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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茶韵药香 ...


  •   云恒站在燕国军营的门前,回头看了看后面,隐约能看到敌营的轮廓。余光扫过西边最后一点残阳,心中生出无限感慨,不觉之间,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
      夕阳已完全隐没在西山之中,敛尽光芒,黑暗迅速卷席了整个天空。就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厮杀声起。
      “冲啊!”
      “凉陈两国已经退兵!尔等再不投降终究是死路一条!”
      “你们的诡计已经完了!放下刀枪者不杀!”
      “冲啊!冲!”
      “放下刀枪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凉陈已经退兵!你们也终究是死路一条!早日投降,留条生路!”
      “投降者活,反抗者死!”

      六月十五。
      那道钻心的疼痛又如约而至。云心念坐在马上,咬紧了嘴唇,手上的缰绳绕了一圈又一圈。心口的痛处逐渐充满了所有的思想。什么战火烽烟,什么人叫马嘶,什么刀光剑影,都看不到都听不到了。
      “殿下,殿下……”徐嶙的声音伴着马蹄声传来了,“殿下,他们已经开始阻止抵抗了。”
      “鸣金收兵。”云心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虚弱,“明天一早继续。”
      “是。”徐嶙急火火地跑了下去。
      “锵……锵……”金清脆的声响散开在夜空里,这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赶走了一些疼痛。云心念抬起头,虚弱和苍白掩不住她的自信和得意。上一次夜袭也是月圆之夜,月依旧,人依旧,不过形势变了。上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回翻了个个儿,看看我怎么收拾你。心念冷笑一声,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脸上棱角更加分明了,脸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泛出了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燕青两边又进入了拉锯战。每次交战心念总会想方设法吃掉青国那边一些人。若是长此以往,青国的军队终将被吞噬殆尽。

      “什么?开始秘密退兵?”一转眼,最热的三伏天已经过去了,早晚渐渐凉了起来。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心念刚刚练完枪,徐嶙就跑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确定不是疑兵吗?”
      “不是。末将已经盯了他们好几日了,确定不是疑兵。”徐嶙斩钉截铁。
      心念皱了皱眉,心里开始不断盘算着,她的手又不由自主地搓起了玉佩。“为什么要退兵?”她喃喃道,“他们就不怕防线被攻破吗?他们那儿易守难攻不假,可是这也……不划算啊……难道,是西境?峋之,你派人去试探一下,一定要确认,这不是他们的迷魂计。”
      “末将明白。”
      “报!”徐嶙刚刚挑开帐帘,就碰上了一个士兵,差点儿撞个满怀。
      “说。”云心念摆了摆手让徐嶙先别走。
      “回殿下,青国派了使者来,就在帐外。”
      “怎么突然来人。”心念低语。“峋之,你先别去了,赶紧把云恒兄和白大人请来。”
      “殿下,现在还是寅时。”徐嶙提醒道。
      “人家天没亮就来了,我们总得接待一下吧。”心念苦笑着说。

      “见过君靖长公主。”一个手持节杖的人在徐嶙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使者大人请起吧。”云心念板着脸,淡淡地说,“不知有何贵干?”
      “鄙人前来不过是想与殿下商量一些事情,对贵国有利的事情。”那使者说。
      “什么事?”心念问。
      “如今凉国已经是大厦将倾,岌岌可危了。难道贵国就不想分一杯羹?”
      “使者大人想说什么,还请明说。”
      “若殿下肯退兵,敝国愿出兵凉国,助贵国一臂之力。”那使臣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若是殿下此刻退兵,带兵去凉国,岂不是能立更大的功?”
      “呵!”心念冷笑一声,“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我在你们完全退兵之前擅离南境,就是失职;无缘无故带兵去凉国,那便是越权。大人有所不知,我大燕军纪一向严明。我倒不知,这么做对我有何好处?”
      “殿下放心,只要您肯退兵。敝国也会退兵,凉国那边也就可以出兵了。”
      云心念怎么会信他这些鬼话?看来刚才那一番话说的还是太轻了。“使臣大人,在下虽然虽然是个文人,都觉得这话可笑。”云恒早就被听不下去,方才心念已经把话说道这份上,这人还如此不识趣。看来他是要自取其辱了。“若是大人有几亩田地,独自收割。此时一人过来,要帮大人,但要均分所收粮食。大人答应吗?”他将那个帮字说的很重,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被他这么一说,那使者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毕竟两国日后或许还要交往,有些话还不能说的太狠,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的,白昼清了清嗓子,上来打圆场:“敝国其实也不想看到两军对垒,生灵涂炭。只是,贵国想要和解,还请拿出些诚意来。”
      “使者大人,回去转告你们将军,若是真想休战,三日后退回冥扼。若是你们将军觉得不妥,那再战便是。”云心念不等那使臣回话,便下了逐客令,“峋之,送客。”

