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苦糖》无鱼酱

3、第一卷第三章

　　牙医大概是林夕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从邵琮揉着他的头发，温柔的告诉他那句话后，林夕就染上了糖瘾，有段时日，竟是连平常的米饭也要配上糖果才能下咽。

　　许是儿时太苦，以至于现在抓住了甜便不肯放手。

　　邵琮可怜林夕身世，心中一软就默许了。直到林夕的牙受不住甜，自食苦果，疼得坐立难安时，邵琮才幡然醒悟，半是心疼半是自责的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带林夕去看了牙医。

　　邵琮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毕竟他树敌实在太多。于是他带着林夕去找他多年的好友，一个医术极好只是人不咋样的牙医。

　　这是林夕第一次治完牙后对那牙医的评价。

　　此前林夕还没有进诊室的门，还对邵琮的朋友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他捂着自己肿起来的半张脸，偷偷靠近诊室的门，猝不及防听到了电钻的声音，吓得他本就因疼痛而渐渐青白的脸霎时不复血色。

　　他本想撒娇耍赖，用尽一切办法只求不进去，奈何肿得极大的腮让他说话都口齿不清。

　　不知邵琮是下定了决心要治好他还是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总之林夕还是没逃过他既定的命运。

　　林夕是被邵琮半推半哄送进去的。无良牙医看着邵琮低头哄林夕，乐了，早听说好友找了个对外人狠厉，对喜欢的人却秒变撒娇小奶狗的男朋友，一直想着见一见，奈何好友保护的太好了，他总是找不到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越发好奇起来，被通知给林夕治牙的时候，他暗自下了决心，不能辜负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期待。

　　对于邵琮的性取向，作为好友的他一向抱持着理解包容的心态，毕竟也是喝过几年洋墨水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对林夕投去丝毫歧视和厌恶的眼光。

　　他装作善良，披起一副羊的皮囊，直到说的多了，才露出那条狼尾。

　　无良牙医仗着艺高，也不全神贯注给他瞧病，只频繁的跟他聊着天。

　　说是聊天，却只有他自言自语，林夕可还大张着嘴等结果呢。

　　其实，就算林夕能说话，恐怕也是装作没听见般闭口不言。单看他满脸羞红便足以猜测出牙医究竟问了些什么问题。

　　到的后来，林夕是靠着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个人是哥哥的好朋友，才忍住了那股掀椅子砸器械的冲动。

　　无良医生自以为得到了林夕的好感，无视林夕拒绝的眼神，亲自将他送出诊室门口，还不忘跟一直等在门外的邵琮说句:“你的小男朋友很有趣，欢迎下次再来。”

　　邵琮还没开口，林夕听了这话却是再忍不住，可还是知道给邵琮个面子，等无良医生回了诊室才爆发。一脚踹向走廊的公共椅子，吓得坐轮椅的病人都差点没跳起来。

　　林夕走了三步才猛然回头看着邵琮:“他是不是咒我下次牙疼？”

　　邵琮忍了半天的笑，终是被这句话破了功，揉着林夕的头发心里想着我家小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手上柔软的触感倏尓消失，邵琮愣了愣，回神才看到自家小朋友向柱子冲了过去。

　　邵琮以为这点小事林夕就要撞柱自杀，谁成想林夕突然停在柱前鼓捣着什么。邵琮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这挂着个意见簿。

　　林夕此时正拿着意见簿上配套的笔写着:举报牙医隋毅，玩忽职守，虐待病人，希望能扣他三月工资。

　　起先写了一个月，想想不解气又在那个一上多填了两横。

　　看着这行字和消了气的林夕，邵琮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这家医院里，牙医才是幕后Boss。

　　这次只是输了液，林夕好了伤疤忘了疼，后来又见了好几次牙医，心疼的邵琮严令他一周只能吃两次布丁，兜里的糖也最多一天三块。

　　这个命令遵了医嘱，也就是听了无良牙医建议的。这才是林夕极讨厌牙医的最重要原因。

　　林夕回忆完这段苦不堪言的过去，王然刚好把车子开到了隔着学校的一条街。

　　隔了一条街，就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街对面，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街这头，是寥寥几人，门可罗雀。

　　这是王然最满意的地方。

　　学校鱼龙混杂，难保有认识他的人，朋友还好说，若是仇家，不光是他，就连林夕也会有危险。

　　王然心细，这是邵琮放心把林夕交给王然的第一个原因。

　　邵琮此去究竟所谓何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王然就是其中之一，只有知道真相，才能更好的随机应变，瞒着林夕。

