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花》令予

27、相信

　　封铃没有回身，她先打开了卫生间的浴霸，然后平静说道：“你需要吃药，需要更多对症的药膏。能好得快一些，少疼一些。我陪你去。”

　　“真的不用去医院，封铃，我家里有药的，我已经吃过了。”温瑜曦上前小心拉住封铃的手腕，“真的。”

　　封铃低头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过了许久，低声问道：“你疼吗？”

　　温瑜曦一震，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知道封铃的意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她说道：“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有不如意，我只有这一项不如意，岂不是比很多人都要好。”

　　封铃动了动嘴唇，终究没问出那句话。

　　你相信吗？

　　心里想的，和说出来的，相信吗？

　　温瑜曦缓缓松开封铃的手腕，封铃一言不发出了浴室。温瑜曦见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看着镜子里遍体鳞伤的人的眼神逐渐暗淡。

　　这个人，好陌生。

　　温瑜曦扭开头去，从挂钩上拿下自己的裙子准备穿上，浴室的门却再次打开了，封铃走进来，把手上的毛巾递了过来。

　　温瑜曦愣住，呆呆地看着封铃。

　　封铃再次把毛巾递得更近些，“里面有冰块，敷一敷。”她说着示意了下温瑜曦的眼睛。

　　温瑜曦下意识抬手摸到眼睛，又转头看向镜子，眼睛红肿。她有些不好意思，眼睛里却又多了一点神采。她笑笑，接过毛巾，冰凉已经透出，“谢谢。”

　　封铃没说话，只又拿起了药膏，挤了一点到指尖上。

　　温瑜曦转过身背对着封铃，把裹着冰块的毛巾敷上眼睛，冰凉一下就爬上了眼皮，然后凉到眼睛里去。突然背上某个部位疼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凉，是封铃带着药膏的指尖触到了。

　　封铃说让温瑜曦去医院，一个目的是更详细地检查一下是否有内伤，一个便是像她说的，需要内服药和对症的外用药。

　　还有一个，就是做伤情鉴定，鉴定结果可以作为物证保留，哪怕现在不用它，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也会用到。

　　温瑜曦拒绝，未必就不知这一点。

　　“现在天气凉，大面积冷敷可能会感冒，过两天做做热敷，好得会快一些。”封铃给温瑜曦的背上没有破皮的伤处都抹了药，用去小半管药膏。她交待了一句，又拿了挂钩上挂着的浴袍给温瑜曦披上，“洗了还没穿过，先披上吧。”

　　温瑜曦感觉身上一暖，听见封铃的话便应了一声，然后换了另一只手拿着毛巾继续敷眼睛。

　　“腿上的和前面的……”封铃迟疑着，刚开口便听见楼下有声音，她把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声音就更清晰地传进两人耳朵里。

　　“阿铃——你在楼上吗？”

　　是谢晓枫的声音。

　　温瑜曦忙道：“你先下去吧，其他的我自己可以。”她的脸有些红，听见谢晓枫的声音她又想起照片上那个女孩来。她一只手有些费劲儿地拢了拢浴袍的两襟，鸵鸟地想着，好在是眼睛被毛巾捂着，她看不见。

　　“好。”倒是免了尴尬，封铃把药膏放在洗脸台上，洗干净手便要出去。就听温瑜曦又说道：“可以……不说我在这儿吗？”

　　封铃应下，走出房间时顺手关上了门。

　　听见关门声，谢晓枫便仰头看着楼梯，没多会让封铃的身影便出现了。

　　“阿铃，你饿不饿？我把饭菜都带过来了，刚做好我就出发，都用保温盒装着呢，现在吃正好。”谢晓枫示意了下手上的一大袋子，又举了举另一只手上的小纸袋，“衣服我也带过来了，吃完饭换给你看呀。”

　　“不用！”大脑还没反应，话就已经脱口而出，封铃默了一默，在谢晓枫奇怪的眼神下，又道，“只看看衣服就可以，我只是要知道你穿上后外露的部位就可以。”

　　谢晓枫失望耸肩，提着东西向阳台上去，“就知道阿铃会这么说，还好我早有准备。”说着又看向封铃得意道，“我也拍了照片，我穿上后的照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封铃抬头看了眼楼上，也跟着上了阳台。

　　温瑜曦开着卫生间的门听了一会儿，什么也听不见，便重新关上了门，没过五分钟门又开了。她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上药这种事，对她来说驾轻就熟，前面的伤较少，腿上的倒是多一些，但也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只是这会儿，她暂时不想让其他认识的人见到，就这么被堵在了房间。

　　封铃的房间，除了那天晚上来过一次，这是温瑜曦第二次上来，她没胡乱打量，只在空旷处晃悠了两圈便觉得困和饿一起袭来，看了眼床的方向，被子平整地铺着，除了床，还能躺的便只有沙发了。

