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享乐主义（网络原名：后结婚时代）》一瓦

19、墓园、雨夜

　　清晨在陌生气味中醒来会让人很不适应。
　　宋洋还在沉睡，神仙姐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奇怪，这个男人都要成为她的丈夫了，可她看着那张脸上的鹰钩鼻还是稀奇的很。不过当初决定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宋洋的鼻子。
　　经历灭顶之灾的恋爱后神仙姐姐的脸一度像永远没有变化的雕像。她常常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精致五官丝毫不见美感。曾经有一次她跟同学见面，同学两岁大的女儿一见到她就哇哇大哭。那时她二十六岁。
　　面相是门很有趣的科学。
　　神仙姐姐觉得改变的治标办法是转移人们的视线。她发现和宋洋站在一起没人会注意到她冰冷的脸。大家都会去看宋洋的鼻子。有好事者夸张地说宋洋的鼻子比刘德华的好看。
　　治本办法她直到今天也没有找到。
　　好吧好吧，不要想了。不想结婚的人可以找出一大把理由，想结婚的人同样可以。为了个鼻子也不是稀罕事。
　　她换上被丢在地上的衣服，准备趁时间还来得及回公寓换一套干净的。
　　裹在凉被中的宋洋转醒，眯缝着眼看她。“下午我就飞泉州，那儿有个渔具展销会。”
　　神仙姐姐低头系扣子没有理会他。
　　宋洋有些无趣。“这是结婚前最后一次外出。回来我就安心筹备婚礼。”
　　“我又没有埋怨过什么。”
　　“就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有过要求，我才觉得结婚这件事很不真实。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像肯娜。”
　　神仙姐姐懒得跟他浪费口舌。“路逸文快被真实折腾死了。”说完她凑到宋洋面前送上一吻。“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宋洋父母有晨练的习惯，现在出门不会碰到他们。这样最好，省的尴尬。

　　简森办公室，新婚的小姨坐在他对面。秘书送来一杯茶，小姨端起茶杯，手上的戒指折射了太阳光芒的简森直眨眼。
　　“小姨，知道你现在幸福美满。可不至于新婚三天就来让我感觉你有多幸福吧？”简森揉揉眉心，眼里是不设防的柔暖亲情。
　　“明天就跟你姨夫去西班牙了，走之前不见见你我不安心。”
　　“有什么不安心的。”
　　小姨敛起微笑，认真的看着简森。“掉进水里的伴娘就是你提过的蓝，对不对？”
　　简森像是早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笑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忍不住了吧？”
　　“都跟你一样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救人的时候从船上那么一跳挺潇洒，救完了人影都找不到。”
　　“那还要怎么样？”
　　“我哪知道要怎么样？”小姨是火爆脾气，茶杯砰的丢在桌上站起身冲动的说：“不就是还喜欢人家！你不说我去公寓找她说。”
　　简森面上痞色渐失。“你要是去找蓝，我立刻回加拿大，保证你再也看不到我。”
　　“你……”无计可施的小姨跌回座椅，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小森，你从小跟着我长大，看着你这样小姨心里难受。”
　　“这都是我自作自受。”简森站起身走到小姨身旁，揉着她的肩膀。“你就快快乐乐当你的新娘子，嗯？”
　　“难道你要孤孤单单过一辈子？”
　　“这什么不好？人生并不是只有结婚一个结局。”
　　“小森，你想清楚，听说那女孩儿九月中旬的婚礼。”
　　“我想的很清楚。回国，就是想偶尔还能看到她，对蓝我早已放弃。我没有权利要求她原谅我跟我在一起。我也不想跟她在一起。”
　　窗外明明阳光明媚，简森的心却阴暗的快要长毛。他的蓝，他怎么愿意看着她嫁给别人。可谁能给他丑陋的灵魂制作一副完美皮囊，让蓝看到一切真实后不至连对他的最后一丝幻想都断裂。
　　是，他卑鄙，他是连再见都不肯说的混蛋。
　　蓝是他生命里最纯净的回忆，他只要那片瓦回忆。六年，谁的苦都不曾少一分，所以他说不欠蓝瑟什么。爱与痛是对等的，这才公平。他注定要牵挂蓝瑟一生，他绝不说再见。
　　“都是上一辈的事，你何苦。”
　　简森摆摆手，表示不愿再就这件事谈下去。此时内线响起，秘书小姐礼貌地说张律师来了。
　　“请他进来。”简森扶起小姨朝房门走去。“乖乖享受蜜月吧。”
　　小姨无奈地说：“那你要记得每天给我打个电话。”
　　简森打开门，“好。”小姨与张律师错身而过，隐隐听到身后关闭房门里传来断续对话：“按照加拿大法律……已满十八岁……签字确认……”

