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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伞下公子巷中相思 ...


  •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赵如意将大牛哥安顿在了自己的庙里,大牛哥此时所能做到一切都只是强颜欢笑,赵如意看着也着实是可怜,明明那晚自己是可以除掉那哭死鬼倒挂的,只是自己当时怎么就妇人之仁了那,那第二张符箓如果不晚那一刻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自己也能顺顺当当的赚取自己替人排忧解难所该赚取的功德。

      赵如意看着大雨打在院子里的土地里,院子里马上就积满了雨水,合欢树的叶子合了起来,粉红的合欢花也被这疾风骤雨催落,真是应了那句“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呀!

      赵如意摸了摸自己的耳畔,不知何时那永远鬓角戴花的赵如意,耳边却空落落的,心里面也空落落的,他本来以为功德真的想重华仙君说的那般,只有稍稍努力,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获得几十,几百,几千功德,可是其中的弯弯绕绕,曲曲折折,里面的红尘纷扰,旦夕祸福,谁又能勘破呀,就算是身为神仙的他,也勘不破。

      那晚那哭死鬼倒挂所言,赵如意细呷之后,便看出一下端倪,大不过是那王大善人才是哭死鬼倒挂原本要找之人,却偏偏那王大善人有能耐,使得这哭死鬼倒挂不得不同他谈条件,什么叫机缘巧合,什么叫无巧不成书,或者是说什么叫守株待兔,这兔是谁,便是这倒霉催的大牛哥,偏偏人家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大牛哥就自动送上门去,让人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王大善人也是,赵如意心想:“我看他不是什么王大善人,而是闭着眼睛包扁食——瞎包,的王大瞎包。”

      哎!剪不断,理还乱。

      赵如意转身看着默默无语,看着有些呆滞的大牛哥,痴痴的跪在“南山仙君”的桌案前,不言不语,也丝毫不动,也是怪难受人的。

      风更兼雨,风一程,雨一程,二者相合催天明。

      一夜的无言,也一夜的平安无事,第二日,雨渐渐小了,院内一片残破,合欢树下残叶败花,铺了一地,赵如意拿着一把讨来的旧油纸伞,缓缓的走到了树下,捡起一朵最为完整的粉花,拿到屋子里,他烹煮着热茶,想着自己从前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和别人不同,专门喜欢“仲夏烹热茶,暮冬种荷花。”如今也不过如此。

      赵如意拿起花,戴在自己的鬓角边,所谓:“可身上无银,不可鬓角无花。”身上无银可以再赚,可这鬓角无花便有失风雅,鬓角无花如意国的旧俗就无人在记得了。

      赵如意思量着,此间将鬼怪妖魔分为“游魂,山鬼,大邪”三种,那哭死鬼倒挂怕就是最低级的游魂罢,山鬼是鬼便的仙比较高级,有诗云“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山鬼一般皆是漂亮女子,不主动害人,而大邪这种,便是一些特别厉害的动物化作的精怪,或许是神兽入魔游魂化厉所成。

      赵如意一直也没办法去查询那哭死鬼倒挂如今在何处,赫然想起来李大娘说的凤栖城清风观,本他就是仙,从不拜鬼神不拜仙,只是如今却不得不去破一下例了。

      赵如意安稳好大牛哥,道:“大牛哥,你在庙里多念一些驱鬼咒语,知道你识字不多,所以都是给选的简单一些的,你安心待着,我要去凤栖城一趟。”

      大牛哥木然道:“好!如意道长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赵如意点头,便架着大牛哥家的牛车去城里了。

      路上湿湿滑滑织君山下都是空气极好,比凤栖城里好的多,赵如意驾牛车牛车是挂着八卦旌旗,赵如意一路上都十分小心,昨日的倾盆大雨,今日的和风细雨,赵如意打这破旧的油纸伞,看着远方,诗意大发道:“昨日大雨倾盆到,今日细雨和风来。老夫打伞牛拉车,不到凤栖人不回。”

      赵如意真的是佩服自己,真是天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如意幸亏没生在唐朝,若在唐朝,肯定会让唐诗三百无颜色的。

      别人是“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而赵如意是“油纸伞,大黄牛,斜风细雨不须归。”

      到了凤栖城,赵如意便四处打听清风观在哪里,却都换来了大家看乡巴佬泥腿子的眼神,眼神中尽是“不会吧?”“没搞错吧?”“清风观都不知道吗”“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赵如意腰间别着蒲扇,手里举着油纸伞:“……”去他娘的罢,不知道就不知道,你们说就好了,一群脑子进水的人吗,竟然还这样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怎么清风观了不起,有我们的吉祥观南山仙君庙厉害吗?真是的,狗眼看人低,呸!是人眼看神低。

      终于还是有好人的,是一个衣衫不怎么华贵,长相普普通通,声音也平淡无奇的一个姑娘给赵如意指了路,道:“这位道长,是在找清风观不是?”

