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57、第 57 章

　　有了视频案中的“检验报告”，王洛兮便顺理成章地再启了关于非法人体试验的调查。至于那本就没有“真凶”的皇城刺杀案，则被她干脆与视频案合并了。

　　只可惜，有了中间将近一个月的空隙，人体试验的所有痕迹都已经被擦了个干干净净。至于从其他角度开展的调查……

　　“视频中的检验报告，的确是由正规机构出具的。”已经复职的林沐汇报起了近日来的调查结果，“我和石佑顺着报告的编号与特殊格式，锁定了第三军属研究所的司法鉴定中心。鉴定中心接受外来的样本委托，而从提供他们的信息来看，这份样本是由一家私人小诊所委托的。”

　　“诊所本身与鉴定中心有着长期合作的关系，所以会定期往中心运送样本进行检测。而这份报告单就混在了本月的样本中，诊所负责人表示对此并不知情。”石佑一边玩弄着他的新机械臂，一边接上了林沐的话。

　　“诊所的背景，查了吗？”王洛兮问。

　　“查了，中规中矩的私人诊所，挑不出什么刺。”石佑回答，“除了……”

　　“除了什么？”王洛兮有些受不了他这习惯性卖关子。

　　“它在三年前曾濒临破产过，后来是因为收到了一位贵人的慷慨赞助，才得以继续。而那位贵人……似乎与三皇子有着一定联系。”石佑说。

　　听到这个消息，王洛兮觉得，伊凡的预言怕是要灵验了。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她摇了摇头，“视频解析那边呢，白川？”望向了白川杏。

　　“完成了。视频中皇卫队执行公务的部分，与那人变成麦考族的部分，都是真的。”白川杏回答。

　　“真的？所以他真是皇卫队队员？”对于这个答案，王洛兮有些意外。

　　“从理论上来讲，应该是这样。毕竟执行公务那一段的地点的确在皇城，皇城并不允许影视业剧组轻易进出，就算进去了，视频中的排仗也不是一个剧组能够做到的。”

　　“但是？”王洛兮知道白川杏没有说完。

　　“但是，视频中出现的所有人，包括麦考族化的那位队员，全都在皇卫队名册中查无此人，甚至连帝国户口中都没有他们的存在。”

　　“……”

　　“所以他们要么是凭空出现的，”林沐双手抱着后脑勺，为白川杏的调查结果做出了总结，“要么是被什么人彻底抹杀了存在，要么，就是在这空中城外，还有个一模一样的空中城。”

　　“楚门的世界呐。”王洛兮苦笑着叹了口气，“高科技查不出所以然，那就用笨办法吧。邹凯，你想办法去开个皇城的入城证明。白川，你带着一分队去皇城军营挨个走访，当面问问，看看有没有能认出视频里的面孔。”一分队的队长汉尔还没有复职，所以队中事务大都由副队长与白川负责着。

　　“是！”
　　“是。”

　　“至于尼娅公主……我自己去。”反正每周周末都得因为那智能方块而见面。

　　“尼娅公主？”

　　石佑这么一问，王洛兮才意识到，尼娅公主曾认出那人是皇位队员一事，她从未对监察队里的人说过。

　　现在再提起来已经有些马后炮了，所以她干脆转移了话题：“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紫级拐卖那边呢？伊迪丝，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有是有，”伊迪丝不知道在顾虑着些什么，“但是……”

　　王洛兮：“怎么了？”

　　“月前调查时，线索就断在了那几个绑架犯经常出没的虚拟酒吧。只知道那个酒吧同时也有着黑市与佣兵协会的功能，几人就是在那儿收到这份‘工作’的。但对于‘工作’的提供者，以及酒吧背后之人，一直没能查出什么有效信息。但现在突然一下就有了指向那酒吧背后老板是博塔会高干的线索，三皇子麦克似乎与之有着一定关系。”

　　犹豫了一下，又说：“甚至有传言说，三皇子是狂热的博塔会信徒，他利用地位与职权，在地面检疫区与城外城基地等多个地方，重复着当年洛佩斯的非法研究。此次陛下寿宴中的刺客，实际上是他所安排。因为尼娅公主查出了关于非法研究的事，准备禀告陛下，所以他才抢先一步想要灭口。”

　　“啊这个，我也看到过。”佐默的阴谋论雷达启动了，“还有人说视频中的片段就是出自麦克的非法研究，就连视频本身都有可能是他主动放出的呢。”

　　“什么跟什么？刺杀长姐和非法实验还勉勉强强说得通，视频的说法就荒唐了。他自己就是皇室，用视频降低皇室信誉，对他有什么好处？”王艾迪说。

　　“据说是为了……建立人类新世界之类的？有破才有立？”佐默歪了歪脑袋。

　　“狗屁不通。”王艾迪不顾形象地骂了一句。

　　佐默：“又不是我说的，你骂个啥？而且，你不是本来就看那位皇子不顺眼吗？现在……”

