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歌》指尖上的舞蹈

1、第 1 章

　　（一）
　　“你是谁？”他微眯着眼，在晨曦里抬起头问我。
　　我微笑着，是的，我不难过。
　　“我是你的妻啊，莲衣，柳莲衣.”
　　“哦，可为什么我不认得你？”
　　我低下身子，为他拢拢头上的发髻：“如澈，你刻的这是谁啊?”
　　如澈手里拿着一个木雕，已经能看清楚大概的模样。这个和桌上那一排排的木雕，应该是同一个人。长发及腰，身材瘦削。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熟悉。想刻而已。你认识吗？”
　　我微笑着摇头。
　　我知道那不会是我，我没有那样英气的眉眼。
　　这时，管家在院子里叫着：“少爷，老夫人来了。”
　　我转身离开，奶奶不喜欢我呆在如澈身边，有她在，我就得走。到门口的时候，我顿了一下，：“如澈，你……”奶奶已经站在了院门口，于是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奶奶，孙媳告退了。”“嗯！”
　　我从目不斜视的奶奶身边走过，退出院子，轻轻掩上院门。
　　早春的风还是有些凉意的。我紧了紧衣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意沁入心脾。迎着初生的太阳，我微笑着在风里画我的如澈。
　　如澈的眉毛，如澈的眼睛，如澈的鼻子，如澈的嘴巴。
　　如澈，程如澈，现在你是我的了。
　　（二）
　　我悄悄的跟在姐姐后面，蹑手蹑脚的向外走着。眼看就要到门口了，我的心跳简直像打雷。老天保佑，让我顺利的出去吧。
　　这时一道黑影遮住了天上的太阳。我一僵，顿时杵在那，不知如何是好。我努力缩小再缩小，把自己隐在姐姐的身后。
　　“莲衣，一大清早，你们这是上哪呢？”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
　　姐姐的身子一抖：“爹，我想和妹妹切磋一下琴艺。”
　　“哦，是吗？离人。”
　　被点到名，我只得站了出来。眼睛盯着地上的青石板，只觉得头皮发麻。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切磋琴艺是好事啊，怎么不敢说了？”上扬的语调意味着灾祸即将降临。我更是抖得一发不可收拾。
　　扑通，姐姐的身影顿时矮了下去。“爹，我跟您说实话。是我，想带离人出去看看，今天是庙会，很热闹的。爹，你就允了吧？“姐姐跪在地上，声音发抖。
　　“庙会？离人，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未得您的允许不准出大门一步！”这句话像枷锁一样，锁住了我喉间的苦涩。我鼻尖微酸，把头垂到了胸口。
　　“既然你知道，还敢私自出门？看来，你是要……”“爹，”姐姐抬起头打断爹的话：“爹，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不许离人踏出大门一步，不许她像我一样习武，甚至不许外人知道她的存在。我可以上街逛庙会，离人不可以；我可以在马场上和您一较高下，离人不可以；我可以交很多的朋友，离人不可以。为什么，为什么？我和离人都是您的女儿，身体里都是流淌着柳家的血，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这样不一样？”姐姐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声音甚至有些凄厉。
　　我颤抖着手，想拉姐姐起来，可腿一软，我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黑影移到我的头顶，半晌都没说话。偌大的院子只安静的听见我们三人沉重的呼吸。
　　良久“唉……离人，你和莲衣都是我的孩子，你们都是柳家的后代。可是，你们，不一样！”
　　然后伴随着一声叹息，爹向正堂走去。只留下那声叹息，像石块一样重重的砸在我的心上，和着我的泪水，摔在地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