      赵如意客气道:“正是,还请姑娘劳驾给贫道之路。”

      那个女子之中前面的中心大街道:“这条街叫凤栖大街,道长沿着凤栖大街走到最繁华之处,哪里有一条窄巷子叫——入骨巷,入骨巷的旁边便是清风观啦!”

      赵如意有点惊艳道:“还有把庙改在最繁华之地的吗?”

      那个女子笑道:“听那些穷酸书生说,这叫什么……叫什么,嗯好像叫什么‘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赵如意颇感兴趣的道:“有意思,姑娘今日指路之恩,贫道无以为谢 ,贫道就送一张我吉祥观南山仙君庙的护身符给姑娘防身罢。”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三角形的黄色符箓,递给了那个女子。

      说起指路,当年自己身为太子之时,便是在那杏花树之下,“借问酒家何处有,太子遥指岐公山。”

      女子见人送符箓,感激万分:“信女玉兰拜谢道长赐福,拜谢道长赐福。”赠平安符,符与福同音,声音是一件非常吉祥的事,所谓天官赐福,大运无尽。赐符就等于赐福,女子自然是开心的。

      而那一开始冷嘲热讽的人,看见赐符,便有些眼红这个叫玉兰的女人,也有人唉声叹气到什么“好人有好报,做好事就好有人赐福的,看来以后要日行一善才行。”

      赵如意赶着脏兮兮的牛车,举着破旧的油纸伞,腰间别着一把蒲扇,鬓角戴一朵鲜艳的合欢花,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此一路引人侧目,众人指指点点,看着这个奇奇怪怪的人,长得还不错,衣裳一身绿,鬓角却戴红花,俗话说的好“红配绿,塞狗屁。”这个少年,不对应该是这个道士,因为赵如意的牛车是挂着八卦旌旗,众人想他到不似,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风情,是优雅吗,呸!算了优雅这个词和他不沾边,反正左看右看就是毫无违和感。

      赵如意到是不慌不忙,厚脸皮是他的特色,什么横眉冷对千夫指,什么不废江河万古流,什么我等岂是蓬蒿人,赵如意都是深深的刻在心里的。

      终于牛车在也进不去了,因为前面实在是人山人海,香雾缭绕,那前面看来就是清风观了罢,赵如意站在牛车上,抬脚仰首,努力的往里看,庙不算多大,可是人却是真的不少,赵如意黑下脸,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呀。

      赵如意将老牛绑在一颗不碍事的树上,对着老牛就是一顿人话:“老牛呀老牛,你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惹祸,我去去就回。”

      老牛瞪着牛眼,真牛眼,一副这个人是傻子罢,说的什么呀的表情:“……”

      赵如意无奈,“哎”了一声:“看来非要自己说牛语吗,算了。”赵如意妥协,开始他哪像模像样的牛眼表演:“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果然老牛老老实实的开始啃树皮了。

      赵如意也放心的走了,丝丝细雨不能阻挡信徒们的热情,赵如意拼命的往里挤,挤不进去,怕是进去就被挤成肉饼了。

      赵如意胆小如鼠,花差一点就被挤掉,怕了,怕了,不敢挤了,反而是拉一个人问:“大兄弟呀!”

      那被拉住的大兄弟,看着赵如意,没好气的道:“咋了,有事,有事快说。”

      赵如意陪笑,热脸就是要贴人家的冷屁股的吗:“大兄弟呀,我问问你,你们是在干嘛那?”

      那大兄弟见问干嘛,却一下就有了兴趣,开始洋洋洒洒的一大通:“我们在拜二青爷,求他保佑我们平平安安,风调雨顺,福寿延绵,还有的是在问二青爷一些问题,还有是问姻缘,有问仕途,有问生死,有问何时可以生儿子,还有寻人,还有寻鬼怪,还有……”

      赵如意听他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终于算是听到了一个有用的,赵如意谄媚的问道:“大哥真是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呀,不知这寻鬼怪该如何问呀?”

