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侦探》文韵清心

2、调查

　　风和日丽的九月，芳雅中学迎来又一批朝气蓬勃的新生。端坐于教室讲台座椅之上的李思弦局促不安，脸部僵硬的肌肉勉勉强强地向前来报到的新生挤出尴尬的笑容。然而并不是所有新教师在第一天上班面对学生时都会陷入如是进退两难的窘境，当李思弦目睹对面教室里一头醒目浅色卷发的同龄老师冷静从容而又落落大方的仪态时，不由羡慕不已。

　　许久，李思弦终于无法支撑所谓“惺惺作态”的姿势，顾不上糟蹋了一大早去理发店精心装点的发型，溘然将头深深地埋入臂弯之中，腹诽着自己可笑无用的举止。

　　“啪！”忽然，一阵使劲的拍打落于李思弦的肩膀：“老师，你可要振作起来！”

　　十二岁的徐歆雨编着长长的麻花辫，鼻梁上分布着零落的雀斑，笑容绚烂地绽放。

　　梦境定格于徐歆雨欢笑无忧的年轻脸庞上。惊梦一场的李思弦，环顾四周，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二点，另一张床榻上，苏柔正抱着小熊玩偶甜蜜地沉浸于睡梦之中。

　　李思弦的手机相册向来只保存一张照片——教师时代她与徐歆雨的合影，轻触手机屏幕，几滴眼泪坠落，散开了几许积染的尘埃。

　　“芳雅中学初三A班的徐歆雨，在中考时作弊，被当场发现。”梦境的三年之后，徐歆雨被芳雅中学除名，自此下落不明。

　　“思弦，睡觉吧，明天你还要工作。”抱着小熊玩偶的身姿翻覆了一回，故作漫不经心地劝说道。

　　谢谢你，小柔。李思弦擦干了眼泪，月光柔和地晖映着书桌上她与苏柔的合照。

　　云都车站附近的“潇湘会馆”是云都市声名最为显赫的围棋会所，这里聚集了不少围棋爱好者，亦不乏业余高手。李思弦依照往常在工作之余光顾此地，前台收银小姐宋□□欢快地招呼：“李小姐，有位少年已等候你多时。”

　　无论是外貌还是举止，吴旭都没有丝毫出身豪门大户的风范，他就如许许多多从补习班下课而至此处休憩玩闹的平凡少年，朴素亲民的风格让班里同学毫无芥蒂地与他打成一片。

　　“冒昧打扰了，我来此处的目的只有一个——”若说吴旭的不平凡之处，莫过于他光彩熠熠的褐色双瞳——此时正映现出李思弦若有所思的面容，“不是陈曼怡，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我曾经把那支手表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被她拒绝了。”

　　“三位指证的同学，都与陈曼怡有嫌隙。”

　　“校方根本不理会我的说辞，我相信调查员会给予公允的答复。”

　　与吴旭的会面让本就有所起疑的两人更加明确了未来的调查方向。

　　“谢韵玲就拜托你了，小柔！”李思弦递给苏柔有关谢韵玲的调查资料，匆匆向城市的另一端行进。

　　在三位证人之中，谢韵玲表现胆怯而又说话支吾，苏柔内心明白，李思弦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工作压力而将较为轻松的任务分派予她。

　　“是你，对吧？”苏柔瞪起圆溜溜的黑瞳，冰冷生硬的语气吓得谢韵玲的身体几乎要打起哆嗦，“是你，挑拨方婷和楚一博共同做伪证，从而能以‘偷盗’罪名迫使陈曼怡转学，于是没人和你争夺年度奖学金的名额，你就志在必得了，对吗？”

　　“不是的——”

　　“还敢狡辩！”“噗”的一声，苏柔将一叠散碎的日记纸猛地扔到谢韵玲的身上，“你自己在日记中写得清清楚楚，你怨恨陈曼怡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年度奖学金，数数你自己在日记中描了多少次‘恨’字吧！你就是个不敢公开公平竞争、只顾着耍小心眼的懦弱、卑鄙、无能的家伙！”

　　纸张中央显眼的“恨”字直刺入谢韵玲的眼眸，经过无数次钢笔笔尖的描摹，深色的墨渍已然浸染了通透的纸背。

　　“真的不是这样的——”谢韵玲忽地跌倒在地，竟一时大哭起来，“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真的——”

　　顿时苏柔停止了严厉的指责，眼神亦恢复了寻常的温柔：“现在你明白了吧，被人污蔑的滋味是多么不好受——所以，你能切身体会到陈曼怡的心情了吗？”

　　令人心悸的沉默。

　　“我错了，我会去向陈曼怡道歉的。”

　　懦弱的谢韵玲终于变得坚强了。

　　不是因为她停止了哭泣，而是她敢于面对负罪的自己。

　　云都市城西，身为云都市的城管，一向轻松自在的楚子雄近来却过着忐忑不安的难熬日子。那天他喝醉了酒，尽想着平日里受够了小摊小贩的气，便借着酒疯，带领着哥们弟兄，去卖水果的陈强的摊子上撒泼了一回。无巧不成书，此次冲突恰好被路过的好事者拍摄成视频，传遍网络，成为了近日云都市的热门话题。

　　“是陈强一家先动手的。”先前，楚子雄曾经面不改色地编排了这番谎言，虽然他依旧不能免于上级的责罚，却利用市民对小摊小贩不满的心理，诱导他们信以为真，占据了舆论的制高点。

　　“那位楚城管真可怜！”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然而当酒意渐消，良心的拷问却时刻刺痛着他的内心。

　　今天依旧是思绪纷繁的一天，楚子雄却听到了陌生的敲门声。他推门而视，李思弦已在门外久候。

　　“你好，我是‘教育教学调查中心’云都分部的调查员李思弦。”李思弦抬起手臂，出示相关证件，“教育教学调查中心”的调查员拥有与刑警相同的问询权限，“我想和你谈谈，楚一博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