      三日后。
      “果然还是不死心啊。”云恒站在高处瞭望南方,敌军连营隐约可见。
      “其实他们在凉国那边也占不到什么便宜。顶多凉南边的几个州府。”心念幽幽地说,“真正瓜分凉国,最占便宜的是陈。”
      “那我大燕呢?”云恒问。
      “只要陈国一日不破,那真正守的住疆土,往西只能到萧关镇远关。”云心念回答。
      “那……他们什么时侯会退兵?”云恒问。
      “快了。”心念笑了笑,“等陈国拿下凉的国都时。”
      “那么肯定?”
      “如果云恒兄不信就算了。”云心念说,“不过,云恒兄,这军营之中规矩颇多,你待的惯吗?”
      “习惯就好了。”云恒淡淡地说,“再说这里离北境远一些。”这话中流露的苦涩和心酸,并非常人所能想象。
      “你,”心念犹豫了一下,“想过从军吗?或者当一个使者,出使各国。”
      “谁不曾想过?可是,我的身份,使我终究不能立于庙堂之上,哪怕,是军中。”云恒神色有些黯然。
      “天下之大,怎么会容不下一个人?”心念说,“你大可以换一个身份,我们都可以帮你瞒着。”
      “阿念,瞒不住的。”云恒说,“我不想给你和阿恕带来这些麻烦。其实有的时候,这普天之下,真的容不下一个人。”
      “那,等四境之危解了,云恒兄想去哪里?”
      “江湖吧。”云恒回答,“无拘无束也好。”
      “那云恒兄可要等上我一起。”云心念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明亮而温暖,但说出来的话却深沉阴郁,“这天下,容不下你,这朝堂之上,又何曾容得下我?丞相对我的忌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还是少在帝都待的好。”
      “你不在,悠娘和小五谁管?”
      “其实只有开始那大半年是我管的。”云心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现在珣初嫁过来了,她会教好他们的。”
      云恒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江湖,我倒想问你个问题。”
      “云恒兄请讲。”
      “你行走江湖,皆穿女装。这是为何?而且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男儿装扮。”
      “只不过,避免一些麻烦而已。”
      “哦?这倒是有趣,男装不是更方便吗?”
      心念苦笑了一下,“是啊,男装确实可以掩藏身份,方便一些。说实话,我扮男装,绝对不会被人识破。可是,那样的话,总会惹一些桃花。”
      “桃花?”云恒打量了一下心念的五官,了然一笑。

      两个月后。
      “殿下,看来他们真的退兵了。”夜里,徐嶙举着火把,四下张望。
      云心念翻身下马,看着地上的马蹄印。“走吧。”她观察了一会儿对徐嶙说。
      “这就走了?”徐嶙不解,“我们不追吗?”
      “追?”心念拍拍身上的尘土,“峋之,你真的当青国那帮人是傻子吗?他们一定会在路上设伏的。去了,就是送死。”
      徐嶙皱了皱眉,想不明白。云心念轻叹一声,“峋之啊,回去以后还是多看一些兵书吧。”