      马屁拍的好,一切都好,那大兄弟开开心心的告诉赵如意:“问鬼怪稍有不同,你得去入骨巷守着,第一个入巷之人便是可以解答你问题之人,你得去那边的入骨巷等。”那大兄弟指了指在嘈杂人群旁的一条窄巷子,里面却是一个人有不见。

      赵如意道谢 ,便朝巷子的方向去了,巷口立一块石碑,碑上篆刻——入骨巷三大字,一旁又点缀两行诗句小字——玲珑骨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赵如意看着那两句诗词,不禁莞尔一笑,轻轻说:“好雅致的巷子,一点不似庙旁的巷子,玲珑骨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一字一句竟是相思。”

      赵如意将伞合上,轻轻迈进入骨巷,入骨巷不宽,也不太长,里面却别有洞天,什么倒挂着画着各色花草的油纸伞,一排排,整整齐齐,青砖黛瓦,阳光初透。

      赵如意心想自己也是傻,自己一个正儿八经的飞升渡劫的神仙,却来相信凡人的这一套了。

      赵如意站在入骨巷里,雨水皆落在了倒挂油纸伞上,偶尔一滴漏网之鱼,落地溅起水花。

      不知道为什么,入骨巷里与外面好似不是一个空间,明明离得那么近,可是在入骨巷里却只是安安静静,外面的浮华是非,紊乱嘈杂,好似都进不来一般,刚刚还小的雨,突然大了起来,赵如意还没有等到那个第一个入巷之人。

      大雨将清风观的信徒都冲散了,大家各自奔逃,东奔西顾,却没有一个往入骨巷里跑的。

      方才还人群熙熙攘攘的清风观门口,人已经寥寥无几,在之后连一个人都没有了,雨太大了。

      那天的雨很大,清风观外面有许多娇艳的牡丹花,被雨打的花瓣都低垂了,国色天香,也怕疾风骤雨,就在赵如意看的出神的时候,赵如意打开了自己的油纸伞,孑然一身的站在入骨巷中,颇有遗世独立之风。

      对面的酒铺子,酒旗湿漉漉的,来不及收桌案上放着一壶清酒,雨滴洗刷着清酒,洗涤着这生生灭灭的浮华是非。

      大雨中,赵如意在一颗大树下看到一个背影,一个穿着纯白色衣服的少女,大雨拍打这绿叶,在缠绕,轻纱薄衣,广袖留仙,袖子上绣着桃花,桃花下绣着金鱼,,当少女站起来的时候,赵如意才意识到,此“少女”非比“少女”应当是一个身穿女装的少年,因为少年的肩太宽,少女的肩不可能那么宽阔。

      女装少年头发披散,发上箍这一个金丝步摇,泠泠作响,雨水好似淋不住女装少年一般,赵如意静静的看,慢慢的等。等自己生命中的解卦之人。

      女装少年慢慢的打开了油纸伞,油纸伞上画着梅花。女装少年缓缓转身,油纸伞刚好遮住女装少年的脸,而女装少年修长的洁白的手中拿着一捆红绳,原来方才这女装少年是在缠红绳。

      少年缓步像入骨巷的方向走了,雨滴落下,砸出水花,女装少年的补药伶仃作响,雨声也淅淅沥沥,少年慢慢走着短暂的距离仿佛凝固,少年虽然女装,却好似不染凡尘,屋檐的雨滴如此,桌案上的清酒如此,少年身上没有尘灰。

      靠近了,靠近了。

      女装少年走到巷口,止步手里拿着一捆红绳,腰间别着一把剑,脖子上带着快冕服上才有的玉佩,步摇之上坠这被修剪过的雀翎。

      女装少年缓缓将油伞抬起来,露出来一张绝美的脸庞,似笑非笑的,他歪着头看着遗世独立的赵如意,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手中拿着红绳。

      声音清冽和煦,如荷花一般,缓缓开口道:

      “呐!红绳给你。我也给你。”

      说着伸出了自己洁白无瑕的芊芊玉手。

      赵如意鬼使神差接住了,并答了一句:“多谢小郎君。”之后转念一想自己怕是疯魔了,这个人平白给自己红线干嘛,自己还他娘的接住了,这是自己给别人赐福,果真好人有好报的就有人给自己赐姻缘了吗。

      女装少年一把拉出来赵如意:“官人,雨大,不妨避避。”

      赵如意木然,官人,什么东西,自己怎么可能被叫俗家官人,自己可是一个仙人,赵如意轻咳:“呃!小兄弟,在下是道士,不能叫我官人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伞下公子巷中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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