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41、第 41 章

　　“入侵早在警报响起前三个小时就开始了……嗯，”全息投影中的安卡摸了下下巴上的胡渣，“有趣的想法。但是，王少校，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除了两个部下的口供？”

　　王洛兮咬住嘴唇，摇了摇头。

　　她本可以把从伊凡手里得到的检测结果，告诉普兰克上将的。但这样一来，伊凡擅自入境地面检疫区一事，就会瞒不下去。王洛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帮伊凡隐瞒，甚至今天还在百忙之中抽出了半个小时，帮他把乘坐过林沐机甲的各方面痕迹给擦干净了。

　　嗯，一定是怕这家伙非法处境一事败露后，自己也被牵连吧。

　　“这是自人类完全搬入空中城以来，第一次的城中黄色警备。”安卡皱了一下眉头，“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吧？”

　　“意味着‘胜利’是至关重要的。’”王洛兮被安卡的目光盯得有些冒冷汗，但还是硬着头皮顶住了。

　　“没错。胜利，无可挑剔的，完美的胜利。足以向国民吹嘘，空中城与其相关设施无懈可击，足以从麦考族手中保护所有人的一场胜利。这无关防守战过程本身，甚至无关多少人丧生与此战，人们要的，只是一个让他们心安的结果。而现在，你告诉我，空中城设施有着巨大漏洞，麦考族能在城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攻陷检疫区？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就要大刀阔斧地调查，弄得满城风雨？”

　　“……”王洛兮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抬头对上了安卡的目光，“我以为，上将您成立监察队，并选了我当这队长，就是为了……”

　　“是也不是。”安卡突然提高了声音，向前走了半步，盯着王洛兮的双眼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后，才继续，“我把你安排到这个位置，以及我当初选你当副官……是因为你不一样，和人类帝国中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王洛兮本来是抱着挨训的心态，说出刚刚那句话刺激安卡的，却没想到安卡竟然真的回答了。

　　“以你的经历和阅历，你对麦考族却没有那种该有的憎恨与畏惧，对人类同胞却也没有该有的信任与归属感。就好像所接受的教育与其他人完全不同一样，内外群体效应对你来说理所当然，比起怀疑麦考族，你更会去怀疑‘同胞’，甚至怀疑这个社会的根基。”

　　“这算不上是优点，但却有用。尤其能在你现处的位置上发挥极大作用。”

　　“但是，有时候你的这种价值观，又或者说，本能和信念，太强了，强到什么都不能把它左右，强到将其他的什么东西都看不进眼里。”

　　“你从昨天回城到现在，有关注过舆论走向……或者说，可有听过一栋楼里的其他同事的闲聊？可有注意过其他人看你的眼神？”突然将话锋一转。

　　王洛兮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内，根本没给监察队外的人赏过半个目光。

　　“高等智慧微生物。”安卡的脸上流过一些无奈，“这场防卫战，被绝大多数的人认为是麦考族‘高等智慧’的体现。这被认为是它们的一个‘作战计划’，长达一两个月的计划。”

　　一两个月……？说到这个时间点，王洛兮猛地想到了什么。

　　“伦纳基地沦陷，大批幸存者入住地面检疫区，然后，检疫区也遇袭了，甚至还牵连了中转站。就如你自己方才所说，有种种迹象表明，这场战役，与其说是‘入侵’，倒更像是从内部开始的。军方高层并不否认这种判断，只不过，他们口中的‘内部’，与你认为的‘内部’和你的调查方向，截然不同。”

　　“伦纳基地遇袭，救下了大批幸存者的人，是你，王少校。而中转站遇袭前，最后一架通过的飞机中承载的，是你的部下，王少校。”

　　安卡将话说到这儿，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在王洛兮一头扎进‘人体实验论’中时，空中城内各方的矛头，却已经指向了她自己。她被认为是着了麦考族的道儿，引狼入室。地面检疫区的麦考族，被认为是伦纳基地幸存者携带而来的。

　　甚至，就连西北中转站沦陷，都被认为与王洛兮派石佑林沐前往，使得飞机中转时短暂关闭的防护罩，给了麦考族可趁之机。他们认为麦考族下了一盘大棋，一直压抑着自己等待着机会，而王洛兮就成了那个“机会”。