      帝都。
      南境来报,青军已退,不日便可回朝。
      “小五,你不练早课,在城楼干什么?”云悠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襦裙,悄然出现在云愈身后,用扇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下了一跳。
      “三姐,你不也溜了出来吗?”云愈可怜巴巴地说。
      “我这可不是溜。”云悠说,“是嫂嫂让我出来找你。”
      “三姐,这不是姐姐快要回来了嘛……”云愈的手指绕着外衣的袖口,低着头说。
      云悠走到云愈身边,把扇子放到城墙上,侧着头,看着云愈,“傻小五,这姐姐刚刚来信,离回来起码还有十几天一个月,在这儿傻等着也没用。”
      “怎么没用?”云愈嘟着嘴说,“三姐,难道你就不想姐姐吗?”
      “想,怎么会不想呢?”
      “我看三姐就像不想。等姐姐回来了,我一定要去告状。”
      云悠拿起扇子,敲了一下弟弟的脑袋,“告状?我看你还敢不敢?”
      “疼,疼……”云愈抱着头,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别打了,别打了!三姐,我错了,不说了。”
      “说定了。”云悠笑眯眯地收起了扇子。
      “三姐,你看!”云愈突然跳了起来,手指着远处。
      “怎么了?”云悠下来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远处,烟尘滚滚,似有千万人踏马归来。
      云悠一愣,心道是:姐姐回来了?怎么会这么快。云愈高兴的不得了,手舞足蹈,喊着姐姐回来了。
      “不对!”云悠清醒了过来,一把拉住即将冲下去的云愈,“小五,这好像是从西境来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离去时,身边之人尚是铁甲在身威风凛凛,而回来,却只见一副棺木半尺灵牌。
      节正,回家了。宋远勒住马,望着不远处的城门,在心里默念。上一次回来,尚是二十三年前。那时他不过二十余岁,便平叛了羌族,被认为是最有前途的少年将军。只可惜,一次错误的选择,这一切都没了。当年,他以为自己选择了爱情,他愿意为此不顾世俗的眼光,可以为此放弃自己的前途。他可以用三年的时间看穿一个恶毒的女人,可是用十三年也无法弥补自己对一个可怜人的伤害。“皇族的公主,从来不是任人欺负,作践自己的人。当年你羞辱了颖儿,如今你再怎么认错悔过,你们两个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你既然早就知道颖儿要出事,为何不说不救?你从军时保家卫国的誓言,还记得吗?”这些话,凌迟着他的心。当年犯下的错,唯有如今用生命偿还。
      “陛下,西境边防目前还有些松散,臣愿再往西境,巩固西境防线。”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他本以为军中无一人来送他,尽管他今日做的再多,当年的错依旧是错。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可还是有人来了。

      郊外,坟茔前,一壶浊酒祭故人。
      祭奠完了,云心念却不急着走。直到小路那头,有脚步声传来,她才起身。
      “长公主殿下。”宋远见到心念,连忙行礼。
      “宋侯爷。”心念拱了拱手,就算是还礼了。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宋远问。
      “南境战事已了,我班师回朝。路过这里,祭奠一下莫统领。”心念说,“顺便送一送侯爷。”
      “殿下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宋远说,“宋某想不到,殿下会来送我。”
      “送送侯爷,有什么奇怪的吗?”心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此番,出征西境,是殿下举荐的宋某吗?”宋远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今日正好想解答。
      “是。”
      “殿下可知二十年前的一件旧事吗?”
      “知道。”心念说,“我举荐侯爷,也仅仅是因为您有这个能力。与旧事无关。当年之事,依旧是负心;但心念仍敬侯爷如今的一片丹心。”
      听完这番话,宋远显得有些失落,“罢了。”他摇了摇头,略有些浑浊地眼中似是有泪光闪烁。“功过是非,还是由后世评说吧。唉……”一声叹息过后,他对心念拱了拱手,“殿下,宋某告辞。”
      “西境路途遥远,望侯爷保重。”
      他转过身,背有些佝偻,一步一步地离去。这一刻,心念觉得他不想一个五十岁的人,而是一个耄耋老者。

      云恕翻着心念呈上去的奏折,面无表情,也不知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肩上的伤,好了吗?”他看似无心地问。
      “啊?啊……好了,好了。”当时心念真在观察他的气色,反应慢了一些。见殿中并无外人,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哥,你别老问我,你到底怎么样?”
      “还好。”云恕依旧是淡淡地说。
      “呵,我不信。”云心念说着抓起了他的手腕,两根手指熟练地搭在上面。“还好。”过了一会儿,她长出了一口气说,“比我想的好一些。”
      “西境军那边曾攻破凉国都城,带回了些东西,你去看一看。若有喜欢的,拿走便是。”云恕并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
      “好。”云心念也知道云恕的心思,知道他不想和她说太多这些事,“那我去看太奶奶了。”
      云恕点了点头,对着她即将跨出殿门的背影说:“后日庆功宴,不许不来。”
      “知道了!”

