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32、第 32 章

　　王洛兮：“我做了一个高加密级别的邮箱，打算将它用到监察工作中去。”

　　“邮箱？”白川杏露出了副“队长又开始搞事情了”的表情。

　　“嗯，”王洛兮点着头回答了白川杏，可目光却是放在三个红级身上的，“叫它举报箱也行。邮箱号已对所有人公开，接收空中城网络覆盖下的所有有人区的信件。信件内容将会由程序自动分析后，分为几个紧急程度与类别，方便查看。”

　　将众人都看了一眼，继续道：“我会将在场各位都添加为信箱管理员。管理员拥有权阅读信件，并根据信件的内容，立案调查。信件只能调阅，不能删除。为了避免重复调查，信件调阅记录与立案信息会无延迟实时更新，向所有管理员公开。调查权的转移，以及案件重查之类的申请手续，与通过其他渠道立案的案件一样。”

　　“除此之外，”又说，“每人还会拥有一个子账号，账号与账号之间的文件传输会自动加密。以后调查报告之类的文件，保密要求高的，可以用这个子账号，它的安全系数远高于警务部通讯系统。但因为时间有限，目前它能够承载的只有文字、语音、二维图片与视频。三维大文件的传输……”揉了一下眉心，声音变小了，“我还得在肝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搞定。”

　　“我会尽量将它从一个邮箱，做成一个完善的，监察队专用的通讯系统。但一时半会人搞不定，先将就着用吧。”态度很是强硬，没给在场人半点拒绝使用的余地。

　　只不过，实际上这本就是在场隶属总部的那一半人，一起想出来的东西。王洛兮只是那个制作人与执行人罢了。

　　这东西的诞生，与王洛兮近几日的爆肝，除了明面上说的，为了工作的便利性与保密性，以及监察的广覆盖，其实更多的是源于伊凡的那条短信。

　　几天前收到那条短信时的，她正好在和朴赫、石佑几人开会。平时基本信箱形同虚设的她，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会议内容谈到了一些她不感兴趣的行政、文书相关的东西上去了吧，她堂堂一个队长，竟然带头开起了小差，百无聊赖地戳起了手环。就是这么一戳，让她打开了伊凡的邮件。

　　收到这么一条警告含义满满的邮件，王洛兮不小地惊了一下，然后顺口就念出了声：“不要想当然地理解上层圈。什么意思？”

　　石佑一眼就看出了她在开小差的本质，但也没出言谴责掉她的面子，而是问了她那句话是谁发的。

　　王洛兮曝出伊凡的名字后，那场会议的主题就彻底跑偏了，几个人一齐抛下无聊的官僚事务，分析起了伊凡发这条信息的背景。

　　林沐率先通过翻阅各队外勤记录，发现了伊凡发信当日，他弟弟汉尔正好带队前往研究所视察了。而发信的时间，就在记录里视察结束的一个小时后。

　　有了林沐的首捷，作为监察队二号技术担当的白川杏很快就将两人当日的动线，通过城中城内的监控查了出来。结果发现，两人当日在视察结束后，还一同去了一家高档餐厅用餐。用餐时间很短，估计是聊了些什么就不欢而散了。然后，伊凡就发了这条短信。

　　那么，伊凡发信的原因，很大可能与当日汉尔与他聊的内容有关。

　　上层圈。

　　所以，是关于视察工作吗？

　　这么想着，王洛兮问了朴赫对于这三个红级目前职位安排的看法。

　　然后，朴赫提出了一些她担心过，但却没太放在心上的问题。为了尽可能地解决这个问题，几人就想出了举报箱这么一个法子，然后又由自认为是情商王的林沐，给这举报箱穿了一身富丽堂皇的衣服——“加密通讯系统”，顺带给王洛兮增加了一个月的工作量。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

　　在眼下的会议中，王洛兮说完举报信箱的事后，在场并没有人提出异议。会议也就在王洛兮将账号分配给各人后，没有任何波澜地结束了。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房间。汉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成了除王洛兮外最后出去的一个。他回头看了王洛兮一眼，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似的，但却犹豫地没能说出口，只是敬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王洛兮曾经是普兰克上将的副官，所以自然与汉尔也是相熟的，甚至曾经还照顾过他不少次。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成长环境所致，汉尔在除了在他的仿真侍从与伊凡面前，总会习惯性给自己带上层伪装。当年在王洛兮面前更是端着个贵族少爷假笑，扮演着“长官优秀的继承人”的角色。所以，相比总能斗起嘴来的伊凡，王洛兮与他走的并不怎么近。

　　对于汉尔来说，王洛兮也只是个“父亲的属下”，没权没势的橙级。平日里对她客客气气的，实际上根本没怎么将她放到眼里。

　　可现在，这个“父亲的属下”，变成了他自己的上司。更甚至，在被调入监察队前，父亲还告诉了他，这位“没权没势的橙级”，实际上是王家的红级贵族。

　　这么一来，汉尔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和王洛兮相处了，只能尴尬地当做两人不曾认识。以至于监察队成立后的这半个月里，除了这次会议，他竟然都没和王洛兮正面说过话。与王洛兮的“生疏度”，简直比认识起就知道她是隐藏红级的墨拉和王艾迪两人更甚。

