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拉文德的眼泪（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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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十几年是跟个鬼活着吗？”
“算是。”子烨抿嘴一笑，然后走向宅子中间的小院，“明天有客人要来，过来跟我看草药。”
拉文德提溜起一直“呀比呀比”在自己肩膀上的小东西，跟上子烨：“不会又是那些要来看脸的姑娘们吧。”
“是姑娘，但不是‘姑娘们’，而且，不是来看脸。”
“呵！这年头上山来就为了买药吗？我们不是每年都会下山几趟吗？”拉文德又拽出逃出自己的魔爪后又趁机钻进自己衣服里的小东西。
“那姑娘的父亲病重，所以亲自来求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次下山的时候，我跟她说：‘如有需要，请在夏至日来山上找我’，明天就是夏至了。”
“你如何确定她明天就回来？”
“就凭这个。”子烨指了指在拉文德指尖不断蹬着两条短腿的小东西。
“好吧。”拉文德叹了口气，“话说，这个小家伙怎么办？你把它变回去如何？好烦啊。”
“那怎么行，人家千里迢迢从异域跑来看你的倾城容颜，你怎舍得把人家变回去。看人家多喜欢你，是吧？”子烨捏了捏小东西的脸，小东西好像听懂了似的，冲子烨咧嘴笑了笑。
“不行，你把它变回去。”拉文德不干。
“你有能耐，那就你变吧。今天好累，干了一天的活了，我要去休息了。”子烨打着哈哈走向里屋。
“话说，现在才正中午，你这一天过得也太快了吧！你现在要去睡觉，那你刚刚叫我出来干嘛？”拉文德见子烨压根不睬自己，就瞥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小东西，叹了口气：“好了，我要收留你这个小东西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呀比’好不好，你一直这么叫的。”
小东西睁大眼睛，然后冲拉文德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吐了拉文德一脸的口水。
“我……”拉文德用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咦，植物的口水竟然是香的！神奇了哎！
“看来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拉文德仔细思考，“子烨说，你的名字和我一样，那便叫你，‘拉小德’吧，好不好？”
被赐予了新名字的拉小德又做了鬼脸，只是这次并没有吐拉文德一脸的口水。
“嗯，很好，看来你喜欢这个新名字。走，拉小德，咱们去折腾你家子烨哥哥。睡觉？哼，有我在，你还睡得着吗？”拉文德将拉小德放在地上，有着大哥带小弟的架势，带着它走向子烨的卧房。
拉小德一边走，一边要追着拉文德的衣角，屁颠屁颠地甩动着小短腿，却怎么也跟不上身高腿长的拉文德。拉文德故意又加快了步伐，急得拉小德将自己滚成一个球，“咕噜咕噜”向前滚，不料，一个没刹住，“哐唧”一声撞在前面一个药架子上。晒好的草药撒了一地。
“小德，我们完了。”拉文德趁子烨还没出房门，一把抓起撞懵的拉小德，飞快跑进自己的卧房。
一人一妖躺在木床上，摆成一大一小两个大字型。
“小德，我发现你有点可爱了。”
“呀比。”
“小德，我发现你有点喜欢我。”
“呀比。”
“小德，我发现……呃，我好想发现不出来什么了。”
“呀比。”
“你好笨哦，只会说‘呀比’吗？来，我教你说话，叫我‘大哥’，以后见到我就这么叫。来，叫‘大哥’。”
“呀比。”
“不是，是‘大哥’。”拉文德揪了一下拉小德毛茸茸的头发。
拉小德歪着头，仔细琢磨了一下：“大多。”
“是‘大哥’，小笨蛋。”
“呀笨蛋。”拉小德笑了。
“什么玩意儿。叫大哥。”拉文德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
“病蛋。”
“大哥！”
“病蛋！”
“大哥！”
“病蛋！”
此时，正准备敲门的子烨听到一人一妖颇为奇怪的对话，默默放下了手：拉文德叫小东西大哥？真不是他的作风。话说，我将这个小东西引出来，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就听到有人敲门，而且，还敲得特别大声。
“这谁啊，以为我们耳聋还是怎么的，跟我们有仇是不是？我哥从没治死过人，你是要拆房子吗？告诉你，要是来恶作剧的，小爷我跟你没完！”拉文德胡乱抓起床边的衣服，怒气冲冲地走向院子。
“你给我撒手！别敲了。”
敲门的人似乎被吓到了，敲门声也戛然而止。
拉文德被初晨的凉风一吹，睡意醒了一半，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暴脾气吓到，他有些愧疚地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淡粉色纱裙的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满面愁容，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呃……”拉文德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让人家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请她进来。”子烨不知何时站在拉文德身后。
