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城，欣城（你们不要一样啊）》阿蒾

10、银啸觉醒

　　剑冢内的高炉热浪连连，里面八方的热风吹得欣城有些头晕，她站在离高炉不远处的观望台上，堪堪看得见里面烧得红黄相间的碎剑。
　　道崇明把能觅得的名剑全都熔毁，剑的怨气势必不肯散去，由是这里除了投射在山壁上张牙舞爪的火影外，还渗透着一种诡异的剑鸣声。
　　“欣城，你看，看见中间悬着的那把剑了吗？”
　　道崇明从后面走上来，指着高炉的方向说道。
　　欣城往前，只见一把白绿相间的细剑被铁链拴住剑柄，高高悬挂在炉火之上。
　　那把剑通体明亮，剑身隐有天山白雪之色，仿佛这飞尘漫天，也无法附在它的身上，掩盖半分锋芒。剑刃往上半寸，纹以绿色的纹路，并不繁饰，干净利落。
　　道崇明接着道：“这就是风鸣剑。”
　　欣城点点头，眼睛没离开它半分，真是一把，好看的剑，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风鸣剑的气息，有点似曾相识。
　　道崇明接着又说：“道家世代铸剑，因剑而生，为剑而亡，天下名剑一百二，一百一十道家出。我铸剑城，历代城主，呕心沥血，精益求精，只为了能够铸出一把能够打败风鸣嗜血的神剑！可到头来，均是一场繁花梦。
　　可是我不一样！欣城，我不一样！我是最有天赋的铸剑师！我知道如何铸出一把神剑，现在，二十年，我已经准备了二十年了，只等这一天，所有的剑意，我都寻齐了，很快，一把新的风鸣剑就会出世，比嗜血的煞气更重，比原来的风鸣更敏锐，一个新的时代，欣城！一个崭新的剑道时代就要来了！”
　　说到最后，道崇明甚至有点疯魔，仿佛已经看见了由自己开创的，属于铸剑城的时代。
　　每把名剑，都是有着自己的剑意的，它们有着自己的意识，会自主选择相适的主人，比如风鸣剑，它的剑意是风，所以即便这里炉火旺盛，欣城还是能感觉到阵阵清风从那边传来，这是风鸣剑最后的挣扎，它在指引自己的主人。
　　欣城冷眼看着道崇明，嘴角扯过笑意，说道：“父亲，我能更近点去看吗？”
　　高炉的四周架着木制的梯子，可以直接走到炉子边缘，是为了方便道崇明观察准备的。
　　道崇明眼里划过兴奋，说：“好好，我亲自带你去。”
　　剑冢外
　　道凡笑看着面前的陶穆宇和连胤，说道：“我能够带你们进去，不过……即便你们顺利进入了剑冢，里面还有父亲的十二暗卫，十二把剑中有三把玄铁剑，你们确定可以应付得了？”
　　陶穆宇暗沉沉说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带我们进去。”
　　道凡叹了口气：“好吧。”
　　道凡将他们混入了运送黑石的劳工中。看到陶穆宇的脸被画成了碳一样时，道凡不厚道地笑了：“哈哈哈哈……你……哈哈哈……”
　　陶穆宇淡淡瞥了他一眼，和连胤一起将剑包好藏入车中的黑石下后，跟随队伍向山中走去。
　　道凡站在原地眼神暗淡：“阿宇……”
　　“陶公子，一会儿我们走在后面，等这些劳工都走了以后再动手，以免伤及无辜。”连胤小声对一旁的陶穆宇说道。
　　陶穆宇：“……哦”看他心情。
　　剑冢内
　　道崇明炼剑的高炉有三尺高，五尺宽，周围架有三层的木架，每层用木板铺成简易的走廊，方便他走近观察高炉内的情况。
　　欣城在道崇明的带领下登上了最高的木架，整个高炉一目了然。
　　它就像是张着嘴的恶魔，叫嚣着吞噬一切。巨大的热浪一层接着一层，欣城的发圈被吹走，一头秀发随风张扬，应和着红色的火舌，倒平添了几分狷狂。
　　高炉的正中间，就悬着那把风鸣剑。清风剑意徐徐而来，欣城笑开了。
　　道崇明在她后面，一步步接近她，同时说道：“欣城，看到中间的那把了吗？它就是即将诞生的神剑！”
　　欣城闻言不再言语，这下面煞气冲天，怨灵不散，风鸣一旦下去，出来的，可就是一把注定带来腥风血雨的妖剑了。
　　道崇明还在一步步靠近欣城：“好孩子，这里，只差最后一样了，父亲的心愿便可达成，你愿意替——”
　　“姑娘小心！”道崇明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下面传来呼喊声，欣城下意识转身后退，远离道崇明。
　　道崇明脸色暗沉向下看去，只见两个劳工模样的男人正缓缓拔剑，他眼尖地看见那是两把绝世的玄铁剑，没想到……在最后，还有这样两把剑送上门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道崇明挥手，早就等待指令的十二暗卫立刻现身，将连胤和陶穆宇团团围住。
　　欣城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宇大人，他就站在那里，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般。
　　陶穆宇也没想到欣城就在剑冢内，竟然还与道崇明站在一起，他以为她早就死了，这个女人……他装作没看见她，却下意识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黑灰擦去了。