　　也正是这种尴尬的人为生疏，使得汉尔在伊凡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后，反思了几天，却仍旧没把该说的话说出，没把该纠正的错误纠正的缘故。

　　只是他万万没能想到，自己一时没能纠正的错误，竟然在之后导致了……又说这是，没能阻止那么大的事情。

　　汉尔敬礼准备离开时，王洛兮本是想叫住他的，可刚调试好的举报箱，竟然在这时候收到了第一封来信。

　　事有轻重缓急，王洛兮决定现将汉尔后置，所以打开了邮件。

　　邮件发件人的疑心很重，即便这邮箱已经出现在了监察队的官方页面上，他好像还是不信任其安全性。所以，邮件没有任何实质内容，只是提到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如果信箱那头的真的是监察队，就请在半小时后，派人到指定的一个地方去见他。

　　看了这信件后，王洛兮既没立刻派人，也没放置不理，而是直接随手将编写举报箱时，顺带写的一个逆向追踪程序启动了。发件人并没有使用任何软件进行伪装，所以程序很快就找出了对方的身份：警务部中城分局，搜查三科，郑义少尉。

　　王洛兮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来。

　　但鉴于发件人定的见面地点的确在中城分局附近，而这种眼熟感又赋予了王洛兮一种紧迫的预感，所以，她决定亲自去见见他。

　　中城分局距离监察队所在的中央局并不远，王洛兮叫了辆车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比约定时间还早了十几分钟。

　　她刚在约定地点走了一圈，那种紧迫的预感就再次出现了。她看了一眼时间，还差八分钟。一咬牙，决定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转身去了中城分局，借着身份标识与军装上的监察队臂章，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搜查三科所在的楼层。

　　郑义并不在他的办公室里，听他同事说，是去了洗手间。王洛兮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在问了洗手间的准确地点后，走了进去。

　　她刚来到男厕门口，隔着大门就听见了里面传出的一声极为痛苦的闷哼。她什么都没想，不顾性别直接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捂着胸口在地上翻滚着的郑义。

　　看到郑义那张脸，王洛兮就想起来了，她曾经在来中城分局参与仿真杀手审讯时，在门口遇到过他。当时的他正在和谁打电话，情绪很不好。

　　王洛兮冲到了郑义的身边，蹲下身一把扶住了他。

　　因为不知名的痛苦而变得满脸通红的郑义，在看到王洛兮的身份标识的一刹那，快要涣散的目光突然聚到了一起。

　　他一把抓住了王洛兮的手腕，力气大到就快徒手将她的腕骨捏碎。

　　王洛兮忍住疼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了郑义的脸上。然后，她看见郑义努力地蠕动了嘴唇，发出了碎片般的声音。

　　“lún，lún nà， shí……”

　　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刹那，扣在王洛兮手腕上握力猛地变小。郑义的身体停下了所有动静，上一秒还将皮肤绷得极紧的肌肉，乃至皮肤本身，突然一下失去了弹性与粘合力。就像被加热了的黄油一般，他的身体瞬间融化为了粘液状。血肉粘液在重力的影响下，开始顺着骨架向下流。

　　由于他整个人在王洛兮的搀扶下，是面朝上躺着的，他那张化为了粘液的脸，直接在王洛兮眼前开始塌陷。在不到三十秒内，口鼻眼处的皮肤与肌肉顺着脸骨的缝隙坠了进去，留下了三个血色的董，和一排夹着黑色牙石、黄色牙垢与红色粘液的牙。耳朵则更是直接和头发一起，淌到了地上。落地的瞬间，溅起的番茄酱般的红色粘液，直接弹到了王洛兮的下巴上。

　　在被衣服遮挡了的身.体.部.位，粘液化虽然并不直接可见，但衣服的塌陷却给人提供了更大的想象空间。塌陷一开始，衣服背面就嘀嗒起了红色粘血水，粘血水顺着地板缝隙，一路溜到了王洛兮脚边，浸湿了她半跪着的膝盖。至于方才差点捏断她腕骨的手，此时此刻则已经变成了粘液还没掉完的，夹住了她的手腕的，“红骨”。

　　在看到面前的红色骷髅，与手腕的“红骨”的瞬间，王洛兮一个激灵向后跳了半步。可五根指骨竟然死死地锁在了她的手腕上，以至于她这向后跳的动作，竟然把整个红色骨架都向外拖了半米。带着粘液的枕骨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古人用橡皮擦擦课桌时的那种声音。

　　红骨架被拖动的同时，颅骨上本留给神经和脑干通过的大大小小的洞，还因惯性往外甩出了红中带白的脑浆——真真正正的脑“浆”，而不是文学修饰下的豆腐状脑组织。

　　眼前的景象，耳中的声音，鼻腔中的铁腥，右手的温热黏糊触感，与左手腕上的红骨，让王洛兮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