姑娘向拉文德轻轻点头，然后快步走了进去。子烨别有深意地看了拉文德一眼，没有说什么。
“搞什么，干嘛这么看我。”拉文德抓了抓头发，突然发现头发被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死死拽着。然后，被雾气笼罩的寂静山林里，爆发出一声狂叫：
“拉小德！你给我从我的头发里下去！”
“令尊现在情况如何？”子烨给姑娘倒了一杯热茶，轻声问。
“家父如今好多了，多亏了大夫的药。”姑娘微笑。
“可是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拉文德从门外进来，“你既然不是哭你爹，那你是哭谁啊？”
姑娘脸色变了，她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
子烨剜了拉文德一眼，给他一个眼神：你真是说话都不过脑子的。
拉文德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也尴尬了：“呃……我，其实……”
子烨忙替他打圆场：“我的小弟是番邦人，说话比较直来直去，没想到和我生活了这么久，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话还是不太中听，但他是没有恶意的。姑娘还请别放在心上。”
“你这是在骂我是乡野村夫，标榜你自己的儒雅吗？”拉文德不悦。
“当然不是，只是，我说不出来你说的形容你自己的名字。”子烨笑了。
“走开。”拉文德白了子烨一眼。
“这是什么？”突然姑娘惊呼一声。是拉小德，它正努力爬上桌子，想要吃摆在桌子上的茶点。
“哦，这是我的宠物。”拉文德一把抓过拉小德。
“病蛋。”
子烨和姑娘两人都愣住了。
“它叫你什么？”
“病蛋！病蛋！”拉小德没看到拉文德阴沉的脸，只感觉自己突然身子一轻，被人从窗外扔了出去。
“咱别管它。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拉文德解决完拉小德后，转身问。
“我的名字？”被问得有些突然，姑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拉文德，哪有你这样直接问女孩名字的。”子烨被拉文德的心直口快折服了。
“没事的，我也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女儿。你叫我珈蓝就好了。”珈蓝将指尖沾上茶水，在桌子上写。
“你姓珈？”拉文德问。
“不是，我……我姓，罗夏。”珈蓝的声音越来越小。
“罗夏！”拉文德差点跪下。
罗夏这个姓，可不是谁都能姓的，它是前朝皇帝御赐给宰相的姓氏。拉文德在山下的时候，听到别人说过。
“你是那个宰相的女儿？”
“你可以，别说出去吗？”珈蓝皱起眉。
“为什么……哎呦，你敲我干什么？”
子烨转了转手腕，说：“你是不是缺心眼？罗夏是前朝宰相的姓氏，现在改了朝换了代，你说自己姓罗夏，你还能活到明天吗？”
“这样啊！”拉文德重重捶了一下手，他拍拍珈蓝的肩：“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小爷我还是很讲义气的！”
“嘶。”珈蓝吃痛地避开拉文德又要拍来的手。
“你的肩膀怎么了？”子烨走来。
“没……没事。”珈蓝慌忙摆手。
“受了伤可不能拖着，病情会更严重的。”子烨医者仁心，见不得自己面前有任何一个病人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子烨轻轻将手搭在珈蓝的肩上，轻声说：“珈蓝姑娘，你信任我吗？”
“当然。”
“你肩上的伤，是被人打的？”
“是。”珈蓝低下头。
“是大夫人的人吗？”
珈蓝点点头。
“你不是小姐吗？为什么还有人敢打你？”拉文德跳起。
“我是庶出的，在家里没什么地位，所以就……”珈蓝的声音更小了。
“那些人不会还把你当奴隶使吧？”
“当然不是。大丘国的律令是在让人捉摸不透，那些大户人家庶出的孩子，比奴隶还不如。”子烨冷笑。
“为什么？”拉文德问。
“我如何知道？”
拉文德撇撇嘴，他对珈蓝说：“没事儿，以后要是那些人又欺负你，你来找我，我帮你揍他们。本小爷说到做到，把他们打得自己亲妈都不认识。”
珈蓝“噗嗤”一声笑了。子烨看珈蓝的情绪恢复了，就出去取药草。
“拉文德，你是番邦人，为何会和大夫生活在一起？”
“我只有一点印象。他好像将我从人贩子手里就出来，然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了。”拉文德细细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你的家人呢？”
“不知道。我对于家人的印象很模糊，只依稀记得一片紫色的花海，还有很模糊很模糊的一个金发的人影。”拉文德的五官都快挤在一起。
“他对你很好哦？”
“那当然。每次家里开荤，他都不会给我吃肉的，怕我长胖不好看。对我好吧？哈哈。”
“是啊。”珈蓝笑了。
这个人虽然很孩子气，但是一点也不讨人厌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拉文德的眼泪（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