　　那边道崇明命自己的暗卫拦下他们二人后，转身面对着欣城：“欣城，不用怕，爹爹会保护你的。”
　　欣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好奇般向他背后的高炉看去，说道：“父亲，我可以近点看看嘛？”
　　“好啊。”道崇明向欣城展开手。
　　连胤一边和暗卫们交手，一边注意着欣城这边的动静，见她还要靠近道崇明，不禁急切地想要拦下她：“姑娘！别过去！”
　　陶穆宇趁这时一剑砍死了一名暗卫，又回旋砍伤了两个人，随后脚底用力，想要借助轻功踏上高炉。忽然耳边杀气四溢，他下意识提剑一挡，“叮……”的一声剑鸣过后，陶穆宇被逼回了原位，嗜血剑开始兴奋得颤抖。
　　一个手持红色蔷薇花纹的暗卫出现在了他面前。
　　“夜香……”陶穆宇低声呢喃，好对手。
　　欣城听见了连胤的话，回头冲着他大喊：“他是我爹啊！我找到爹爹了！”
　　说完就快步向道崇明走去，随着道崇明的笑容越来越大，欣城瞬间——将道崇明推了下去。
　　道崇明完全没有反应，只能胡乱抓到一截木架突出的一端，不可置信地看着欣城。
　　“爹爹，求生欲很强嘛，你这么喜欢这把剑，亲自去祭它多好啊。”欣城站在高高的看台上，低头笑着对他说。
　　“你……你……”道崇明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支撑着自己，根本无力反驳她。
　　欣城看了看风鸣剑，又看了看下面挣扎的道崇明，说道：“老头儿，我就那么冲你喊了几句，你就真以为我是个缺爱长大的傻子了吧，呵呵呵呵，我那都是，骗你的呀。”她可是从小就被娘亲当成金枝玉叶养大的。
　　“啊，对了，你真以为我娘对你痴心一片要死要活吗？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爹到底是谁，我娘都不是很清楚呢，也许是金銮殿上的那位，或者桃花谷里的教主，呵，谁知道呢？”
　　“你！你！”道崇明气得脸色通红，眼珠似要爆出来，狠狠地瞪着欣城。
　　“你不在第一时间弄死他，想没想过他的儿子会来呢？”道凡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欣城的身后，捏着手里的扇子笑着道。
　　欣城煞时浑身冰凉，她怎么也没想到，道凡会来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下面负责拦住宇大人他们吗？
　　下面的道崇明听到儿子的声音，使出全部的力气大喊：“凡儿，爹在下面！快来救我！”
　　可是道凡却如没听见般，一动不动。
　　欣城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但是她有一种预感，这个道凡……
　　说时迟那时快，道凡手腕一转，骨扇飞出，瞬间削折了道崇明的救命木棍，道崇明只来得及喊了一个字“不——”便被火海吞噬。
　　这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欣城不可置信地看向道凡，只见他还是那副笑容，淡然收回自己的武器，笑道：“看什么，他把我娘推下去了，我送他们团聚，有什么不好的。”
　　什么？没想到道崇明竟早已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也能……
　　“没办法，这剑就是这样的，需要至亲的血肉，剑才会认你做主。”道凡解释道。
　　因为只有道凡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才找的自己来，欣城暗暗想，不过，如今道崇明已经死于高炉，这把妖剑，便不会再出世了吧。
　　等等！欣城突然一惊，浑身冷汗地看向道凡。
　　道凡哈哈大笑：“不愧是胭脂楼的姑娘啊！剑，自然是要接着铸的，只是这主人……应该是我！”
　　这剧情反转的也太快了吧！欣城不顾一切地向下跑去，拼尽全力喊道：“宇大人！救我！”
　　连胤和陶穆宇这边从刚才夜香出现开始，情况也变得岌岌可危。
　　连胤之前杀死刺伤两人，现在独自对抗三名暗卫。而陶穆宇被夜香剑拦下，还有一名暗卫躲在暗处不时偷袭。
　　“陶公子，他们应该还有两名持有玄铁剑的暗卫没有出现，我们脱不开身如何去救那位姑娘？”
　　趁着两人打斗到了一起，连胤低声对陶穆宇说。
　　“我来解决夜香剑，剩下的交给你了。”陶穆宇丢下一句后，飞身上前。
　　连胤没有考虑的时间，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手中的银啸发出阵阵剑鸣，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会有后退的道路，即便，今日折损在此，他也知道，凝儿会好好活下去，他的凝儿，还会让自己开心的活下去，因为那是他所希望的，她知道那是他所希望的，她就会办到。
