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46、第 46 章

　　当王洛兮将伊凡抛到后脑勺，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客栈时，林沐正好刚摘下潜入设备。

　　“石头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石头！”啪的一下将设备扔到了沙发上，然后看见了王洛兮，“咦？竟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要住去普兰克宅了。”

　　本还在自己的思维海洋里迷路着呢，一听见“普兰克”三个字，王洛兮下意识转过头，盯着林沐愣了三四秒，才缓过了神来。

　　“啥？”根本没听见林沐的揶揄。

　　“……我说你啊，哎，算了。”站了起来，“楼下的仿真人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下去吃呢。”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又小声来了句，“本来差点就告诉他们不用做你的份了。”

　　王洛兮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不由地揉了两下眉心：“你又想到哪儿去了？我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

　　等等，说到伊凡，刚刚好像就直接把他扔在那儿没管了来着？嗯……记不清了。不重要。眼下更重要的是……

　　“你是真迟钝，还是故意的？明明在撮合别人的时候那么在行。”林沐插着兜向前走了两步后，想起来在这里王洛兮是“主子”，这才放慢了脚步，装着样子跟在了王洛兮后面。

　　样子装了不到几分钟，一坐到饭桌前，周围的仿真人一退下，她就打回了原形：“他三天两头想着法子来找你，也就算了。你难道就没发现自己经常给他开例外吗？要是其他人，像他这样掺和你工作上的事，你可能放着不管，甚至还主动提供信息？”

　　嗯……这么说来，的确是有点……非但接二连三像他泄露调查细节，还一度被他的推测牵着鼻子走。

　　“的确是我的问题。”王洛兮因为心里的事，不是很有胃口，所以只是拿个空碗盛了碗没藕的藕汤，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伊副主任提供的东西，一直都对案件很有帮助，这一点，大家没什么意见。毕竟谁手里能没个线人？只是你的线人特殊了点而已。”

　　“……”什么鬼？

　　“哎，算了。难怪石头更和你聊得来，因为你有时候也是块石头。”林沐小声嘟囔完，报复似的猛吃了好几口，把自己呛着了，“咳，咳咳，你真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的——女性的公敌。”

　　“……”怎么又扯到石佑了？

　　说到石佑，白川那事，是不是该跟他吱一声？

　　发现王洛兮完全心不在焉后，林沐长叹一口气放弃了这个话题：“算了，聊不得这个，我俩就不配进行‘女孩子的聊天’。”将屁股挪了挪，坐直了，“说回正事，发生什么了？看你这表情……”

　　“还什么都没发生。”摇了摇头。

　　“‘还’？”

　　“只是个猜测，如果能立刻赶回去确认一下最好，但明天的寿宴怕也……”王洛兮的脑海中，现在就像是三幅拼图的碎片被混在了一起，每幅都只能看出个大概，却因为放错了的部分而无法得出任何具体的结论。

　　“寿宴会发生什么？刺杀？逼宫？还是说……”放下了碗，一谈起正事，哪怕是她林沐也没了胃口。

　　“现在还不清楚，贸然行动只怕会适得其反，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王洛兮直接站起了身，似乎是彻底不打算吃了，“上将那边也只是说，让我寿宴之前，先去王家露个脸。”顿了顿，“你一起来吧。”

　　“王家啊……”林沐意味深长地用筷子敲了一下碗边，然后突然叫了王洛兮名字。

　　“嗯？”

　　“就是想向你确认一下，王洛兮，你和普兰克上将，和王家……你有效忠于任何人吗？你有拿腰间的佩剑，向任何人说过誓言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罢了。”看向林沐，“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就好，”林沐也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偶尔觉得，你对普兰克上将的服从，好像超出了上下级该有的。就好比这次来皇城，这根本不在你对职责范围内，我也看不出此行和我们在调查的案件有任何关系，你本人也并不想来这地方，不想去王家，更不想卷入这皇城的纠纷。但你却来了，照做了。”

　　“服从……吗？”原来连林沐都觉得自己过于听从上将吩咐了？

　　“只要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毕竟，我也罢，石佑也好，白川和朴赫我猜也是，我们愿意调来监察队，是因为你是队长。我们认的长官，是你，只有你。”

　　虽然不知道林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认真地说着些，但王洛兮也在氛围的影响下，严肃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心。”

　　“还有，”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谢谢。”然后出去了。

　　看着王洛兮的背影，林沐叹了口气，看着满桌没怎么动过的菜，林沐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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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王家的飞行器就停到了客栈院子里的机坪。王洛兮调着手环，换了身略显正式的衣服后，带着林沐坐了上去。

　　飞行器是自动驾驶的，目的地已经设定为了王家，所以根本不用王洛兮和林沐操心。两人一坐进机舱，飞行器提升到一个稳定高度后，舱内的四壁就变得透明了，正好供两人从半空中欣赏皇城风景。只不过两人到底有没有这欣赏的心情，就不归飞行器设计师管了。

　　两人是直接在王家宅里面落地的。一下来，迎面就走来了张熟悉的脸——王家家主的嫡孙，王艾迪。

　　这里是皇城，不是部队，王艾迪和林沐的立场自然而然就反了过来。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但平日里“长官”当惯了的林沐，还是规规矩矩地向着小王先生行了一礼。

