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皆死之眼》晴雨槛

5、CH.4

　　CH.4

　　“原来是你，M。”里包恩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指甲，它们如刀丛般尖锐锋利，他却没什么反应，“我该庆幸来的不是N吗？”

　　也亏他是外国人发音标准，黛子听清楚了两个字母的差别。“N不喜欢接这种任务。”她认真地回答，“因为她想看戏。”

　　“那你呢？你不觉得这戏很好看吗？”里包恩淡定道，“废柴如何成长，变成黑手党教父，就算在电影院也会获得高额票房。”

　　“不觉得。”然后她补充了一句，“我没什么想法。N也是这么说的。”

　　“她说错了。”

　　里包恩的语言很平淡，然而一旁的沢田纲吉却越听嘴张得越大，他完全没想到，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成绩不是特别好，会对着数学题露出苦恼表情，有一起吃午饭的朋友，课间聊的话题大多是明星综艺，这样普通的同学，实际上却……

　　“八岁杀死苍狼佣兵团团长，九岁带领佣兵团，一口气侵占三个家族，在其领地成立兰斯洛特。虽然是新兴家族，但作风狂暴，被人称为凶兽，势头劲猛可比亚得里亚海边的伊雷格拉雷。十一岁抛弃BOSS之位，跟着N做起了自由杀手，现在位于杀手酬金排行榜前五。”里包恩面瘫道，“我觉得你还是挺有想法的。”

　　纲吉：“……”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里包恩会叫迪诺“废柴”——是说，在这令人感到压迫的成就堆砌之下，废柴师兄，好像真的有点废柴。

　　“谢谢你的夸奖，N会很高兴。”

　　“她是一个好的引领者，但是仅对杀手而言。”里包恩若无其事道，“所以，有没有想过加入彭格列？”

　　“N不喜欢任何组织。”黛子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我是说你。”

　　“……”

　　纲吉麻木地蹲下身抱住了头。啊，他就知道会这样。

　　“我也不想当任何人的左右手或者肩胛骨。”显然少女还是有听那边人的谈话。

　　“不要任何职位也可以，难道你不想加入吗？”里包恩说，“我知道你有一直在寻找的目标，我不会嘲笑你，我和N不一样……”他似乎思考了一下怎么措辞，但最后还是简单地说，“你不觉得，彭格列就是你所追求的家族类型吗？”

　　“我暂时还没有看出来。”另一人严肃而诚实地评论。

　　“因为看的时间还不够长，你可以挂个名，以后慢慢看。”黑西装的婴儿说，“如果哪天你发现彭格列不在你希望中的一面，你可以撕毁它。”

　　就像在证明自己说话的说服力度一样，绿色的枪口垂了下来。黑发少女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那些尖锐如刀的利刃逐渐回收，重新恢复成了透明圆润的指甲。原本青筋暴起的肌肉也仿佛橡胶般浮动，变成纤细白皙的女孩手臂。

　　“重新认识一下，蠢纲。”里包恩不知何时出现在纲吉旁边，踢了他脑袋一脚，“你的同班同学，以及未来的家族成员。”

　　“……这个……”纲吉尴尬地站起来，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巨型的镰刀也不见了，对面看着他的少女面色平淡，怎么看都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同学而已啊！

　　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你好，呃，你是什么家族的BOSS来着……？”

　　“兰斯洛特。”黛子点点头。“你提醒我了。”

　　她打开翻盖手机，按了一下重播键，再按免提，里面顿时传来痛苦的男声：“BOSS你居然主动打电话给我我不是要死了做梦吧——？”

　　“现在的BOSS是你，彼得。”黛子纠正了他的称呼。

　　“谁是BOSS都好，兰斯洛特要完蛋了。”男人痛哭着说，“BOSS，认识你很高兴，我们来生再见。”

　　“……”黛子果断跳过了再次纠正称呼的桥段，“彭格列和兰斯洛特从现在开始签订和平协作盟约，叫外面停战。”

　　“啥——？”

　　“我在和彭格列的十代目对话。”虽然是候选的，她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但聪明地没有说出来（N：我的谈判教学终于有效果了……），而是抬眼看向另外两人：

　　“我希望你们有代表权。”

　　“当然。”里包恩很淡定，“让我联系一下九代目。”

　　“……”纲吉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两个刚刚还在打架毁了一间教室的人，现在忙碌地不断拨电话接电话，流利的意大利语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事态紧急，里包恩还模仿了一下彭格列九代目的声音，叫电话那头的巴利安撤回。

　　“你们这黑手党游戏玩得很逼真啊，阿纲，”山本武在他身后感叹地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对啊，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太他妈残酷了。彭格列十代目呆滞地想，一点都没有自己刚刚完成了生命中第一项外交活动的自觉——还发生在黑手党家族与家族之间。

　　“外面有人吗？”同班同学的叫喊拉回了他的神智，“地震停了没有？”

　　“……”抹汗，“停了！停了！”

　　与此同时，狱寺拽着白天刚到的转学生进门，两个人都跑得半死不活，气喘吁吁，依旧不忘表达功勋：“我抓住她了！十代目！”

　　“不，不用了，”纲吉囧然道，“都是误会……”