　　王然聪明，这是邵琮放心把林夕交给王然的第二个原因。

　　他停好车，先下车看了看附近，没有异常，才允许林夕下车。他先出去是以防遇到危险，可以自己抗下，给林夕争取时间，让林夕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王然忠心，这是邵琮放心把林夕交给王然的第三个原因。

　　这三个原因，也是王然多年来让大家心服口服，承认他是邵琮左膀右臂的理由。

　　林夕懂邵琮，邵琮嘴上不说，心里是感激着王然的。所以林夕也对王然心怀感激。

　　目送林夕进校门，王然转身想离开，可多年的警觉提醒他，这附近有人。

　　他不动声色，上车走了。

　　绿毛之所以成为学校一霸，靠的可不全是他那帮小弟。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认了社会上的小混混做大哥。

　　林夕踢他那一脚，让他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大夫见到他总是欲言又止。他的身体他最清楚，从他醒来，他对林夕的恨意就一直有增无减。

　　熬了一晚上的他再等不及，下决心把自己的跟班叫来，给了地址让他去找那群混混，想着怎么也要让林夕跟自己一样才能消自己心头之恨。

　　看着跟班的背影，绿毛美滋滋的躺在病床上等待林夕进医院的消息。

　　跟班带着混混们大老远就看见林夕从一辆车里下来，司机开车走后，他迫不及待地指着林夕背影，对身旁那个半只胳膊纹满了纹身的壮汉说:“就是那小子。”

　　壮汉吸了最后一口烟，狠狠的把烟屁股摔在地上，抬脚捻碎那烟，幻想自己此时已将林夕踩在脚下，看了周围，全是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信心大增，啐了口吐沫就想说“走”，刚张开嘴做了个口型，就听到:

　　“你们要干嘛去？”

　　壮汉棍子一甩，转身想说句狠话，却倏尓对上一双笑眼，愣了片刻。

　　那跟班看是个瘦弱的，不禁想在壮汉面前表现一番，博个赏识，妄图以后抱着壮汉的大腿作威作福，于是出头横道:“你谁啊，怎么……”未等他说完就被一棍子打翻在地，他咬牙侧头一看，出手的竟是壮汉本人。

　　壮汉连看都没看躺在地上的人，只赔着笑问道:“然哥，你怎么有空来？”

　　王然也笑:“刚逛了一圈，毕竟也是我们的地盘，最近国家号召文明，拒绝斗殴，我们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所以特意来看看有没有人在我们地盘上公然斗殴砸我们的脸面，”他顿了顿，好像才看见壮汉身上的棍子:“你们拿着棍子这是要？”

　　那壮汉急忙把棍子扔在地上，掏出一包烟，递给王然，王然拒绝，他也不恼，乐呵呵的收回手:“然哥我们不是要打架，我们也是好公民啊，这是大早上锻炼身体呢，马上就练完了，然哥吃早饭了吗，我请然哥吃个早饭啊？”

　　一米八几的壮汉怂的像个褪了毛的鹌鹑。

　　王然摆了摆手:“我吃过了，既然你们是好公民，那就麻烦你们帮我监督，这一片要是有人打架我就找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哥放心吧，慢走然哥。”

　　王然走后，那壮汉才发现自己竟是出了一脑门子冷汗，跟班勉强爬起，小心的问:“李哥，那人谁啊？”

　　壮汉根本不把跟班放在眼里，转身带着人就要走，想了想还是停下说了句:“告诉绿毛，那人他惹不起，别想着报仇，他要是不听，你就告诉他那人背后是笑面虎。”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跟班只好回医院转述了壮汉的话，绿毛听了前半句，气的咬牙切齿，拿起桌上的杯子就要往地上摔，听到笑面虎，却突然僵住，半晌才颓然的放下杯子，放弃了报仇。

　　跟班还是不解，又问了一次:“笑面虎是谁啊。”

　　绿毛无视医院的规矩，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说道:“城东老大的手下，一把手。”

　　跟班依旧不解:“李哥这么厉害，那小子看上去那么瘦，为什么李哥这么怕他？”

　　绿毛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口:“李光头跟他比就算个屁！”

　　看出绿毛不耐烦，跟班识趣的没有再问。

　　坐在座位上的林夕不知道，自己今天躲过了一场架。其实，他还挺想打一场发泄一下心中越发巨大的不安。

　　邵琮此去，独独把他最信任最得力的人派来保护自己，那就代表，自己可能会有危险。

　　心脏猛然一颤，他感觉，有双眼睛在窥视着他，转身又寻不到人，他想，难不成是他心魔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