      寿安宫。
      “心念啊,过来,过来,让太奶奶瞧瞧。”自三年前起,老人家就有些糊涂了,记性也差了。宁元嫁过来后三四个月,老人才认得她。
      云心念乖乖地坐在老人家膝下,任由她摸着自己的头。
      “来,别干坐着,吃,吃。”老人家将一块又一块的点心塞进心念的手里,“你阿娘,她出去了,都没人给你做吃的了。”
      听到这话,心念顿了一下。有人说陨殇一战过后,太奶奶悲痛过度,疯了,她不信。太奶奶是没疯,可是那一战确实给她的打击很大。
      老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继续絮絮叨叨:“你阿娘做的点心,就是好……她千好万好,我呀,就是不喜欢她打你……女孩子,怎么,能打呢……心念啊,你阿娘和小显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回来了,你可要听他们的话……别老是跟你阿娘吵,成亲这种事,要抓紧……战场少去,听太奶奶的,伤到了,可就不好了……”
      “太奶奶,您别说了。”心念轻声打断,“您先喝口水吧。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好,好,喝水。”老人真的老了,手颤颤巍巍的,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心念想要上前,却被宁元拉住了。宁元对她摇了摇头,轻声说:“老人家不愿承认她老了,每次喝水都这样。”
      云心念就这样呆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太奶奶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突然,她忍不住了,“太奶奶,心念还有些事,先走了。”说完,逃似的跑出了寿安宫。向十四年前相反的方向跑开。

      “聿君。”宁元不放心云心念,找到了清宁殿。
      “嫂嫂,太奶奶一直都这样吗?”云心念从梅花树下站了起来。
      “时好时坏。”
      “何时好,何时坏?”
      宁元犹豫了一下,“见到你时很高兴。”
      “她真的忘了……”心念喃喃道,“上次还不是这样……她真的忘了。”
      “忘,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是啊,她开心就好。”但是心念的声音里依旧透着一丝低落。
      “逝者已逝,再追念也是徒劳。他们亦不想看到你这般模样。”
      “姐,姐姐……”云愈稚嫩的声音在深宫里回荡。孩子纯真的呼喊声扫去了心念心中的愁云。
      “三姐,我就说姐姐一定在这里。”
      “姐姐,姐姐!”

      云愈一见到心念,便缠着她。要心念带他出宫,要去帝都最好的茶楼吃点心,要去心念府里找冬缘玩,要心念说战场上的事……云悠那丫头虽然没提什么要求,但看那笑成一弯新月的眼睛,就知道她也想出去玩儿。
      这两个小东西疯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在心念讲沙场趣事的时候双双累的倒在了书房。等把他俩抱到客房的床上时,早就是深夜了。
      “殿下,时间不早了,您也歇息吧。”烟儿也被闹腾了半天,打着哈欠对心念说。
      “不急,先去趟国师府吧。”
      “殿下这都快三更了……”烟儿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要是困的话,就先去睡吧。”心念一向很关心烟儿。
      “多……多谢殿下。”

      国师府。
      “国师大人,他怎么样?”
      “目前来说没什么问题。”
      “目前?”心念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目前。”鬼魂肯定地回答,“如今陛下用的止血药数量极其有限。”
      “那药很难做吗?”心念问。
      “是,其中很多药材都是几年才能寻到一株的。一年也就能制出一颗。”
      “那就没有其他药了吗?”心念不肯放弃。
      “殿下,鬼族并非万能。”鬼魂说。

      “孟安。”
      “臣在。”
      “她拿了什么东西?”
      “回陛下,只是一些古籍而已。”

      幼时,云心念极不喜欢看兵法以外的书,更讨厌翻上几箱的古籍去找某一个东西。那是云恕才有得耐心和雅致,她可没有。可自从接触了离息之毒,她就走上了书海寻药的不归路。
      “啊,哈……”心念左手胡乱擦着打哈欠时流出的眼泪,右手摸索着茶杯想喝点儿茶提提神。她的视线已经模糊,所有的字都是重影;眼皮也重的不行,哪怕是眨眨眼都有抬不起来的可能。茶杯里的茶早就喝完了,任凭她怎么倒,也不能再从茶壶里倒出一滴茶。心念无奈地把茶壶放下,摇了摇脑袋妄图让自己清醒。
      “啪……”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到了瘫在桌上的竹简上。“冬缘,别闹……”心念的声音懒洋洋的,毫无往日的干脆利落。
      可冬缘就是不放爪,它抬起另一只前爪。爪子指的是床榻的方向。一副你不去睡觉,我就不放爪的架势。“好……我去……”
      心念连外衣都没脱就躺了下来,刚一沾到枕头,她就睡着了。冬缘小心翼翼地松开前爪,走到床前,衔起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