　　这种说法中的漏洞，有心人只要细细寻找，并不难发现。但问题就在于，面对眼中钉肉中刺的监察队，又有谁愿意“细细思考”呢？甚至，连这种走向本身，都有可能是某些被监察队触及了利益的人，故意为之的。

　　现在，在王洛兮不知道的某个地方，类似“鲁莽”、“武断”、“愚蠢”的帽子，正在被一顶顶地往她的脑袋上扣吧？

　　王洛兮一股脑的忙着证实自己的“怀疑”，忙着调查自认为的“真相”，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自己和监察队推进了……

　　这里是现实，不是能一把刀砍遍天下影视作品。这样下去，就算能查出真相，自己与监察队，又还有承担真相、应对真相的能力吗？

　　至于那所谓的“法外特权”，它能奈何的了虾兵蟹将，可有怎可能奈何的了“制定法外特权”的人？

　　“我的意思，想必你应该明白了吧？”

　　“……是！”王洛兮将脚跟啪的一声并拢了，“听凭上将处置。”

　　“明白就好。记住，星火是可以燎原，但比起燎原，更可能自身先被风吹灭。我想你应该不至于真的那么蠢。”没给王洛兮回答的机会，就转移了话题，“至于你们队里的其他人……”又摸了摸胡渣，好像在思考什么，“我以为，你会将那个视频给他们看。”

　　“那个视频……”王洛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觉得，与其没头没尾地给个视频，然后将自己一人的猜测强加于他们身上，还不如，让他们自己亲自去查，亲眼去看。”

　　毕竟，早在王洛兮问及那视频的具体信息时，安卡便称视频的相关人员已经全部死亡，相关痕迹已全被抹除。他们不知道视频是何人、何时、如何拍摄的。视频中麦考族化的人的身份，也根本查不到，不清楚是被人为删除了，还是根本就没存在过。安卡之所以当时能一口咬定该人隶属皇卫队，只是因为有皇室提出在卫队中见过他。

　　就连王洛兮都不能保证，现在的自己所做的很多事，是不是都被这个视频的先入为主所影响了，她自然不该用同样的方式，去影响队里的其他人，以免全队的思维在一棵树上吊死。

　　虽然……想起前不久的会议内容……现在好像也差的不多已经挂在同一棵树上了。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了，上将，”王洛兮突然问，“您可否告诉我，那位认出视频中人为皇卫队员的皇室成员，是哪一位？”

　　“嗯……”安卡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是尼娅公主。”

　　尼娅公主？？

　　王洛兮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答案的。

　　等等，之前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尼娅公主遇刺是与升级疫苗、婚约等事情有关，但现在想来……

　　视频相关人员全部身亡，而尼娅公主是唯一认出了他的身份的人。所以，她遇刺，会不会是……视频背后的某人想要灭口？还是说，遇刺本身是个幌子，是为了让人觉得她因认出该人身份，而遭受生命威胁，从而掩饰她与视频的真实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视频中人是皇位队员的说法，就站不稳脚了。

　　视频中的如果不是皇卫队员，不是伪装成了的人类的麦考族，那会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就像防疫洞中的那些一样？的确，地面检疫区和皇城，两个都是一般人难以进出、管辖者同属一方势力，是做掩人耳膜之事的绝佳地点。

　　不行，再这样无根无据地乱猜下去的话，就要从一个树换到另一棵树上吊死了。

　　“怎么？尼娅公主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安卡的声音将王洛兮拉了回来。

　　“……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听到王洛兮的回答，安卡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后，又说：“说到皇室，陛下的寿宴就在下周。你去王家露个面，住上几天。”没给王洛兮拒绝的余地。

　　“……是。”

　　特意叮嘱自己去女皇寿宴……

　　带着两人心知肚明却不点明的话，王洛兮退出了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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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与王洛兮的会议后，安卡坐回到了办公椅上，将目光移向了面前的仿真侍从。

　　“怎么，都学会用仿真人听墙角了，尼娅？”皱起了眉头。

　　仿真侍从脸上出现了一介紫级不可能出现的表情：“是叔叔自己没有关闭她的连接通道，我见开着，就直接连接了。”

　　“嗯。”安卡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然后就不打算说话了。却见尼娅一直操控着仿真侍从没有下线，不得已才又张嘴问了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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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可能得到周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