　　“怎么样？好吃吧？”谢晓枫一脸期待地看着封铃。

　　封铃抬眼看她，“你做的？”

　　谢晓枫讪讪，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煮个面条都能糊，哪里做得出这么好吃的菜嘛。“家里阿姨做的啦……你要是觉得好吃，我以后每天给你送。”

　　封铃筷子在唇边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不用。”

　　谢晓枫偷眼瞧她，听她拒绝撇了撇嘴，然后就听到封铃又说：“你该有自己的事做，而不是每天在我这里荒废。”

　　“我的事就是来这里啊。”谢晓枫张开手臂笑得一脸灿烂，“来这里……学习，认识花朵。”

　　“您好！请问哪位是封铃女士，您订的外卖到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谢晓枫不悦地看向说话的人。封铃却已经起身下了阳台，等她接了外卖回到阳台就见到一脸颓丧的谢晓枫。

　　“阿铃你还订外卖啊？”说完就看着桌上的几道菜，意思再明显不过。她都做这个送餐员了，封铃还要另外订餐，是有多信不过她啊？是不相信她会送餐过来，还是不相信菜会好吃？

　　封铃笑笑解释道：“早上预订的，忘了退了。”

　　谢晓枫脸上立马多云转晴，封铃低头看着碗里轻笑。她对谢晓枫没有感情上的喜欢，但总是愿意多包容一点。谢晓枫的性子和她曾经很相像，在她的年纪比现在的谢晓枫还要小一些的时候。

　　看着她，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吃完饭，封铃在想着怎么把这份外卖送上楼的时候，一对客人上门了，巧的是，那正是谢晓枫住在这个小区，温瑜曦家楼上的闺蜜。

　　“哟，回来了？证儿都没领呢就度了个蜜月回来，那要结了婚你们还不得度蜜年去呀？”谢晓枫嫌弃地看着林雪和她男朋友。

　　林雪还没说什么呢，她男朋友就揽住她的肩，特显霸道地看着谢晓枫。

　　谢晓枫真想翻个白眼。林雪男友是知道她性取向的，自从知道了，就对她是严防死守，也不看看她和林雪是打小的朋友了，要是她们有意，早没他什么事了。

　　“那是，我们可就等着到时候去度个蜜年呢。”林雪抬手揽住男友的腰，看着谢晓枫笑得一脸欠揍。

　　谢晓枫牙酸地咧咧嘴，一本正经道：“欢迎光临，这位女士需要什么花？今天由我为您服务，只要您多付一倍的价钱。”

　　林雪又和她斗了几句嘴，看向封铃道：“就摆在家里有点清新味道就好，香味不要太浓。老板有推荐吗？”

　　“那就康乃馨吧！”谢晓枫抢先道，“这我知道！告诉你，本小姐可是学会怎么做花束了，今天本小姐亲自为你服务，花也送你了，就当是欢迎你回来。”

　　谢晓枫说完就看向封铃给了个露齿微笑，“阿铃，刚吃完饭你先坐着休息下，这个我来就好，我这闺蜜不挑的。”

　　林雪颇有意味地看了几眼谢晓枫，又隐晦地打量了一下封铃，相貌气质倒是不错。被谢晓枫这么一抢话，林雪就替谢晓枫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封铃抱歉地笑了笑。

　　“行——你谢大小姐要送花，那我就不要白不要了。”

　　封铃没多说什么，给林雪打了个折，趁着她们注意力都在聊天说话上，封铃拿了外卖朝楼上走去。摸了摸外卖饭盒，还热乎着。

　　轻推门进，屋里一片安静，温瑜曦蜷缩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压着几个抱枕。

　　封铃便更放轻了脚步，轻轻关上门，将楼下的声音都关在门外，把外卖放在茶几上，又去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轻轻盖在温瑜曦身上。

　　温瑜曦先是不适地皱了皱眉，或许是感受到了温暖，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被子的边沿直接到了她的下巴处。

　　封铃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外卖，突然勾唇轻轻笑了。她们俩倒是有缘，一人照顾一人一次，连睡觉的地儿和姿势都是一样的。

　　看着温瑜曦睡得沉，但是不安稳地时不时皱眉，封铃想起她身上的伤和脖子上的手印，眼中阴霾尽显。

　　走至书桌坐下，看着书架上和书桌上新多出来的法律书籍，封铃目光沉沉。

　　……

　　“铃铃希望像爸爸一样成为一名律师吗？”

　　“你父亲的路还没有走完，我知道你是喜欢这条路的。走下去！”

　　“真要跟你爸对着干不参加司法考试了？妈也不强求你，不管你选择做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好。”

　　“阿铃你不觉得当律师很酷吗？像爸爸一样，在法庭上，为辩护人争取权益，维护公平和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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