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刺》斯塔拉

16、15

　　有些人的人生生来似乎就很酷。

　　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在他们身上每时每刻上演着：巨额的遗产，性感的青梅，英俊潇洒的竹马，早早去世的母亲，变成gay抛弃自己失踪的父亲，和后妈撕破脸皮大吵后断绝关系，很美又很婊的异父异母妹妹，因为任性而被送进精神病院待了一个冬天，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说不定还能拿到四所常春藤的提前录取offer。
　　他们每天活在自己奢华又美好的世界里，为了那些甜蜜的苦恼而苦恼。王侯将相从来都是注定之命，这是投胎上的因缘。
　　很公平。

　　“我没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萧煜道，似乎弱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拉着虞纯的手臂把他拽下来。但是后者却抱的更死，生怕他把自己赶走一般。
　　“你听我说完，”虞纯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急促道。他头靠在萧煜的肩上，两人谁也看不见对方的脸，这反而增加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答应你的表白，我喜欢你萧煜，我们在一起吧。”
　　萧煜扯着虞纯的手臂，把他从身上拉了下来，两人对视。
　　虞纯见萧煜仍旧没有说话，不由双眉微皱，抓住了他的胳膊抬起头道：“你后悔了？”
　　“没有，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萧煜脸上的表情有点让人分辨不出具体情绪，他用指尖在虞纯光滑的侧脸皮肤上划过，顺着眼角一直落到尖尖的下颌，然后挑眉道：“我要有一个没法推的约，是关于家里的，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吗？”
　　虞纯愣了两秒，随即露出笑容：“当然。”
　　“冰箱里有冷饮和水果，如果饿了的话可以先吃一点。”萧煜微微一笑，说完便按下电梯。
　　虞纯转过身，看到电梯门缓缓闭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站在原地停留了很久，之前来的一路上冲动的热血沸腾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虽然一切都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不舒服。
　　哪里没有对，这不是他想象中想要的。难道此时两个人不应该立刻干柴烈火废话不多说直接打上一炮吗？可是他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任性，毕竟一旦对方是真的有重要的事呢？
　　虞纯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也太他妈不赶巧了。他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盒冰淇淋，然后瘫在沙发上开始吃。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们便和往常一样从校门口如鱼贯而出。苏栖一个人走在林荫道上，阳光浅浅地投射下来阴影。最近天气已经很热了，女生们脱掉黑丝露出修长的小腿，男生们把Blazer换成短袖校服，成群结队的嬉笑着朝四面八方而去。
　　苏栖单肩背着书包，另一只手插兜，因为下午舞蹈社刚练完舞出来很热，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随意地系在了腰上。突然，他看到旁边有一个人朝自己走过来，戴着墨镜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造型莫名有点搞笑。
　　他本来没打算理会，但没想到那人确确实实是径直朝他走过来，并且拉住了他。
　　“这位同学您好，请问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吗？”墨镜严肃认真地说，说话的时候还伸手抬了抬墨镜。
　　苏栖万年面无表情脸，他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没有说话，但是停下了脚步。
　　“是这样的，”墨镜没等到回答，有些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随即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名片道：“我是DEM娱乐的星探，我看你非常有做明星的潜力和底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和我们公司签约出道？”
　　苏栖的目光从他的脸上下移到他手上的那张名片，然后又上移回他的脸上。
　　“没有。”他说，然后下一秒便和墨镜星探擦肩而过继续朝前走。

