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大唐》烟非雾

212、第二百一十二章 天长节（二）

　　李倓暗想：今天这样隆重的场合，大哥为何会逾矩带她来了？
　　正在思想间，一声雄浑的高音打断了他，他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入口处有金吾卫的身影出现，他连忙调整心态，站起来恭敬地垂手站好。
　　随着奉礼郎一声高喝，礼乐响起，一队威武雄壮的金吾卫骑着高头大马开道，其后是被金吾卫簇拥的、六匹神骏拉着的皇帝的车辂徐徐而来，众人施礼三呼“万岁”。
　　李隆基身穿衮冕，面带微笑，他站在车辂上，环顾一眼恭顺的臣民与万国来使，大手一挥：“平身。”
　　然后，他在高力士的扶持下，走下金辇，携贵妃一起迈步走上高楼。
　　金吾卫在恭送皇帝之后，引着车辂又地徐徐从广场上走过。
　　李俶瞅空悄然地向后靠了靠，身子微微后仰，轻声对李云倾说道：“陛下御辇的六匹神骏，为大宛进贡，均为叱拨，名为红玉、紫玉、平山、凌云、飞香、百花辇。”
　　李云倾听闻，连忙伸头去看，又小声问道：“红玉和紫玉好认，平山、凌云、飞香和百花辇各是哪一匹？”
　　李俶轻笑：“青叱拨为平山，黄叱拨为凌云，丁香叱拨为飞香，身上带桃花纹的为百花辇。”
　　“唔。”李云倾一边点头，一边努力辨认。“叱拨何意？”
　　“叱拨乃是良马之意。”李俶答。
　　崔氏转头看见他们二人喁喁私语，顿时妒火熊熊燃烧，却又碍于场合，强压下怒气，只是那涂了蔻丹的长长的指甲，却深深扎进了手心——她要忍，努力地忍，因为，今日她要在贵妃的威仪下，让李俶给她一个承诺。
　　那个贱人还有用，暂时先留着，以后有的是办法收拾。
　　且不说崔氏醋海翻波，李俶或许没有看见，或许是看见了也不在意，却是在他们的恭迎中，皇帝与贵妃已经入座，众人见礼完毕，也都悄然坐下。
　　楼下的金吾卫也已经从花萼相辉楼前走过，紧随其后的是排列整齐的军阵踏踏走来。
　　李俶又轻声道：“此乃北衙四军排列的军阵。”
　　李云倾放眼观看，只见将士盔明甲亮，手中的武器在晨光中闪闪放光，他们排列成各种军阵，手中用力足下用劲，娴熟地展示他们的雄壮的力量与威武的气势，身手的矫捷与配合的默契。
　　这有些像检阅部队，他们手持各种武器，有的骑马，有的步行，一个个都雄赳赳气昂昂地，变换着队形，步伐整齐一致地走过。
　　当他们走过花萼相辉楼之时，都会对着他们的皇帝表演一番，然后敬军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隆基则含笑挥手。
　　李云倾心中不由现出熟悉的一幕：同志们好。首长好。同志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
　　她弯唇一笑，耳边再次传来振聋发聩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看看威武的军队，又看看那些奇装异服的万国来使，发现他们一个个都露出敬畏的神情，而那些大唐的臣民们，则在敬畏之余，还带着满脸的自豪。
　　这是一个有力的震慑。
　　震慑之后，就开始了精彩纷呈的各类表演。
　　首先上场的是大型乐舞《霓裳羽衣曲》。
　　这是由唐玄宗编曲、杨贵妃编舞的一首乐舞精品。
　　随着钟磬、琴瑟、觱（音必）篥、笙箫等乐声渐次响起，一幅清幽空灵缥缈的仙境出现在大家眼前，引人入胜。
　　演奏的乐器，有白居易的诗为证：……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恹弹吹声逦迤……玲珑箜篌谢好筝，陈宠觱篥沈平笙。清弦脆管纤纤手，教得霓裳一曲成。
　　这是一曲古代的大型交响乐，没有乐队的指挥，庞大的乐队却自然而然又契合地合奏出优美而又磅礴的乐曲。
　　当人们陶醉在霞岭云海的仙境仙乐之中时，忽然，乐声一转，节奏变得动人而委婉、优雅而华丽。
　　俄顷，远处传来清越的歌声，伴随着那空灵的歌声，几百名美丽的彩衣少女飘然而来。
　　在一片霓裳中间，簇拥着一位遗世独立的仙子，仙子身着羽衣，如玄女初降人间，她轻盈而婉转，引领众女翩翩然踏歌起舞，真是：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间俗衣服。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聘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
　　翩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螾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翩然轻盈的旋转像是雪花飘舞，嫣然间矫健的纵送如受惊的游龙，垂下的双手像柳丝那样娇美无力，斜着摇曳的舞裙仿佛白云生起……
　　那歌声空灵而又清越，娴雅而又沉郁，和着优美婆娑的舞姿，将人引入了虚无缥缈清幽雅丽的仙境，令人痴迷而不知返。
　　李云倾如醉如痴地看着场中美丽的少女，被她们那曼妙的歌舞震惊了，尤其是中间那位仙子，将翩然若仙的空灵飘逸演绎到了极致。
　　忽然，耳边传来李俶轻柔的声音：“此舞三百名舞者，皆年不过十五。”
　　李云倾正看得入迷，被李俶话语惊醒，她看了看雍容坐于皇帝身旁的贵妃，不解地问道：“霓裳羽衣舞不是由杨贵妃跳的吗？”
　　李俶看了一眼四周，凑近李云倾耳边小声说道：“初时，霓裳羽衣舞皆由贵妃亲自舞蹈，然贵妃尊贵，岂能时时乐舞于人前？故而，贵妃亲自调教了张云容，之后，贵妃偶尔只在后宫舞蹈，宴会上皆由云容来舞。”
　　李云倾看着场上伴舞的众女，问道：“每次表演都需要这么多人吗？”
　　李俶淡淡一笑，道：“非也，霓裳羽衣舞初为单人舞，之后改为双人舞，再之后改为群舞，由其以大宴者众。”
　　李云倾看了李俶一眼，表示明白，就将目光又落在场中的仙子身上，她问：“张云容是谁？像谢阿蛮一样都是宫中教坊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