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大唐》烟非雾

96、第九十六章 人臣之节

　　李隆基看了这个自己最疼爱的长孙一眼，他语气一转，和蔼地说道：“一会儿散了宴席之后，你到南熏殿来。”
　　“诺，孙儿遵命。”
　　“退下罢。”李隆基挥了挥手。
　　“是，孙儿告退。”李俶躬身退下。
　　转身抬头之间，却看见几个幸灾乐祸的面孔，他心中冷笑一声，无视这些面孔，神色自若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刚刚坐好，建宁王李倓就凑了上来，他担心地小声问道：“大哥，你怎的惹祖父生气了？”
　　李俶安抚地看了看李倓，轻声说道：“无碍。”然后举起酒杯，说：“来，你我兄弟畅饮一杯，饮胜。”
　　“看来大哥的咳疾是好了，来，饮胜。”李倓干了这杯汤水，看到李俶依旧是那么沉静从容，才放下心来。
　　李俶和李倓兄弟二人交谈片刻，又一起到他们的父亲太子李亨跟前敬酒，李亨小声责问道：“大收，你怎的惹大家不快了？”
　　李俶看着不到四十岁就呈现老态、头发稀疏的父亲，心中惭愧，他恭敬地小声回答道：“阿耶莫要担心，一些小事而已，祖父并未生气，稍后还让孩儿到南熏殿去。”
　　李亨放下心来，说：“嗯，切记，莫要惹大家生气。”
　　李俶连忙应承：“诺，儿子知道了，谢父亲教诲。”
　　李亨慨叹道：“世事艰难，你等兄弟切记要谨慎行事，切勿招惹是非。”
　　李俶和李倓齐声回答：“诺，孩儿谨记。”然后躬身告退。
　　即使是亲生父子，他们也要避嫌，不能长时间交谈，谁让李亨是太子呢？是皇帝头号防备的皇位继承人呢？
　　在宴会上，皇帝李隆基是不会摆架子的，他会亲切地跟臣子交谈，甚至还会跟臣子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充分体现他平易近人的一面。
　　尽管如此，臣子们也不敢得意忘形，他们还是会拘束，谨言慎行，以防祸从口出。
　　李隆基也知道这些，君臣同乐了一会儿，他就起身离开了丹凤楼，他也知道有自己在，众人都会不自在。
　　果然，当皇帝离去之后，丹凤楼内迅速地热闹了起来。
　　李俶又坐了一会儿，趁人不注意，悄悄地从丹凤楼出来，走夹城来到兴庆宫南熏殿。
　　刚走到南熏殿前，便有小太监迎了过来，笑着施礼道：“文宽见过广平王，广平王快快请进，大家已经吩咐过了，说是大王来了就直接觐见。”
　　李俶含笑点头，道了一声谢，就从容地步入了南熏殿。
　　此时李隆基正在偏殿闭目养神，高力士在一旁侍候。虽然今日李隆基心情很好，但这几日天气炎热，他又有些劳累，此时略显疲乏。
　　高力士看到李俶立在门口，俯身在李隆基耳边轻声说道：“大家，广平王来了。”
　　李隆基眼睛都没有睁，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嗯，让他进来。”
　　高力士脚步轻轻地走到偏殿门口，还未开口，李俶已经尊敬地问候道：“阿翁安好。”
　　高力士笑着轻声说道：“老奴还好，广平王的气色看着也不错，想是咳疾已经痊愈了吧？”
　　李俶微笑道：“多谢阿翁关心，俶已痊愈。”
　　高力士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的皇帝，他说道：“郡王快进来吧。”说完，他又对李俶悄声说道：“今日大家心情甚好。”
　　李俶笑着点头谢过，趋步入殿，对着软塌上的李隆基稽首道：“孙儿李俶拜见祖父。”
　　李隆基依然未睁眼，他慵懒地说道：“嗯，起来吧。”
　　“诺。”
　　李隆基闭着眼又吩咐道：“看坐。”
　　“诺。”李俶在内侍拿来的软垫上坐下，他看着依旧躺在软塌上闭目的皇帝，安静地坐好，然后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等候。
　　过了一会儿，李隆基慢慢地睁开眼睛，高力士赶紧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李隆基坐起，接过茶喝了一口，茶糊咸香浓稠，却不能解渴，他放下茶杯，说道：“水。”
　　李俶赶紧倒了一杯水恭敬地递上，李隆基接过水，一饮而尽，他放下水杯，弹指整理了一下衣衫，问李俶道：“此次石堡城之战，汝如何看待？”
　　这是对李俶的考核。
　　李俶自然不会让皇帝失望，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孙儿以为，石堡城乃我大唐领土，取之乃必然。”
　　说完，李俶看了看皇帝，见他神色淡然，没有阻止自己说话，就接着说道：“石堡城乃我大唐河陇要地，自吐蕃夺之以后，频频以此为踏板，犯我边境，扰我臣民。此战获胜之后，河西、陇佑连成一片，从此唐蕃东线的战场，或攻或守，将由我大唐掌握主动权。”
　　李俶分析透彻，言语间气势昂扬，带着一股身为大唐人的骄傲。
　　李隆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朕却听说有人骂朕穷兵黩武，不恤士卒。”
　　李俶说道：“石堡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夺之，其伤亡必然惨重。然，将士以保家卫国为天职，且孙儿记得信安王曾说过：‘人臣之节，岂惮险不进呼？必众寡不敌者，吾以死继之。’又说：‘苟利国家，此身何惜’。此战虽以亡我大唐数万儿郎取胜，却上利于国、下安于民。孙儿以为，只看其表的鼠目寸光之辈，不必理会。”
　　为人臣子的节操，岂能害怕艰险而不进取呢？如果必然是寡不敌众的话，我将以死报效。如果对国家有利，这个身体有什么可惜的。
　　“好，说得好。”李隆基看着慷慨激昂的李俶，拍案叫好，然后又惋惜道：“贤如信安王李祎者，古来能有几人？”
　　“孙儿愿学信安王，为我大唐，不惜此身。”李俶立即向李隆基表忠心。
　　“哼，你不惜此身？”李隆基气恼的训斥道，“我大唐的万年基业，将来可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李俶可不敢顺着李隆基的话，承认自己将会是下下一代江山的继承者，那无异于将脑袋伸到铡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