　　广场地下一层超市结账口不远处的自动取款机前，苏杉把卡插进去，输入密码，屏幕上缓冲了一会儿便显示出余额后面的六个零。她抿住嘴角，说不清心里是什么心情，她也没想该怎么和父母解释这笔钱的由来。
　　她不否认自卑带来的一点侮辱，让她在过程中曾经产生过负面的情绪——就像一个赤裸裸的讽刺，有钱人在谈恋爱中扔的一点“小钱”，放在她家的身上却是可以扭转命运的大钱。或许富二代们的生活中有一些迫不得已的事，但穷人整个人生却全部充满了迫不得已。
　　她甚至在心里有点幸灾乐祸地感谢虞纯的浪荡玩乐，不然她怎么有机会找到这个机会，被两个少爷同时“雇佣”。
　　取出一百元，苏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拉面馆，她把卡放回包里，然后走过去第一次买了一碗最贵的牛肉面，外加了两颗蛋。
　　在老板娘大声应答和面馆内香气弥漫的环境中，苏杉在角落坐下，她实在饿坏了。
　　与此同时，阮珞和谢徵坐在广场顶层的商务咖啡厅里，喝光的星冰乐和冰摇黑加仑的杯子放在旁边，两个人盯着各自的笔记本电脑查看邮箱。
　　“为什么他们要把冷气开得这么足呢？”阮珞咬着吸管，心不在焉地碎碎念道，手不停地按下刷新键。谢徵悠闲地坐在她对面，点开收件箱里的新邮件。
　　“我收到了。”他道，但是并没有什么喜悦的情绪。再下一次刷新之后，阮珞也看到了自己的邮件，这让她终于停止了持续两小时的焦虑，谢天谢地，谢徵揉了揉耳朵。
　　“天啊！”阮珞以高八度的声音短促地叫了一声，咖啡厅内不少人都纷纷回过头望向他们。她捂住嘴疯狂抓着谢徵的肩晃，他惊恐地看到她眼里都是泪水。
　　“天啊，”她失去语言一般道，放开谢徵重新仔仔细细看offer，打字的手都有点颤抖。尽管他们从小到大家里都很不一般，但是没有凭借别人只靠自己的能力上去也是极为困难的挑战。尤其是当前段时间阮珞得知提前录取的名额被她一个狐朋狗友的小婊子占了之后——她家给学校建了一个图书馆——她就一直对于自己offer处于忧心忡忡到需要□□神类镇定药物的状态。
　　“虞纯肯定也收到了吧？”阮珞拿出手机道：“太好了，咱们四个又能在一起了！”她说着抬起头，朝谢徵露出漂亮的笑容。
　　谢徵附和地笑了笑，没有开口，安静地看着她开始给她男朋友打电话。他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已经被家里确定去英国的事。
　　阮珞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Riven没有接她的电话。她撇撇嘴，把手机扔回包里，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有这么忙吗……”
　　谢徵勾起嘴角，非常讨人嫌地咂了一下嘴：“看来感情生活最近不太顺心？”
　　阮珞白了他一眼：“你突然关心我干什么？”
　　“哥哥关心一下妹妹嘛～”谢徵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他没发现自己此时的神情和语气简直和谢垣问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哥哥你自己感情生活都乱成一锅粥了，就别管妹妹我了。”阮珞反唇相讥戏谑道，正说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转头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有一瞬间惊讶，然后划下了接听键。
　　谢徵朝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又叫了一杯冰美式，然后把邮箱页面关掉，浏览别的内容。
　　突然，对面的阮珞措不及防抬高声音：“你说什么？！”
　　谢徵挑眉，抬起眸子看向她惊惶失色的脸，旁边送咖啡过来的服务员都被她这一声吓到了。然而阮珞没有理会他们，突兀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朝不远处的卫生间快步走去。

　　五分钟后，谢徵看到阮珞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地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他发誓自己认识了她十年从未见过她这么惊慌失措的失魂时候，除了十年级在美国她和体育老师谈恋爱被发现差点开除学籍的那次。
　　“阮珞？”谢徵扶着她到座位上，他皱起眉，发现自己握着她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怎么了？”
　　“我要死了，谢徵……”她脸上的妆哭得很花，睫毛膏大片大片地晕染在眼角，十分狼狈又吓人。她小声快速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咖啡厅附近的其他人都被她吓得不轻，谢徵双眸微眯，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没有再问，而是拉着阮珞瘫软到不行的身体拖起来，把东西收拾好直接离开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