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入粉籍》谢朝夕

13、第 13 章

　　邵越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中心医院，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住院楼。跑得太快，路上的风直往他面上刮，风里好像掺着雪，雪里又像是带着刃，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心。

　　此时邵越的眉心紧锁着，不确定洛满是否安然无恙，他的心被人捏得快透不过气了。

　　将将走到洛满的病房，他却又缓下了脚步，调整了下呼吸，抖落身上细碎的冰屑，慢慢将门推开。

　　洛满正在睡觉，走廊的光虚虚晃晃，映着满室。邵越走到洛满的身边，发现他面色和嘴唇都是白的，一头奶奶灰软塌塌地耷在洁白的枕头上，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邵越的心骤然一紧。

　　洛满睡得不大沉，迷迷糊糊之中感知到了响动，睁开眼，却对上邵越一双深潭般的眸。

　　疑心是自己看错了，他揉着眼睛亮了灯。

　　邵越周身寒气未散，发梢上的晶莹初化，肩头和发间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没看错。

　　“月哥！”洛满撑着肘，一骨碌爬了起来，却因左腿被高高地固定住，没注意，腿一蹬，疼得倒抽了一声气。

　　邵越连忙坐到了他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护住他的伤腿，不让他乱动。

　　“冷不冷？”邵越摸了摸被子，感受了一下厚度，替他掖好了被角。

　　洛满仰头看着他，轻轻说：“不冷的。”

　　邵越眸光暗沉沉的：“为什么受伤了没告诉我？”

　　洛满低下头，攥紧了被子，小声地说：“对不起。”

　　很轻的一声，尾音软糯。

　　除了母亲，洛满还没见过有谁这么担心他。

　　担心到顶了一身风雪而不自知，一身寒意也要温暖他。

　　邵越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见邵越没有说话，洛满还以为他还没有气消，责怪自己不够朋友。于是他抿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邵越，又重新道：“对不……”

　　“不许说对不起。”邵越立刻打断他，语气甚至有些凶：“——永远都不许和我说对不起。”

　　洛满乖乖应他：“那我不说了。”

　　邵越顿时没有脾气了，他打量着四周，发现洛满居然连个助理都没有跟来。

　　于是他问：“你助理呢？”

　　洛满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他的目光，含糊道：“木子去帮我找东西了。”

　　“吃饭了吗？”

　　洛满摇摇头。

　　邵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站了起来：“我帮你去买。想吃什么？”

　　“不用不用……”

　　“不许拒绝我。”

　　“都、都可以的。”

　　邵越转身走出。

　　“月、月哥！”洛满在他身后叫他。

　　邵越回头，在灯下看着他。

　　洛满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两人只加着微信，打电话都是从微信那打的，电话号码的确还没有互相通过。

　　邵越嘴角带着笑，却是没猜到洛满会这样问。

　　电竞第一颜脸好，打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从前和一帮子电竞宅男出去比赛，胆儿肥的粉丝红着脸来到他的面前，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问：“月神……你……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好啊。”邵越忽然心情很好似的弯了眼，生平第一次给这个问题一个肯定的答案。他朝洛满走去，“手机给我。”

　　“手、手机不在身边。”洛满说。

　　桌上放着一支笔，却没有纸，邵越拿起笔，似乎在考虑写在哪里。

　　这时洛满从被中伸出一只手：“写在这里！”

　　邵越握着笔，停住了。

　　他仔细地探寻着洛满的目光，要不是后者眼神清澈无邪，他都怀疑洛满是在故意撩他的了。

　　但既然洛满伸了手……

　　他没有不握的道理：“那我写了。”

　　其实洛满伸手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看到床边的纸巾，可比起纸巾，他更愿意记在洛满的手上。

　　洛满的手指细细长长，指腹的颜色比粉红略深一些，掌心却像脂玉一样白。最上的那条横着的掌线深刻绵长，邵越轻笑：“你的爱情线倒是蛮顺利的。”

　　洛满听他这样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稍稍抽回了手，却被邵越拉住不放：“我还没写电话号码呢。”

　　于是洛满只能由得他写，有些磕磕巴巴道：“我……没想过，你还会看手相。月哥，很厉害。”

