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三少》海底里的烟火

53、救命

　　程蓝翎抱着小白，一边走一边摸他的脉，脉象很弱，真气错乱，穴位乱移。她飞奔出几里地，小白突然吐了一口血，程蓝翎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他伤重，便急忙将他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个白瓷小瓶儿，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些药丸来，悉数喂给小白，好在这药入口即化，否则以小白现在的状况，大概是连药都吃不下了的。

　　她等了片刻，又把小白扶起来坐好，给小白渡了一些真气吊命。忙完，她鼻尖已经全是汗。她看看小白，低声说道：“我今日可不是救你，只是我生平贪看热闹，我便伸手拉你出来，我也不会将你送到姑姑或者唐叔叔那里去救治，接下来能不能活全看你的命。”她说着，看小白剑眉薄唇，又伸出手摸了摸，欲言又止。她带着小白施展轻功本来就颇费力气，此时又耗费功力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累得不想说话，只是从眼睛里能让人看到，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古灵精怪的主意。

　　程蓝翎休息了一会儿，又抱起小白，远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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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醒来的时候，头脑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看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床边坐着一位穿着极为花哨的女子，这女子年龄有些大了，妆容却很妖艳。沈云心下害怕，下意识便叫出：“妈妈……”金仙子可是很明白，知道她必是被自己吓到而不是把自己当成亲娘，只笑了一笑说：“你可记得你是谁？”

　　沈云被问得愣住，我是谁？是啊，我怎么想不起来我是谁？我刚刚叫妈妈，我妈妈又是谁？

　　突然她脑海里有个声音，刚开始极为细小，后来又慢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心情浮躁，便脱口而出：“我是沈云，我是姑姑金仙子的弟子。”

　　金仙子一愣，大笑道：“那你知道我是谁？”

　　沈云极慢极慢地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沈云是谁，就只是无心脱口而出。

　　金仙子点点头，说：“那必是蓝丫头告诉你的，唐老贼这药还是有用的。”她又对沈云笑了一笑，说：“我就是金仙子，你还是叫我姑姑吧，你生了一场大病，有些糊涂，先且起来看一看吧。”

　　沈云觉得头重脚轻，勉强翻身起来，打量了四周，这才觉得奇怪，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事物，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意识里认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可是分明觉得什么东西该放哪里是顺理成章的。

　　金仙子看她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全忘记了又算什么好事呢？”她看沈云的眼神便多了一分怜惜。

　　金仙子又把之前沈云做的事情跟沈云讲了一遍，沈云也能依样做的很好，第二天见唐化雨的时候，唐化雨看她眼神清明，便知道药已起作用，只对她笑了笑，便再也不肯跟她讲一句话。

　　沈云这样过了一段日子，除了事都不记得了，可是该做的，比以前丝毫不差，也能井井有条，金仙子反而觉得这样也是好事，便还跟以前一样。

　　直到那天沈云给唐化雨送完东西，往谷里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沈云毕竟是小姑娘，看到了觉得可爱，便提着裙子去草丛里捉，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全身是血的一个年轻人。

　　她大吃了一惊，缓缓伸手去探那年轻人的鼻息，温热，还活着。

　　她方寸大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失忆之后并不知道唐化雨医术过人。她本想告诉金仙子，突然想起来前两天有个陌生人闯进药房，姑姑一句话都没说，立时击毙那人于掌下。她本是一片好意，想救眼前这年轻人，万一竟因此被姑姑杀了，不是白费力气。

　　她天生一副善良心肠，实在不能也不忍心见死不救，叹了口气，突然想起给小白放花瓣的那屋子。那屋子除了她向来没人敢去，正好可以把这人放在那里。她主意一定，便抱起那年轻人，小心地往那屋子去了。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她救的人，正是小白。她吃了那失忆的药，全部都忘记了。

　　沈云把小白放在屋子的竹床上，又替他把身上的血渍清理了下，给他喂了些水，小心看护着。

　　再回头来说吕清。小白抛下众人出去，他身形极快，其他人又追不上，吕清只好吩咐人去山下支援燕小楼，不料支援的人还没到，他那风华绝代的少主人已经不管不顾地把袁在冉给救走了。等到援军一到，前来寻事的人全部被灭，燕小楼长吁了一口气，才发现少了一人。

