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雪寅

25、第 25 章

　　王洛兮就这样躺在后箱中，任由脑子乱转，身体颠簸，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骨头都快被颠得散一地了的时候，车才停了下来。

　　车虽然停了，可王洛兮还没来得及行动，后箱壁两侧就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她就听着后箱和车头分了节，被什么东西倾斜着向下运送了起来。

　　自动卸货装置。王洛兮瞬间便认出了这东西的真面目，顿时有些槽多无口。

　　自己卸货的时候哼哧哼哧没这东西，现在自己变成“货”了，反倒会被这东西卸什么的……

　　王洛兮的槽还没完，后箱就停止了运动。这种停止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后箱后部就突然抬起，将整个集装箱被竖了起来，使得王洛兮和菲蒂像麻袋一样撞到了门上。紧接着，门一开，两人被从空中倒了下来，坠落了足足三四米后，撞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王洛兮在落地前一秒，一改之前的装晕模式，猫一般地来了个复位翻身，最后用两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绑的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她在自己落地的时候，还顺手将旁边的菲蒂扒拉了一下，使得她虽然是自由落体，但却从“脸啃地”变成了不那么容易重伤的侧身着地。

　　落地后，王洛兮将双手在背后一翻，轻松地解开了绳子。她抬起头，正好看见了头顶“进货口”开始关闭。她估摸了一下高度与自己现在的体力残留，放弃了从头顶出去的念头。

　　她又往四周扫了扫，发现这屋子不大，顶多五六十平米的样子。屋子里除了她和菲蒂，还躺着十几二十个昏迷的紫级。

　　王洛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发现虽然菲蒂芯片的实时监测传输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她自己的终端却无法接入空中城网络。

　　又是一个屏蔽房？这些紫级都是被拐来的？那么，这里便是诱拐犯的据点……之一？

　　王洛兮左右看了看光滑的四壁，又抬头目测了一下天花板处进货口的高度，最后放弃地收回了目光。她确认什么似的抖了抖左胳膊，瞄了眼空空的袖筒，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房间四壁唯一一个门上。

　　这是一个在整个空中城罕见的旧式铁门，使用的竟然是古老的需要实物“钥匙”转开的锁。门的款式虽然很古老，但门锁却是锃亮崭新的，估计是刚装上没多久。门锁在王洛兮等人所在的室内一侧，并没有锁孔。也就是说，门只能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确定完这些后，王洛兮来到了菲蒂的身边。她先是轻手轻脚将菲蒂翻过来躺平放着，简单检查了一下她是否受伤。然后，蹲在她身边，通过紫级侍从的管理中心进入了菲蒂的芯片，突破了她的精神防护墙，与涌入视野的一大版病毒源代码斗争了起来。

　　这个使得菲蒂昏迷的病毒，并没到能被王洛兮称作“复杂”的地步，虽然放眼望去整个空中城，能够被她用“复杂”来形容的也屈指可数。她只花了大约三分钟，就将病毒打了个落花流水，将菲蒂唤醒了。

　　菲蒂苏醒后，脸上先是闪过一连串恐慌，可随后就被重新工作的芯片调节回了那标准的“职业微笑”。她看见了王洛兮，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解，然后又扭头看见了一地的紫级同胞，眼中的不解更深了。不解虽然深，却并不足以击毁她脸上的笑。

　　她这笑看在王洛兮眼里，就像是带着锯齿的刀子在心里剌似的，不好过极了。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她单腿跪地将菲蒂扶了起来。

　　“有哪里疼吗？刚刚那几下应该摔的有些狠。”话一出口，王洛兮就又意识到，菲蒂的身体就算受伤了，纳米粒子也会阻断疼痛，顿时，她心里更不好受了。

　　“抱歉。”她避开菲蒂的双眼，顺着心情就将这两个字说出了口。

　　反倒是得了这句从天而降的道歉的菲蒂本人，被眼前这情况给彻底弄蒙了。

　　王洛兮却没给她继续蒙的机会，而是很快就走出刚才的心境，谈起了正事：“我们被绑架了。如果我从一路上的颠簸得出的判断没出错的话，这里应该已经是城下城。这房间能够屏蔽信号，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才能与外界联系，寻求救援。”

　　作为侍从、奴仆与劳工的紫级，一般是不需要“主动”思考的，更不需要分析与处理自身现下处境。所以，对于王洛兮这一番话超出了她正常大脑处理量的话，她只能是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

　　“云劭给的那个链接，你还存着吧？”

　　王洛兮的后半句话菲蒂也不知道听没听着，反正，她是被王洛兮前面那句直呼小老板姓名给吓着了。

　　王洛兮从她那吝啬的面部表情中，艰难地猜测出来她心中所想。然后，下了决心，干脆大手一挥，在自个儿终端里划拉几下，将手环调回了标准的红色，并放出了正确的身份标识。红色只是闪了一下，就又跳成了橙色。