      翌日,清早。
      “姐姐,姐姐……”每次都是这样,隔着老远,心念就能听到云愈在喊自己。“姐姐,早课练完了。”云愈扛着木剑跑进了书房。“姐姐,今天天气好,我们去郊外玩玩嘛……”
      “嗯?”云心念放下竹简,“练完了。刚刚你说什么?”
      “姐姐,出城玩儿啊。”云悠也走了进来,笑得天真可爱。
      “出城?你们秋猎没玩够吗?”
      “哪里有?”云愈一脸委屈。
      “还不都是跟着嫂嫂读书写字。”云悠补充,“还有,练武。”
      “是吗?”心念将信将疑,“那我可要看看了。”说罢,她拿起笔架上的两只狼毫。一掌劈过去,两支笔直指云悠云愈面门。云愈提起手中的木剑,劈断了中空的笔杆。云悠则将身上的外衣甩了出去,裹住了毛笔,一个转身落地后那落到地上的衣服又回到了身上,她依旧是衣服可爱的模样,给人感觉软软甜甜的。
      “还行。”心念点了点头。
      “姐姐,那我和三姐,谁更好一点?”云愈问。
      “还是悠娘。”心念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平时比武,三姐比我,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啊。”
      “小五,让你感觉不会杀人的人杀人才可怕,你还差点儿火候。”心念说。
      “什么意思?”云愈不解。
      “自己悟去。”心念说,“你们书读的怎么样?”
      “姐姐,我觉得嫂嫂讲的比那些先生好多了。”云悠说。
      “眼光不错。”云心念说,“老师曾跟我提过,珣初以前可是正经八经开蒙读书,她舅舅跟老师是莫逆之交,当然比那些夫子好。”心念笑了笑继续说,“我正好有事要进宫,你们也回去吧。回去好好给我读书。”
      “姐姐……”

      皇宫,潜文阁。
      “凝血散……”云心念不断翻书的手突然止住了,找到了,只是……“刘公公,这是残本吗?”
      “回长公主,不是。”
      “那为什么上面没有记载用法?”云心念问。
      “老奴不知。这书本来就是这样。”
      云心念若有所思,她点了点头,把书放下,“刘公公,叨扰半日,真是对不住了。”烟儿很机敏,连忙递上一包银子。
      “殿下,这……”
      “公公不用客气。”烟儿说,“我们殿下不过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找了什么书罢了。”

      “你这丫头,终于有点儿长进了。”
      “跟了殿下这么多年,这些还是懂的。”

      君靖长公主府中,专门辟了一处院子做药房。宫中赏赐的珍贵药材和老李私藏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放在这里。这日,趁着老李正核对账目,云心念来他这儿借点儿东西。是借,正儿八经的借。不过她没说要借什么,只是搪塞说借点儿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捣鼓捣鼓。
      不出云心念所料,老李果然藏有凝血散,量还不少。不只是凝血散,很多江湖杏林中的禁药禁毒都有。

      “殿下,又在熬药?”烟儿拿着一筐刚晒干的衣服走进了心念住的院子。
      云心念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说:“好好调理一下,免得落下什么毛病。”
      “哦。”烟儿点了点头,并没有把件事放在心上。她不过看了一眼,就进去帮心念收拾屋子了。
      烟儿背后,心念的眼神有些复杂。这哪里是什么调理身体的药。“唉……”烟儿这丫头还是太单纯了。心念这样想。
      药熬好了。
      心念将漆黑的药汁从瓦罐中倒出来,药汁散发的苦涩弥漫在院子里,心念皱了皱眉。
      将药渣埋好,药也凉了。心念坐在屋檐下,端着药,看了好久。最终端起碗,一饮而尽。一滴也不留。香炉中升起一缕白烟,梅花的幽香和茶的清香混在一起,掩盖了药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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