　　邵越“嗤”地一笑，落笔却慢条斯理，意有所指道：“下次教你看我的爱情线。”

　　水性笔的笔芯尖细，写在手上还有些痒，像是小蚂蚁爬在了心尖尖上。

　　比起手上，邵越更愿意记在他的心里。

　　洛满的手指稍一微蜷，就立马被邵越扳直：“马上好。”

　　洛满咬着下唇，也不知道忍了多久。

　　笔尖犹如一个舞者，轻轻地在洛满的掌上起舞，不甚生动的舞技，却让他记忆犹新。每写一个数，洛满都会在心里默念好几遍。

　　等到邵越写完，他已经能背了。

　　“写好了。”邵越说。

　　洛满合起手掌，点头说：“我会记住的。”

　　邵越满意地走了出去。

　　邵妈妈在医院工作，邵越医院附近这一条路都混得很熟，知道哪里的汤好喝，哪里的粉地道。

　　他飞快地打包好茶树菇排骨汤，还特意问老板借了保温桶，生怕汤冷。

　　老板前两年还承过邵妈妈的照顾，笑问邵越：“这么紧张，给媳妇儿喝的？”

　　邵越笑提保温桶，推开了门，回头冲老板笑：“快了。”

　　老板借他一把伞，邵越道了句谢，走入这雪夜。

　　街上的行人都裹着袄弓着背走在雪里，唯独邵越脚步轻快，不觉得有多冷。

　　邵越快走到病房时，木子刚从外面回来，两人在走廊上打了个照面，木子认出了他：“月、月神？”

　　邵越停了步子。

　　“真是你！”木子眼睛瞬间一亮：“我是小满的助理木子！”

　　邵越道：“他还没吃饭，有什么待会再说。”

　　语气是很冷的，一场没有烟的无名火发在了迟来的助理身上，微微带着责备的意思。

　　木子见他要走，又叫了声：“月神！等一等！”

　　邵越回头望着她。

　　木子叹了口气。

　　洛满送来医院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剧烈的撕扯感席卷而来，他整条腿都动不了了，咬着牙四处张望。

　　打了止疼针，又挂了水，洛满的左腿被固定住，手还是不断地朝床上摩挲。

　　“你在找什么呀？当心针头——我帮你找吧。”木子小心翼翼地四处翻找。

　　洛满样子有些着急，“手机……”

　　“是不是落练习室里了？”替他掩上被子，木子道：“明天你换了药我就帮你拿回来。”

　　洛满还想说什么，咬了咬唇，看着木子眼底的青色，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你。”

　　木子笑了，“说什么谢谢，满崽要快点好起来，要出道哦。”

　　洛满抬头看着天花板，却没有说话。

　　药水瓶里的水一滴一滴往针管里落，打了两瓶水洛满还没有睡着，木子悄声问他：“是有很重要的电话没有打吗？要用我的手机吗？”

　　洛满摇了摇头：“是微信……”他并不知道邵越的号码，用别人的手机上微信还是得通过手机验证码。

　　他有些焦虑：“要是找到了……明天能不能帮我回一条微信？”

　　好的，给谁？”

　　“月神。”

　　“嗯……回他什么呢？”

　　“晚安。”

　　“就这个？”

　　“就这个。”

　　木子怔住。

　　上午她去练习室并没有找到洛满的手机。一来一回又折腾了许久，她问洛满：“手机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吗？我帮你补办SIM卡，买只新手机吧。”

　　洛满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木子没见过那样高兴的洛满，像是得到了糖的小孩子，就差拍着巴掌跳起来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她不是不知道月神是谁，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有何种魔力，竟能让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洛满那样在意。

　　在意到没回一条晚安就真夜不能安。

　　“什么事？”邵越问她。

　　木子从口袋里拿出了崭新的手机，微信也是刚下载好的。

　　“托关系赶在他们下班之前办好了。”木子一边点着发送，一边道：“虽然有些晚——”

　　邵越手机一震，置顶的联系人发来一条微信。

　　[洛满：晚安。]

　　“但小满已经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一整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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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锲骨的肥宅水
感谢超凶、啊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陆生的雷
破费了，鞠躬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