　　“我就是王洛兮。”她说。

　　菲蒂的震惊这次是连纳米粒子都抑制不住了，她死机了似的瞪大眼睛长大了嘴。就这样瞪着张着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恍然大悟地整个人往后一缩，泥鳅般从王洛兮搀扶的双手中滑了出去，然后将脸上的震惊换成了诚惶诚恐。

　　我的天呐，她可是王洛兮啊，她就是我的所有者啊，我这个月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冒犯了她多少次，刚刚竟然还敢让她扶！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要被强行报废了！
　　——王洛兮都已经快从菲蒂那极力克制的表情中，脑补出一百种内心OS了。

　　看着菲蒂脸上这难得的充满人性的表情，王洛兮一下子玩心大起，竟然就这么撑着下巴，盯着她的脸看了起来，弄得菲蒂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而王洛兮信箱里关于仿真侍从的异常报告越发越多。最后，还是门口处极其细微的一声响，将王洛兮拉回了正经路上。

　　“咳，”她干咳两声移开目光，站了起来，“你把链接准备好，等会儿冰棍把锁打开，我们出去，一连上网络，你就点开求救。”

　　“冰……棍？”没了王洛兮的炯炯目光，菲蒂总算是恢复了语言能力。

　　“一只冰鲟，”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你在餐厅见过的。”虽然那“冰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动物冰鲟，当然，王洛兮是并没兴趣和别人分享这个秘密的。

　　餐厅，冰鲟，啊，那只帮自己解了围的红级贵族的宠物！然后，菲蒂再次看向了王洛兮的手环。

　　王洛兮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是红级，但不喜欢红色手环。你以后也……先把这事儿当做个秘密吧。”

　　“是。”

　　菲蒂这突然变得恭恭敬敬了的用词与语气，让王洛兮哽了一下，但她强迫自己先适应了。

　　“刚刚门关上前，我让冰棍溜出去了。它应该能想办法弄到钥匙，从外面把锁打开的。”

　　“是。”

　　“我只能先带你出去。”目光停在周围的紫级身上，“其他人我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让他们苏醒。破解这病毒，需要进入你们的芯片，乃至突破精神防火墙。你的芯片本来就和我的终端是连着的，能通过管理中心轻易进入，但他们的却不是。”

　　王洛兮这话实际上算是半真半假。黑入芯片与突破精神防火墙这事，她并非完全做不到，只是需要有线设备或者溶解型内服芯片的支持，以及充足的时间罢了。

　　为了冰棍和八千万而黑入伊凡终端那次也是的，王洛兮并没像林沐以为的那样，真的突破伊凡和林沐的精神防火墙。她只是未卜先知地趁着当初公主遇刺，警卫问讯的时候，借警卫的网络，顺了一个小病毒到二人的终端里。

　　那小病毒也不是什么高端货，只是常见的无良广告病毒的改良版。中了这个原本病毒的终端，会在视野里跳出一些小窗口，用来播放一些难以言说的广告。但这病毒并无法持久，只要手环重启，或者终端半小时自查时，就会被自动清除。

　　王洛兮将它稍微改了改，使得小窗口变成了冰棍的幻影，加了些小小的触觉特效，使得两人在短暂的时间里，认为冰棍已经被伊凡带走了。

　　至于伊凡签署的合同，王洛兮更是根本没动手脚，她只是把合同写的长了些罢了。一般人，尤其是像伊凡这样的有钱大忙人，看这种又臭又长的合同的时候，往往都是看个开头就签了字，即便开头往往都是无用信息。伊凡但凡当时多读几行，准能发现王洛兮的小计俩。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此时此刻的王洛兮在简单粗暴地向菲蒂解释完后，又自言自语般了句：“其实，就这样顺着卧底下去，一路等到出货，连着买家一起逮了，也不乏是个好办法。但鉴于前不久刚刚阴沟里翻了船，最近还是少节外生枝为妙。这事儿还是先交给搜查科处理吧。”

　　然后刚走到门口打算等冰棍开锁，就突然意识到了菲蒂武力值为零的事实。她只好又退回去，随便选了个看起来壮实的紫级，开始了新的黑手环作业。

　　如果说芯片是紫级的第二个大脑，那么，手环，又或称作终端，就像是个自带WiFi的移动硬盘，里面装了各式外挂技能程序，可以在需要时候存入芯片，转化为真实技能。比起芯片，终端黑起来容易的多，也不需要其他设备的支持。

　　王洛兮就这样黑了一个又一个的长得结实的紫级，终于从其中一个大高个的终端里，找到了个武术，额，醉拳的程序。

　　醉，醉拳……嗯，有了总比没有好。

　　王洛兮抱着这种也算不上是负责任的姿态，将那程序下载了下来，然后给菲蒂安装上，催着她趁着锁还没开，赶紧自己存了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