　　“咳。”王洛兮已经对这两位分队长转移话题的能力叹为观止了。

　　“……抱歉，队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洛兮这个月身份突变的缘故，佐默对她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

　　至于王艾迪嘛，王艾迪……可能是真把她当“姑姑”了。

　　“传言的出处呢？”王洛兮扭头问伊迪丝道。

　　“找到的线索不多，无法锁定出处。但从这个节骨眼上来看，与其说是落井下石的三皇子的仇敌，倒不如说是……弃卒保车。”

　　弃卒保车。果真，伊凡那微不足道的一举，就像是推翻了第一个多米诺骨牌，注定了名为“三皇子麦克”的这枚牌被多方势力联手压死的命运。此时此刻，无论是查案者、犯罪者还是曾经担任着三皇子挡箭牌的角色，都在不约而同地将他抛出，打算用关于他的这个荒谬故事，为掀起满城风波的几起案件的画上共同句号。

　　当人类作为一个群体存在时，向来是好骗的。只要扔出这些亦真亦假的指向性线索，所有人就都变得希望实验、刺杀、视频均出自三皇子一人之手了。这样，只要除去三皇子，空中城就可以恢复往日的平静，抹杀一切恐慌的源头。

　　人们关系的从来都不是“真相”，而是“效果”与“结局”。

　　仿佛是为了印证会议室中几人不约而同的想法一般，菲蒂走了进来。

　　“中校。”她敬了一礼。

　　“怎么了？”王洛兮问。

　　“皇室发言人就在方才，对于近日网上流传的关于三皇子的谣言，表明了态度……”

　　“说人话。”打断了菲蒂的官腔。

　　“陛下下令剥夺三皇子麦克所有皇室权利，贬为庶民，并由皇卫队负责将之押来警务总部，由法务部宪兵队协助警务部监察队对其进行彻查。飞机，已经到门口了，中校。”

　　“……”

　　王洛兮明白，宪兵队名为“协助”，实为“监军”。目的就是为了盯着监察队尽快将案件定性，免得节外生枝。

　　事到如今，就连女皇陛下都亲自割下了三皇子这块肉，王洛兮纵有通天本领，也已经生不出什么枝丫了。

　　“散会吧。”王洛兮叹了口气，“大家辛苦了。”

　　在场的人也都明白王洛兮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更是意识到了这名为“结案”的注定未来，可这一次，包括云劭在内，没有任何人提出任何异议，大家只是默默地揣着对这个世界的本质的感叹，下了线。

　　当王洛兮放下潜入装置，从办公室走出来时，麦克已经被押入了监察队的审讯室。暂时负责看守审讯室的两位皇位队员，一见着王洛兮就告诉她，说是麦克要求单独与她见上一面。

　　王洛兮同意了。

　　一看见王洛兮，麦克就暴躁地想要站起身，怎奈他的双手已经被拷在了桌面上，这一番瞎折腾的结果，也只是屁股下的椅子被踢远，害得他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

　　王洛兮抬头看了眼周围摄像头安装的角落，发现监控已经不知被谁关闭。见着监控已关，她也就干脆懒得走向前，直接在门口往墙上一靠，居高临下地盯住了以别扭的姿势弯腰卡在桌子上的麦克。

　　“是你吧？是你吧狗娘养的？！是你干的吧？！你他妈……”麦克大吼着一串又一串不文明的词汇。

　　王洛兮没有理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直到他吼累了，开始蹲在地上直喘，王洛兮才走上前，用两根指头帮他将椅子挪回到了屁股底下。然后，自己坐在了桌面上。

　　“殿下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我为什么要算计殿下？”她优哉游哉地说，“如果是为了这个的话，”指了指自己被固定着的右手，“按照我的性格，也不可能使用这种堪比宫斗的复杂手段。”

　　微微弯了弯腰，靠近麦克的耳朵，压低了声音：“我的报复原则向来是简单粗暴的。比如说，夜夜入梦将你胖揍一顿，折磨到住进皇家精神病院什么的。”

　　王洛兮说这话还真不是单纯的为了吓人，因为，从技术层面来讲，以前的她或许破解皇子的精神防火墙还有些困难，但对于与智能方块打了十来天交到的现在的她，想要通过梦境将麦克逼疯，简直是轻而易举。

　　当然，她现在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与必要了。

　　麦克打了个寒颤，死死盯住了王洛兮的双眼，在发现她眼中并没有半点玩笑意味后，终于吐出了两个字：“……疯子。”

　　王洛兮笑了一下，然后瞬间恢复了那刚正不阿的形象，站起了身：“殿下说笑了。只不过……监察队向来秉公执法，殿下最好还是不要抱有什么奇怪的希望。”说完，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走出审讯室，来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王洛兮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皇子落马……

　　这与其说是事情的结局，倒不如说是……某些事情的开端呐。

　　王洛兮不由地，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上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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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去准备上卷最后一部分的剧情了，让我断更几天，二十几号回来
对了，下一部分的卷标叫做“诺亚舟”（疯狂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