　　蓝瑟最讨厌美国，最讨厌奥斯卡，最讨厌迪斯尼。因为七月四日那个国家所有的人都很开心。因为七月四日她一定要穿上黑色衣服到蓝家墓园祭拜父母。
　　那是美国举国欢腾的一天，那是她生命中最灰暗的日期。
　　蓝家墓园远在南方老家，蓝瑟印象中那里总有狂风暴雨。
　　那里埋葬了爷爷的爷爷、爷爷的叔爷、以及那些蓝家男人的妻子。墓葬按照每个人在家族中的地位大大小小分布着。近代蓝家人的墓碑还有泛黄老旧的照片，张氏李氏王氏秦氏之名的妻妾中不乏美丽女子。蓝瑟对这些女人们只有一个姓氏深觉恐怖。十岁时她懂得母亲的墓碑上为何没有名字后强迫蓝老爷子为母亲重起了墓碑，母亲的名字完完整整刻在上面。
　　这件事在蓝家也是轰动一时的。
　　每年忌日这天家族都有很多人参加，蓝瑟却只觉得孤独。今年有江北淮陪着她，心里该觉得暖些了吧？
　　爷爷最近身体不好，蓝瑟劝阻了他执意要来的念头。临行前蓝老爷子拉住江北淮的手嘱咐了很多。
　　江北淮越过蓝老爷子的花白鬓角看到阳光照射下一身黑色衣裙寂寞的蓝瑟。“爷爷，放心。”
　　蓝老爷子点头小声说：“你交代的事爷爷可完成的很好啊。”
　　江北淮挑起眉毛一脸惊喜：“真的？”
　　“那当然。这可是你要送给瑟丫头的新婚礼物，爷爷一定替你照顾好。”蓝老爷子转身招呼蓝瑟。“丫头过来。”
　　他把蓝瑟和江北淮两人的手放在一起，语重心长：“拜托给你了。”
　　汽车很快出了市，平稳快速。
　　“你跟爷爷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秘密。男人之间的秘密。”
　　蓝瑟哼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江北淮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老家已经没什么人，就是些远亲守着破旧宅子和家族墓园。
　　驱车赶到时天色昏暗，用了些粗茶淡饭两人就匆匆睡下。两个房间相隔一堵墙，老房子隔音不好。临睡前空气燥热潮湿，蓝瑟就说会下雨。
　　果然到了后半夜天空雷鸣电闪，一会儿工夫暴雨倾盆而下。
　　江北淮睡觉一向沉稳，却被一阵阵细微低鸣惊醒。他披上外衣拍打墙壁。“蓝，怎么了？”
　　隔壁没有回答，那低鸣随着雷电轰鸣一波波送到他耳中。继续拍打未果，江北淮来到蓝瑟房门口。
　　“蓝，说话，是怕闪电吗？”他仍得不到回应，索性撞开脆弱老旧的木门。
　　床榻上的蓝瑟身子蜷缩成团，双手紧紧交握。雷电每响彻一次她就像被电流击中。江北淮顾不得什么，径直跳上床把她紧紧拥在怀中。蓝瑟浑身微凉，脚丫子尤其凉的厉害。许是盗汗的缘故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他把下巴叩在蓝瑟额头上，来回摩挲。
　　然后他清晰听到他的蓝梦中呓语：“为什么不要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你也不要我……简森，为什么？为什么……”
　　听说蝎子的个头越大毒性越小。江北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蝎子刺了一刺，先是痛然后是无边的麻痹毫无知觉。
　　这夜很漫长。
　　清晨时分雷电早累了偃旗息鼓而去，留下淅淅沥沥的雨敲打木质窗棱。
　　蓝瑟嗅着泥土的芬芳气息轻快跳下床。推开老旧的窗，院子里一地被雨打落的橘子树叶。
　　她想，又一场难熬的暴风雨夜过去了。
　　忽而耳边‘吱呀’一声，隔壁江北淮走了出来。蓝瑟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江北淮，站在窗内打招呼。“早。”
　　江北淮走到窗边抱住她狠狠吻下去，像是要将美丽身体里的磨人灵魂吸出来拷问。
　　蓝瑟拼尽全力推开他。“你干什么？”
　　江北淮不防，被她推到身后廊柱前才停住狼狈脚步。他凭着廊柱给与的力量对蓝瑟笑着说：“谁让你可爱的就像早晨森林里的小红帽。”
　　蓝瑟皱起眉，显然对刚才疼痛的一吻感到不满。“你可恶的就像要吞下小红帽的大灰狼。”
　　“蓝，我只是……”江北淮努力寻找恰当词汇。“我只是有点累。”
　　蓝瑟不理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咦，门坏了。”
　　“找人修一下就好。”

　　与此同时，第九层公寓也发生了一件精彩绝伦的事。
　　早晨鸡蛋上班忘记带重要文件，返回公寓后就看到客厅沙发上肯娜和自称鸡蛋老爸的老头热络聊天。
　　见到突然出现的鸡蛋，鸡蛋老爸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鸡……鸡蛋……”
　　“谁让你来的？你是谁啊？”肯娜从没见过鸡蛋如此激动的样子，她面色涨红指着门对鸡蛋老爸说：“滚！”
　　肯娜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鸡蛋，你这是干什么？”
　　“你给我闭嘴！”
　　鸡蛋老爸对肯娜连连弯腰说不好意思我先告辞了。
　　肯娜从来没有看过一个做父亲的在子女面前这么卑微。
　　“鸡蛋，你怎么这么对自己的父亲？太过分了！”
　　鸡蛋不理她，对着狼狈而去的萧索身影喊：“你不是看到我了？我还活着，活的很好。药我一直在吃，我会吃到自己胖成一头猪！你放心吧！”
　　喊完过了一会儿，鸡蛋又看着肯娜：“再让我看到他出现在公寓里，我立刻跟你们断交搬出去！”
　　鸡蛋正在发神经。肯娜决定不予计较。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见外面‘砰砰咣咣’一阵后猛烈的摔门声。
　　肯娜拨通神仙姐姐的号码。“天啊，我刚刚差点死在鸡蛋的炮灰之下。她实在是太强悍了。”
　　神仙姐姐问她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什么药啊的活着死着的，不明白究竟因为什么鸡蛋那么恨自己的父亲。但真的很恐怖。”
　　“中午一起吃饭吧，见面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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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生理痛一整天，这一章像挤牙膏似的终于一点点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