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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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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有这样的俘虏么?!
“我们输了……”他说得挑衅而且嚣张,竟然没有跳起来,高城不知是否该崇拜自己还是该佩服自己。
“我叫袁朗。”恨得让人牙痒……
跨越了距离,气息拂过脖子,“老A”。高城觉得那2个字,一直粘在了脖子上,酥麻麻的……
他当众地挖墙角,他是七连惨败的魁首,他对许三多说“会有人和事,离开你的……”
让人恨不起来。
“要不咋都来老A呢?!”那笑容,那姿态,那表情:嚣张……嚣张……还是嚣张……
活了这大半辈子,没遇上过。
行。袁朗。我记住你了!
七连散了时,又遇见地狱许三多。
“你懂什么叫七连吗?!”“你懂军人的荣誉吗?!”音乐开到最大,在那么悲壮的背景下,眼泪横飞……人有悲哀的权利吗?人有脆弱的权利吗?
电话响了。未理……
又响。未理……
是谁这么执着?!直接挂了!
又响……
恨不得砸了,拿起,“谁?!”
“我是袁朗。”
这时候打电话,不找骂么?!于是高城口气很冲:“干嘛?!”
“找骂。”袁朗在电话这头都能想象到高城皱眉头的样子。
“……”
……
高城背后的音乐传了过来,终于能听清了。“神圣的战争……”
高城有些意外,袁朗竟然也会知道这首歌。
电话里,音乐咏叹着,穿梭过人心里,不留一点痕迹。
是啊,神圣的战争……
“高城~~~~”袁朗顿了顿说,“在神圣的战争下,值得了一切的牺牲……这是我们的觉悟。”
那样呛然的口吻,让高城火蹭得被点燃,不由脱口而出:“你懂什么?!你懂得……”
“高城,你懂了么?!”
“……”
“高城,无论怎样的尸山血海,无论怎样的牺牲,连旗都应该傲然不倒,也的确傲然不倒……”
那58年的连史,血海纷飞在眼前,5000个喉咙里的歌声……不管怎么的伤、痛,都还要站着不能倒下,还要坚强不软弱;直到,要让人感觉七连还没有散,要让人感到七连没有少一个人……其实,钢七连更应该是一种精神,这才叫“不抛弃、不放弃”么?!皮没有了,可是肉还在;架散了,可是骨还在;人走了,可是魂还在……
高城有些黯然,“不抛弃、不放弃”,这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那么活该我被抛弃么?活该让我去经历生离死别么?!
你还真是能找人死穴……
“袁朗”,高城有些怨气,不知怎地,皱了皱眉头,问:“你有过生离死别么?!”
“经历过……”低沉的声音传来,不确定是否像一息叹息。
那语调,轻的,如果不是袁朗的呼吸,高城会觉得在音乐背景下听不到……
“什么心情?”高城于是有些不忍。
半天,没有呼吸声,高城有些后悔。半晌,在一声高昂的音乐掩盖下,传来袁朗轻得若无的声音,“生不如死。”
那音乐不知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昂扬,又在为什么悲哀……心提到的嗓子眼。
揭人伤痛,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么?!高城沉默半晌,“袁朗……其实在神……”
袁朗打断,“哎,好了好了,我可是来安慰人的。”
你来安慰人,不见鬼了么?!“你,哭过么?!”
“哭又不是多丢人的事情。把音乐开大,没人知道你在哭……”
“谁谁谁说我哭了?!”
呵,一声轻笑传来,笑得有些过,只听袁朗说,“或者,找个人聊天,随便什么,胡侃,打屁,扯淡……”
“扯啥淡呢,越扯越淡……”听那袁朗的笑音,高城直觉反驳。
“呵呵。行。”“哎,你真不骂人了我就挂了啊。再见。”
咔的一声,只听耳边“嘟……嘟……”的忙音,高城的“哎,不是……”没有说出来。
挂了电话,袁朗扒了扒头发,又看到手边钢七连的资料以及改编报告。
轻轻叹息一声,袁朗想,“生不如死”,听起来真矫情啊。
这话,袁朗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连长曾说:“袁朗,打落牙你也给我往肚里咽……”连长还曾说过:“爷们就应该有个爷们的方式……”铁路也曾凌厉过:“袁朗,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扛起了这份责任,你就不应该还那么天真!……还把心理医生干预了,反了你了?!”……
忽然觉得,也许这电话打得挺没意义的。有些东西,得自己体会;有些伤,得自己慢慢清理。也许别人的安慰,真不过是隔靴搔痒而已吧……
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后,袁朗才知道了高城与三多间那极精彩绝伦的聊天。
后来,高城说,其实安慰,不是非要雪中送炭,那是最宝贵的一种善意。在那一瞬间,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就像在沙漠中独行的人,忽然见到了同类;或者更像是寒冷冬夜的一点微弱的灯光;于是你忽然之间,就不那么孤寂了。
懂得了这些之后,高城再也不问袁朗面对死别时的心情,因为感同身受。而且,拥抱有时比语言更有力量……
第二次见面时,是那次选拔。
那是一个步兵的巅峰,有些期待。但再见面时,却客套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