　　从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他：“胤儿，剑客，是这世间最孤独的人，你准备好了，接受这份孤独吗？”
　　他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他想成为惩恶扬善的大侠，像父亲那样的大侠。
　　后来，他娘被仇家杀死了。娘亲死的那天，父亲没有流半滴眼泪，他只是将自己送到了友人那里后，继续做他的盖世大侠。
　　连胤开始恨他。
　　直到，他遇见了凝儿。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明白了父亲的话，他太爱那个姑娘了，爱到想要一生一世的，远离她。
　　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不能够接近，不能够和她在一起，每亲近她一寸，便是害了她一分。
　　直到，直到他的小姑娘要嫁给别人了，他才明白，什么为了她好，全部都不重要，他只要她属于他，只要他足够强大，他就能一定能保护好她，他们都会为了彼此好好活着！
　　连胤的心中有什么呼啸而过，对，他得活着，为了他的小姑娘，他也得活着！他要变强！变得更强！
　　陶穆宇感到后面强大的剑意，不禁回头看去。只见银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剑鸣，响彻了整个剑冢，引起无数残剑响应，瞬间数道银光从银啸身上散开，几名暗卫均被迷了眼，就在这时连胤持剑快闪，强大的剑气直逼他们命门，几名暗卫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陶穆宇嘴角上扬，这小子，不错。而他也趁着他们慌神的机会迅速绕过夜香剑，找到了那个暗处的人，解决了他，现在，只剩下那三把玄铁剑。
　　可他们情况也不太好，连胤已经损耗了大半内力，身上多处受伤，陶穆宇自己也是——
　　“宇大人！救我！”
　　突然耳边传来了欣城的尖叫，陶穆宇想也没想地就向着她的方向冲去，却不料竟因此犯了剑客的大忌——将后背留给敌人。
　　夜香剑一剑便刺穿了他的右肩，陶穆宇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竟是直接用手握住了夜香剑的剑尖，顾不得手掌鲜血淋漓，反手刺向夜香剑的主人，沉重的嗜血终于不再克制，肆意地张扬着自己的煞气，一瞬间便将夜香剑自有的香气驱散得无影无踪。
　　“咣当”夜香落地，后面的暗卫倒下。
　　陶穆宇没有多看一眼，转身向着高炉的方向奔去，可根本就来不及，欣城的脖子早已被道凡牢牢攥在手里，只要他稍一用力，她就会如落地繁花般陨世。
　　最后的两名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道凡左右两侧，连胤捂住伤口赶来的时候，一眼就认出那两把剑是魔教的青峰红灵。
　　这下糟了，青峰红灵是当今少有的高手，他和陶公子若均未损耗，倒可以一战，可如今他们都受了伤，而且那个道凡还不知道武功如何。
　　陶穆宇已经到了道凡面前，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管那个女人干什么？他不是来取回风鸣剑的吗？
　　想到风鸣剑，他的意识又恍惚了一下，陶穆宇眸色暗沉，清风剑意不断传来，他也越来越不安稳，如果陶穆修醒来了，必然冲着风鸣剑去，那仅是靠着连胤，是根本护不住那个女人的。
　　欣城被道凡牢牢抓住了命脉，一动不敢动，可是她也没忘自己坑的陶穆宇那一把，可是差点让他杀了她，怎么办怎么办？他还愿意救她吗？
　　“阿宇，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本事，把我爹那个老狐狸骗得团团转，现在我把她抓住了，要不要帮你杀了她？”道凡问道。
　　欣城心里问候了道凡祖宗无数次，他还真是要她死啊！
　　这时陶穆宇说道：“我来取回风鸣剑。”言外之意这个女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在意她是死是活。
　　他这么说，欣城还是很难过的，两行眼泪就那么流下来了，委屈巴巴地不敢看陶穆宇。
　　但是陶穆宇看到了，心里焦躁更甚，不禁脱口而出：“你哭什么！”
　　“你……你凶我……”
　　“别哭了！”
　　“呜呜呜……你还凶我……”
　　“闭嘴！是你先背叛我的！”
　　“……我没有……”
　　她说，她没有。
　　她怎么不早说她没有！她早说了，他昨天就能从道凡手里把她带走了！这个女人！
　　一旁的连胤：……伤口好疼。
　　一旁的红灵：看看人家！
　　一旁的青峰：你也从来不哭啊。
　　道凡终是看不下去，这个女人阴险狡诈，凭什么阿宇对她那般特别！他一定要杀了她！想着便手腕用力，就在这时，陶穆宇说道：“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