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阿莫》o北艾o

1、捡

　　引子
　　夜里十一点半，连续加班五天的社畜叶帆，下了地铁，摇摇晃晃的走在回家路上。
　　连轴转了几个礼拜，终于跟完了这一季真人秀的宣传，老板开恩给了三天假，终于能好好睡一觉。
　　叶帆抄了一条近路，路灯昏暗的小道，大晚上空无一人。叶帆晃晃悠悠，边走边进入半睡眠状态。
　　“年轻人，有好东西买不买啊？”
　　冷不丁一个声音，叶帆吓得几乎蹦了个高，饱经加班透支的心脏差点没停跳。捂着胸口转头，见一个佝偻的老人蜷缩在阴暗的巷子口，面前地摊上一堆陈旧的杂物。
　　“都是世界各处淘来的宝贝，没钱吃饭了，全当可怜老人吧……”
　　原来是卖旧货古董的，叶帆定定神，这大晚上的还不收摊，想是一白天也没挣够一天的饭钱。叶帆莫名有种同病相怜的心酸，低头翻翻口袋找出一张钞票递。
　　老人看着钞票拼命的点头，“小伙子，你有眼光，挑一个吧，随便挑。”
　　叶帆低头看着一地零零碎碎的破烂，什么青铜塑奥特曼，青花瓷葫芦娃……老人脚边一颗圆滚滚的蛋型石头，在昏暗的路灯下仿佛泛着微微的荧光。
　　“大叔，那个石头给我吧。”
　　老人一愣，低头看着脚边那颗不起眼的石头，仿佛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捡了起来。
　　“小伙子，你的眼光确实不错，这是早年间我在海边，从一艘外国船上换来的。这地上，也就这件东西真有点来历。”老人把石头放进叶帆的手里。“拿去吧，拿去吧。”
　　叶帆握住石头，凉凉的，带着细细的纹路。
　　“走吧，走吧。”老人的声音在背后渐渐远去，叶帆再次进入睡眠程序。
　　跌跌撞撞进屋，扔下公文包和外套，灯都没开。客厅里有只前租户留下的水族箱，叶帆不知为什么，随手把手里的石头扔进鱼缸。
　　咕咚一声，石头缓缓落进鱼缸底部的砂石里，叶帆走进卧室前，最后看了一眼。
　　鱼缸里小小的照明灯映出，蛋壳上海蓝色的花纹，仿佛大海的波浪。

　　正文
　　叶帆的房间并不大，租来的，一个跟厨房连在一起的客厅，和一间连翻身都嫌窄的卧室。一线城市能花三千块租到这样独立卫浴的房子，作为一个毕业第二年小白领，叶帆已经十分满足了。
　　客厅沙发旁边，摆着一个两米长一米宽的大水族缸，窄小的客厅里占了小半面墙，不知是之前哪任房客留下来的。叶帆好歹克制住了往里面堆脏衣服的冲动，灌了水，养了两条泥鳅。平日里坐在沙发上，像欣赏金龙鱼一样，看着两条泥鳅游来游去，叶帆莫名的在漂泊无依的生活中，找到了一点过日子的感觉。
　　于是，这天晚上，叶帆随手把那只奇怪的蛋扔进水族箱，扑通一声缓缓沉入水底，然后随手扯掉外套，一头扎进他的小卧室，一闭眼便是昏天黑地。
　　睡梦中，叶帆忽然被一个模模糊糊的触感唤醒，温温凉凉的，似乎来自他的嘴唇。
　　夜里，会有什么？叶帆闭着眼扭过头，也许，楼下老太的狸花猫跑上来了？
　　叶帆想挥挥手，把那大肥猫赶走，可是，他朦胧中发现，自己的胳膊仿佛变重了，不仅是变重，而是，完全抬不起来。
　　叶帆猛然清醒一半，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发生了什么？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叶帆的睡意全无，黑暗中，借着窗帘外的微光依稀可见，面前是一张人类的面孔，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叶帆本能的扯开嗓子大喊，可下一秒便发现，喉咙像堵了棉花，发不出一丝声音，全身上下，像瘫痪一般，动弹不得。
　　怎么办？怎么办？是贼吗？还是心理变态？什么人在大半夜会跑到自己床上？
　　一丝温热的气息拂过叶帆的脸颊，那个温柔的触感再次贴到他的嘴唇上，叶帆惊恐的发现，那个“人”，在亲吻，青涩的唇舌探索着他的齿尖。
　　意外的，叶帆冷静了下来，那人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小心翼翼，一阵清香缓缓袭来，微微潮湿的水汽，仿佛风从海洋深处带来的清爽，分外的让人心安。
　　“你是，是谁？”叶帆挣扎着开口问。
　　“什么……人？”低沉异样的喉音，在叶帆耳边，重复着他的话。
　　“叶帆，我是叶帆，你是谁。”叶帆觉得自己快晕倒了，房间里越来越浓的清香，让他大脑越来越模糊。
　　“叶帆……叶帆……”那人似乎抓住了这两个字，婴儿学语般呢喃，低沉的喉音，却把这两个字，反复念如情话般摄人心魄，叶帆听如魅鬼作祟。
　　忽然叶帆一个冷战，有什么东西透过睡衣的缝隙，摩擦到他的皮肤上，韧性粗糙的触感是什么？不是皮肤也不是衣物，好像是，鱼鳞？
　　叶帆最后一个记忆，是自己身前的那双手，修长的手指间，覆盖着泛着银光的薄膜。
　　……
　　不知过了多久，叶帆在刺眼的晨光中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自己的房间。
　　他撑起身体，揉揉昏沉的额头，多么古怪的一个梦啊，竟然梦到……
　　咔刺清脆的一声，叶帆惊慌的回头，自己的床边，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墨色长发及腰，一身紧实柔韧的肌肉，如希腊雕塑般匀称健美。而他的下身，腰线以下，柔韧的肌肤逐渐过渡为银色柔光的鱼鳞，本应是两条长腿的位置，聚拢为一条长长的银黑色的鱼尾，至尾鳍足足两米多长，随意的搭在床沿上，闪着半透明的银光，整个如水墨画般，美的不可方物。
　　听到叶帆的声音，这个男人慢慢的回过头来，一双蓝如深海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手里拿着，自己几天前吃剩的，半袋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