　　山本玩游戏早就玩熟络了，把左右手拉过来介绍：“这是我们黑手党家族的新成员，对吧？熊木同学？”

　　“暂时是这样的，请多指教。”黛子点点头，很能理解狱寺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身为同班同学，看这家伙嗷嗷叫着捍卫左右手的位置不知道多少次。

　　虽然她不能理解这位置有什么宝贵之处，人不能缺少的，难道不是大脑或者心脏吗？

　　“那这家伙呢？”狱寺抖了抖右手提着的人，不服气地问道。

　　洛海深很想捂脸：我他妈啥也不知道，只是个普通的转学生，原本想帮忙没想到你们是一家人……虽然你们一家人干什么要打打杀杀啊！而且黑手党啥的不待意大利跑日本干什么！不是很懂你们这群黑手党家族！

　　“她是我目前的任务对象，”黛子说，虽然杀手对一般任务的内容有保密义务——但这又不是一般任务。

　　“她希望能够‘顺利健康地成长’。”

　　洛海深：“……”母亲遗言就这么被说出来的感觉真是太羞耻了，真的很想求旁边那炸弹小子在地上炸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鼓足勇气抬头，她又囧了：黑头发的笑得爽朗也就算了，中间那位一脸心有戚戚然是怎么回事？就连炸弹小子都怔了怔，你活得是有多悲惨啦？

　　“这个很简单嘛，”黑西装婴儿轻描淡写地说，“让她加入彭格列就好了。”

　　沢田纲吉又想抱头蹲地了——他未来要继承的家族是有多缺人啊！

　　黑西装婴儿下一句说的话却让洛海深愣了愣：“我去过你以前的学校，在那里见到过你。”

　　原来是这样。洛海深苦笑了一下，向对方鞠了一躬，“对不起，很狼狈吧。”

　　她知道那时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经过走廊时被腐烂的食物击中，洗手间里泼满全身的污水，午休时还有人用马克笔在脸上涂鸦，从来都不敢直视镜子。

　　“没有什么狼狈的，只是因为你身边没有同伴而已。”里包恩一本正经地说，“但只要加入彭格列，你身边会有很多同伴。他们会保护你不受伤害，陪你一起长大，你成年后彭格列会给你安排工作，有一定的危险，但那时的你无需怕它。”

　　“因为，你会变强。”

　　……

　　“所以你们两个都加入彭格列了？”

　　N恨铁不成钢地磕着瓜子，“黛子这个好忽悠的也就算了——兰斯洛特那么大个家族，当年我还不是几句话哄得她丢了就跑。怎么连海深你也乱来？”

　　“谢谢，谢谢。”踩一捧一，被捧的那位一脸的受宠若惊，另外一位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不以为然地把白色药丸往嘴里倒——再也不用精打细算了，加入彭格列的好处，夏马尔给她好好补充了一下存货。

　　“因为我想看一下……”洛海深越说越小声。

　　“看一下自己的可能性。”

　　实在不想像以前那样啊，安全感来自身边人的长相。这样和完全依附他人有什么两样呢？如果不能一个人鼓起勇气，就算身处繁忙斑驳的人群中央，也是依旧孤独茫然，四下枉顾。

　　【你要顺利健康地成长啊，海深——千万不能像我一样……】

　　“你把她吓哭了。”黑发少女语调平淡地指出，一边扯下几张纸巾给洛海深。

　　“我靠，这能怪我？”N心虚地说，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面前的瓜子拨了一点给对方，“吃瓜子吃瓜子，你喜欢吃瓜子吗？”

　　“没事，我只是想到了我妈妈。”洛海深拿纸巾胡乱地拍了拍脸，又主动拿起面前的瓜子，“不吃，我帮你剥壳吧。”

　　“……”N再次震惊了，“你以前被欺负真是活该啊？”她活这么久，身边人要不是霸气侧漏如自个，要不凶残狂暴如黛子，第一次见到长得漂亮还这么软——还活着，这是重点！“天生就像个伺候人的。”

　　洛海深：“？？？”这是夸她还是损她？

　　“要学会拒绝。”N循循善诱，“例如说，我是个男的，我问你，今天陪我睡好吗，只是想抱抱你，我就蹭蹭不进去——你会怎么回答？”

　　“滚！”铿锵有力的反射性回答。

　　“对，记得要报警。”N大力表扬了学生的领悟能力：“孺子可教，接下来我们要学以致用。第一题，当你信用卡亏空，急着把手里存货脱手，和下流商家讲了一天，对方还是死皮赖脸地求优惠求包邮求多货好省，这个时候黛子回来了，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空腹发出的鸣叫楼上的人都能听到——这种时候，你要说什么？”

　　“…………………………”洛海深张大了嘴。

　　黛子药丸空瓶一甩，手里镰刀厉光闪烁，“N，来战。”

　　“我靠黑熊你来真的？！”

　　444公寓内一阵噼里啪啦乒乒乓乓，洛海深趴在沙发底下捂着耳朵，和一堆军火躲避刀光剑影……一个月，一个星期，哪怕是一天前，她都没想过自己的生活能变成这样。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第二天早上有个扭曲成惊悚的惊喜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