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辞》杉迟

4、第四章

　　之后的生活似乎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我在魏府周围晃悠的时间相比往日是多了些。
　　咳咳，反正小爷我也无家可归，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这天地之间，山川湖海，皆为我的家。
　　于是我每天坐在屋顶上，托着腮望着院子里魏府里的柴米油盐，烟火俗事，也算得上不太无聊。
　　除了魏珩那娃娃有时候的哭闹是真的让全府上下鸡飞狗跳，也扰了我的清眠。
　　比如此时：“呜哇——呜呜呜呜——”
　　我颇为不耐地掏了掏耳朵，翻了个身，哭闹声却好一会儿没有停歇。
　　我翻了个白眼，默默腹诽这个娃娃真的是太不乖了。
　　无奈地起身，拍拍衣角的灰尘，翻身跳下屋顶，我径直穿过魏府的亭台楼榭，向哭声的来源走去。
　　此时魏珩的房间里围了一众仆人，皆满头大汗不知所措，奶妈将小娃娃抱在怀里轻哄着，侍女拿着布巾不知该如何是好，小仆着急着准备前去请夫人……
　　一切都乱糟糟的像锅粥，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襁褓里的无知的小娃娃。
　　我只觉得脑壳疼，按了按额角，凑近还在不知疲倦哭着的小娃娃，戳了戳他哭的红彤彤的脸蛋，凶巴巴地威胁了一句：“别哭了！”
　　只见小娃娃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仍哭得起劲，无视了我的威胁。
　　我愈发气恼，伸出手包住了他捏得紧紧的小拳头，吸了口气，认真地一字一句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阿珩，别任性了。”
　　好似时间在那一瞬静止，小娃娃的哭声突然就止住了。他定定地看着我，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眨不眨。
　　我叹了口气，又像揉面团一样蹂躏了几下他的脸蛋：“乖，我会一直在。”
　　他这才好似完全放松下来，亮亮的眼睛眨啊眨，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我继续无言，这是摊上了什么一个小祖宗啊。
　　周围的人们则显得一脸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小少爷就突然不哭了。
　　我优雅地理了理衣袖，潇洒地转身走人，继续回去睡我的白日觉了。
　　嗯，不过，为什么这个小家伙能看见我，我也不知道。

　　后来的日子里魏家小祖宗乖了很多。我的日子也终于消停了些。虽然如此难得的平静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却也有了时间去往日常去的摘星楼吃花酒看漂亮姐姐。
　　白天的日子就是哼着小曲儿，枕着头看魏府上上下下为了小祖宗东奔西跑、忙前忙后。
　　每天院子里都会传来种种惊呼：
　　“魏家小少爷会说话了！”
　　“魏家小少爷会自己抓荷叶糕吃了！”
　　“魏家小少爷会爬了！”
　　“魏家小少爷会背诗了！”
　　“魏家小少爷会打人了！”
　　……诶？
　　“是啊是啊，小少爷今天踢了我一脚呢！”魏家小少爷的死忠粉一号小仆笑眯眯地挠挠头，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我汗。
　　“啊小少爷对我翻了个白眼！”魏家小少爷的死忠粉二号翠花儿捧着脸狂冒爱心。
　　……我再汗。
　　这小祖宗怎么人气这么高呢，长得……
　　我伸长脖子细细打量一番，好吧，长得确实没话说，极极好看的模样，我都怀疑是老天过于偏心他了，或者是手抖了一下。
　　虽说皮囊这东西没那么重要，却又不得不说极为重要。至少在世人眼里如此。
　　我是没那么在乎的。毕竟一个连名字和家都没有的人，哪来的多余心思在乎什么皮相是否美丽呢。
　　一边想着，一边掏出藏在衣袖里的镜子，打量起自己的脸蛋，顾影自怜，连连叹气。
　　镜中这张脸，平平无奇，透着几分苍白，倒衬的那双眸子黑如水墨。脸蛋瘦削，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撇了撇嘴，要是我有魏家小祖宗那整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伺候着，我铁定也能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在嫉妒那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