　　他刚刚听到那声哨子，像是总坛的暗号，意思是有援兵，此刻事情几乎被摆平，袁在冉这个人的事要不要报上去呢，他很犹豫。

　　他正指挥人打扫残局，突然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牵着马走来。

　　天字队马上有人认出来这是薛红，几人纷纷下跪见过大堂主。薛红看起来心情不错，便问道：“这里为什么有总坛的人，你们都在山下做什么？”

　　燕小楼想着既然薛红来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一五一十把刚才的事说了，等说到袁在冉，薛红惊叫一声，说道：“这是一计！”以往她会情人，从不与别人说，不过倒也不避讳别人知道，是以小白知道。这次薛红依然没说自己去哪里，不过却没有去见袁在冉，而是路过送了袁在冉一件东西直接去了藏剑山庄找柳夫人。这袁在冉被擒上山，一定是有别的阴谋。

　　天字队的人又补充道：“少主人本来也下山来看，但至今未见人。”

　　薛红默默不语，心中却明白，混战中袁在冉失踪，十有八九是被小白直接抓走的。既然是刘刀元带人来寻事，那先去镖局看看总是没错的。她想明白了，一提裙子上了白马，快马加鞭往信元镖局去了，红裙白马，煞是漂亮。

　　天字队的人看薛红上马，有几人也上马跟着去了，燕小楼松口气，继续收拾他的地盘。

　　薛红赶到信元镖局院中，地上一地死人，几乎都是钢钉穿脑而死，她心里想一遍，却想不起来自己认识的哪一个人是用钢钉做暗器杀人的。但见刘刀元已死，又没有袁在冉尸体，只得疑惑不安地又回总坛去了。

　　小白这伤，虽然很致命，但是前有程蓝翎及时费神救治，后有沈云悉心照顾，沈云这里也没什么吃的，整天给他喂一些花瓣水，那花瓣里有许多都是宁神聚功的药物，反而对小白的伤势大有好处，再加上他自己功夫很好，睡了几天后，竟然转醒了。

　　他醒来第一眼就看到灰白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整个屋子很明亮，桌子上的琉璃瓶子里插着许多花，有许多花瓣在屋子到处撒着，有香味却不厚重也不呛鼻，袅袅的沁入心脾，让人静下心来。他恍然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正在这时候，竹屋的门被推开，沈云一身白衣站在他面前，看到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羞涩地一笑，眼睛又亮又美，低声说：“你醒来了。”

　　小白失神，片刻把眼神挪到别的方向，心里只道，她的眼睛真是漂亮。

　　沈云放下花瓣在桌子上，自言自语道：“奇怪，自从我救了你来这里，也没有人来取花瓣了。”她又庆幸好在没人来取，当时根本没想到还有人来取花瓣儿的就把这少年放在这里，若是被发现了连姑姑都要受牵连了。

　　她正在出神，却听到小白低呼一声，她往小白看去，小白的神色竟然十分痛苦。沈云大惊，说：“你可是哪里疼么，你便告诉我罢，实在不行我就去求姑姑救你……”

　　小白脸色十分难看，却摇了摇头说：“我不是伤势不好，我是头痛，我竟然想不起来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却又要到哪里去，我……我越想头越疼……”

　　沈云静静地听他说完，说道：“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不要想，时间久了，你自然会明白。”

　　小白扶着头，喃喃地道：“我到底是谁，我这是怎么了，我怎的不记得了……”

　　沈云看他的情况，叹口气，她心地十分柔软，看到少年彷徨失措，自己也不甚好受，一转身，不知道从屋子哪里翻出一张瑶琴来，放在桌子上，自己轻抚了几下。

　　琴声悦耳，小白停下来看她。

　　沈云对他微微一笑，伸手弹了一首幽兰操。幽兰操本身就是让人静心的曲子，恰时微风起，屋子里的花瓣被吹得飘起来，小白觉得头痛减轻一些，只看着沈云。沈云出神地弹完琴，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说：“见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弹琴……”

　　小白低下头。

　　沈云站起身来，柔声说：“你先把你的伤养好吧。那天我捡回来你，可是一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