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递补》肆韭

4、第 4 章

　　城西镇是个小乡镇，所里也就十来个人，食堂也很小，吃的都是家常菜，今天一桌子的大菜，司达都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大领导下来了。快速的冲了个澡，刮了脸上的胡子，脱了身上的湿衣服，换上刚过膝的黑色休闲裤，黑色T恤，黑色人字拖，整个人精神多了。
　　说来也怪，尽管周身是黑色，却能感到司达身上的明亮与阳光。
　　再回到食堂，除了值班的老牛，所里的人都到齐了，司达双手放在裤袋里，吹着口哨，吊着烟，一晃一晃的走进食堂，因为身高高，进门的时候下意识的微微弯了弯腰。
　　“真来领导了，没听说啊。”司达伸出右手，取下快燃尽的烟，说话的时候，满嘴图云吐雾的，明明流里流气，却又正气十足。
　　“人呢？”和司达年纪差不多的冯振东走到门口探出了头，却发现屋外没有人。
　　“什么人？”司达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你领导啊，我们特意去镇政府打听好了，你女朋友今天报到吗？吃完饭要不要求婚？哥几个可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啊！”冯振东回到了桌子上，机关枪一样嘟嘟嘟的说个没完。大家伙为了给司达这位考过来的模范家属传达所里的热情，铆足了劲。
　　所长朝着指导员笑了笑，招呼司达坐下，“你可是我们所的榜样先锋，其它单身汉也向司达学习，少出口、多进口。”
　　众人笑的乐呵呵的，只见司达扔掉手中的烟头，又重新取了一支，点燃后猛的吸了一口，嘴里含着烟，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清，“人不来了。”众人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司达又缓缓地说，“对不起所长，兄弟们我也成单身狗了。”

　　听过能量守恒定律吗？
　　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能从一个物体传递给另一个物体。
　　大概运气也有它的守恒定律。运气既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凭空产生，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其他形式，或者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而在转化和转移的过程中，运气的总量保持不变。
　　米扬是走狗屎运的那一方，遇到了第一名放弃录用的好事。
　　她的走运，恰恰伴随着司达的不走运。那个放弃录用的第一名，正是司达好了多年的女朋友。
　　司达和前女友孙瑶，大四在一起，毕业后几年时间都处于异地恋的状态。
　　司达心想，等孙瑶到岗，适应了这个地方，两个人也该是结婚的时候了。可没成想，孙瑶不和自己商量，就放弃了录用。
　　司达计划的是，等孙瑶到岗了，就邀约好朋友和派出所的一众兄弟，在城西政府大院来一场求婚，他甚至计划好了摆心形的蜡烛需要多少只……计划好了把红岩区里那套空置多年的复式楼交给孙瑶，一砖一瓦全凭她的喜好。
　　可是，自己准备好了迎接她的一切，她却说，要去上海。
　　她说：四年了，我一直在为靠近你而努力。可是，当我真的能够去你身边时，却发现，我并不喜欢这份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包都买不了的工作、不喜欢那个你呆了了快五年的乡下，发现没有你，我也可以活的很好。你也一样。
　　真正刺痛司达的，是孙瑶的最后一句话。五年了，没有他，她一样过得很好。
　　基层民警的悲哀，在于你的所有时间，都几乎只能属于基层。你知道镇上有多少条巷道，知道镇上有多少个监控、甚至知道每个监控分别对着哪个路口……却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常走的那条路，究竟有几个岔口。
　　他明白，这段长达五年的感情，在三百多公里的距离面前，不算什么。但在公安系统，没结婚却没分手，五年，已经是个奇迹。
　　而就像孙瑶说的，他也一样，没有孙瑶，他也一样。日子照常过，班照常加，只是闲暇时，不再有一个人能进行毫无意义的聊天。
　　爱，变成了爱过。

　　正尴尬的时候，米扬被办公室主任带到了派出所食堂。
　　“小姑娘来的路上遇上大雨，一辆拉菜的大货车又因为打滑翻了车，这才刚来到，就给你们把人带过来。这是宿舍钥匙，专门留了一间司达旁边的，我家里还有事，就麻烦司警官帮忙把人带过去了。”办公室主任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名叫林家栋，放下米扬的行李，抓了一只油焖大虾，就往外跑，“对了，小米，明天早上八点半，开例会，别迟到了。”
　　林家栋把刚到的米扬带来派出所后，放下一串钥匙就赶回区里的家中。林主任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和隔壁派出所有什么关系，派出所所长亲自到党政办，说是派出所给小姑娘设了接风宴。
　　米扬哪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懵懂的坐在司达旁边，也不敢看人，拘束极了。
　　派出所的兄弟们很识相，绕开了关于司达前女友的话题，有些尴尬的招呼着米扬。
　　除了后勤小王姑娘。
　　小王姑娘一年前考来所里，一眼就看上了“所草”司达。无奈司达名草有主，小王姑娘的念头只得憋在心间。本来已经彻底打消念头的她，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高兴地笑呵呵的。
　　在有些诡异的气氛中，大家开始动筷子。
　　小王姑娘来了精神，忙前忙后，围着司达转悠。
　　派出所的单身汉们也见缝插针，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姑娘，明里暗里的打听起来。
　　“哟，就你一人来啊，男朋友怎么不送送你。”
　　米扬脸红了，害羞的说，“我没有男朋友。”
　　“小米你是哪里人啊？”
　　“江城。”
　　“哦，和司达是老乡啊。”
　　“小米看着还小啊，刚毕业？”
　　“是的。”
　　“咋们小米真厉害啊，这年头公务员可难考的很啊！”
　　“走运罢了，遇上了第一名放弃录用这样的好事。”
　　大家瞄了一眼米扬身边一脸波澜不惊的司达，尴尬的笑着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