　　小王先生倒好，没顾上理会好不容易拉下面子的林沐，反倒快步走到了王洛兮面前，张口就来了声：“姑姑！”硬是把包括王洛兮本人都给听愣了。

　　就在林沐忙着张大嘴看王洛兮，王洛兮忙着张大嘴看自己的时候，不远处的凉亭方向，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个个不高的白发老人，双手背在身后，走了过来。王艾迪一看见老人，立马就规规矩矩地低头行了一礼：“祖父。”

　　“祖父”，所以，他就是那个传说中兄弟阋墙的获胜者，现王家家主——王锋？王洛兮一边恭恭敬敬行着礼，一边用余光打量起了老人。

　　“瞧你这人家吓得。”老人笑呵呵地来到了王洛兮面前，“洛兮，王洛兮，好名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吧？后面的这位是……”

　　“是我的同事。”王洛兮回答。

　　“同事……啊。”王锋似乎是对于王洛兮的措辞感到了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走吧，进去坐，这位同事也请一起。”

　　“多谢王阁老。”

　　“别‘王阁老’‘王阁老’的叫，你其实该叫我一声伯父。”王锋虽然个子不高，还上了年纪，但走起路来却是风风火火的，搞得后面三个小年轻差点跑起来才跟得上。

　　对于王锋的套近乎，王洛兮没回答，而是低头看着脚尖。

　　“你不愿意叫也难怪，毕竟你父母也从来没提过你的身世。”

　　哈？身世？还有这一出？

　　王洛兮猛地抬起了头，用疑惑回答了身旁林沐的疑惑。

　　“至于这么意外吗？你难道真以为自己的级别和自己的姓氏只是巧合？”王锋揪着自己的胡须，呵呵笑了起来。

　　看着对方这笑，王洛兮不知道为啥，有些心里发麻。

　　“还没吃早餐呢吧？我叫家里那几个准备了些好的，咱边吃边说。大家都等着呢。”像是故意吊王洛兮胃口似的，王锋又将话题引开了。

　　王洛兮就这么被吊着，一路吊到了王家的主餐厅。巨大的中式圆餐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人，只有主位和客位还空着。只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就在预留给王锋本人的主位旁，一个从方位来讲，并不亚于“主位”的位置，竟然坐着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白发老人。

　　从辈分来讲能坐在那个位置，且和王锋年纪相仿的，王洛兮印象中就只有……

　　那老人没理会家主王锋的缺席，竟然已经开吃了。等王洛兮几人到达是，老人似乎正好吃完了一轮，抬起头打算歇口气，结果，好巧不巧地和王洛兮打量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怎么了，盯着我？”老人的口气说不上友善，却也没恶劣到哪去。

　　“啊，这位是我兄长，王家的前家主，王钥。”王锋猝不及防地介绍道。

　　“？！”

　　“至于这么奇怪吗？一个个的。家主的位置就是个位置，他的理念更利于家族，他赢了，那就他当呗。就算当了家主，他哥还是他哥。”王钥说这话时，不顾外人在场地扔了王锋一个眼刀。

　　王锋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见笑了，见笑了。我们家就是这样，和别的两家不同，不太在意贵族的那一套。当年家主那事也是……哎，形势所迫。洛兮你听过就算了，家丑不得外扬。”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熟到可以直接叫她名字不叫姓的地步了，“我相信你的这位……同事，应该也不会到处乱说的吧？”眯起了眼睛。

　　林沐一个激灵，连忙摇起了头。

　　“那就好，来，入座，吃饭，吃饭。”

　　然后一大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吃起了早餐来。周围仿真侍从进进出出，不停地换着盘子上着菜。

　　这种食不语的状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王洛兮都想开口询问了的时候，王锋放下了筷子。

　　“我们家，”他看着王洛兮说，“大概是在我俩父亲那一代开始，搬入空中城的。虽然那时候还不叫作‘空中城’。”

　　王洛兮连忙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我们家是做买卖的嘛，”王锋往椅背上一靠，大清早地端着个小酒杯，继续道，“总会经手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大伯就一直对那些东西感兴趣，他把它们叫做‘古代遗迹’。”

　　古代……遗迹？

　　这个词就像是个连接轴，将王洛兮脑海中的两片大型零件给嵌到了一起，可不知道为何，嵌得有些……牵强？

　　“后来家里搬入空中城，大伯因为想继续琢磨所谓的古代遗迹，和祖父大吵一架，留在了地面。”王钥接上了王锋的话，“之后就在没有任何联系了。”

　　“直到几年前地面沦陷，我们才知道了……”王锋干了杯里的酒，将酒杯啪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上，“你，王洛兮——大伯的孙女。”

　　“所以，按辈分来讲，少校，我的确该叫你姑姑。”王艾迪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又补了这么一句。

　　“我听艾迪说，你懂一些奇奇怪怪的技术，那些应该就是你祖父教的吧？”王锋又说，“从古代遗迹中学来的。”

　　一会儿是祖父，一会儿是古代遗迹。

　　王洛兮对那所谓的“祖父”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可能使用因为他去世的太早了，也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怎么理会过自己。

　　至于那所谓的“古代遗迹”，以及她掌握的某些常人不知的技术与知识……她自己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这就好比有人问你，你怎么知道的帝国国姓斯塔，又是什么时候向谁学会的用筷子，你根本答不出来一样，这种知识与技能都是自然而然存在于那里而已。

　　所以，王锋口中这“祖父”与“古代遗迹”的说法，是真的？还是说，只是一种为了让外人能够把故事拼凑起来的“说法”罢了？看着林沐在听了王锋的话后，小幅度点着的头，王洛兮不由地想道。

　　等等，古代遗迹，古代……Se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