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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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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什么也来不及了,没有小微风,没有味道。明明是有预谋的却又似缺乏太多细节。
天已经黑了,晚饭很匆忙,排骨煮的很烂,程父是不想下来吃饭的,他已经醒了一个多小时了,但是他没有下床,他在床上玩手机,这让程与橙恼火,这么大年纪的人一天到晚的抱着手机真让人怀疑。可能是大家都不饿,都吃的不多,吃完饭没有收碗筷,程与橙他们一家人坐下来。程与橙要求的,她要求他们四人坐在一起说会话,其他的什么都先别管。所有人都答应了,但是坐下来却是别扭的。
也许是因为没有收碗筷才别扭的,大脑总是要驱使你去挑剔,去完成没有完成的事情。程父这个时候看起来有些焦躁。他也许知道这家庭会议的结果,因为大家都不是傻子,是有思维能力的成年人了,所以还没开始讲话,他便要求换地方,让程母先把碗收拾了。好像是想避免谈话,他甚至还说了句有什么好谈的,你们劝一劝你们妈妈就行了。程与橙立刻同意了转地方,但是她绝不以为这是她妈妈一个人的问题,她换个地方是因为饭厅是中立区,中立区不得开战。
程父走到他的房间,程与橙跟在后面,程弟却跑到前厅里逗小齐,程与橙让他快点跟上。她也知道大战在即,她不想一个人。她现在还以为正义必胜呢。
程父到了他房间,便躺下了,点了一根烟,拿出手机,那架势不是用来谈话的,那架势是找个更舒服的地方玩手机的,那样子让程与橙恼火。她一把夺下她爸爸的手机,扔在一边说:“不是你让我们回来的吗?专门来和你说活,你能不能认真点。”
程父吐了一口烟说:“你们去劝一劝你妈妈就行了,和我有什么好说的。”
程与橙一听这语气就更火:“难道是劝她和恁离婚?这是劝她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程父的表情变了变,有些无奈:“她自己像个什么一样,天天查我的手机,还能不能有点隐私。”
这是在给程与橙浇油:“恁这么大年纪了,在这里说隐私,你手机是有什么是不能给她看的吗?”
程弟插过话来:“你不要一上来就这么大的火,你自己也好好说话。”
程与橙努力让自己更冷静点,可问出的话又过于直接:“爸爸,你自己说你有没有和你那同学在搞婚外恋?”
“你这说的什么话,说到哪里去了,你妈妈跟你们这么说的?”
“那些暧昧的信息,合照我们都看了,不是你不承认就没有的,恁扪心自问,说句实话,然后我们再决定怎么来劝妈妈。”
程与橙早知道要怎么劝她妈妈,她现在只是想让她爸爸说实话,而不是让他们自己去靠猜测。
程父长出一口气,好像有些痛苦的说:“没有,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同学而已。”
“单纯的男女同学关系?你们单独出去玩几天都不和家里交代的吗?”
“我们哪有单独出去?我们现在都不联系了,我生怕你妈妈有意见的。”
“照片都有了,就是在一个地方拍的。”
“真的没有,真的只是互相传了照片,真的什么也没有。”
程父坚决不承认那照片是在一个地方拍的,程与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爸爸,你真没意思,敢做不敢当,况且你这么大年纪,就算要搞你也找个年轻的啊,真没意思。”
程父立刻恼火起来:“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啊,老子都说没有搞外遇。”
程与橙也在叹气:“你就算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难道你心里不想?如果你心里不想干嘛要和别人单独出去几天,干嘛要发那些暧昧的信息?那些信息是你这么大年纪的人发的吗,那是人家初恋的小朋友发的信息,你们发那样的信息还说什么事情都没有?”
程与橙还没有说完,程父打断了她:“都说了没有单独出去。”
“你怎么就是不承认呢,照片都在那里了。”
“照片在哪里,你拿来看看是不是一个地方。”
程与橙知道她爸爸是在说,没有合照,你没法确定是一个地方的。她有点觉得她爸爸的无赖了,如果不是一个地方用的着互传照片吗?
她说:“是一个地方,明明就是一个地方,你自己不清楚吗,你们就是单独出去的。”
“真的没有,你让你弟弟去仔细看。”他的表情那么认真,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
程弟跑下去拿了程母的手机,他看了下,没有明显的标记是在一个地方,他模糊的说,“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地方,也许不是吧。”
程父好像得到了支持:“那些都是你妈妈在无理取闹,同学之间传些照片怎么了?你和你的同学不传照片吗?”
程与橙心里很肯定,就是一个地方,不然为什么要互传照片来看,你看这些绸带都新的一样的。可是这些话她都说了几遍了,没有什么效果。
她只好说:“如果我们去你那次去的景点查,看看那次你同学去没去,你说会有什么结果?”
程父又发火了:“你们不要去别人家里闹,你妈妈无知你们也无知吗?你知道她跑到人家单位去闹吗,她怎么那么不要脸。”
有证据了去骂骂小三有什么不对的,她也火:“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去闹了,我们自己去调查点事情,又不经过人家,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你们不是没有联系了吗,你怎么知道我妈去闹了。”
程父在心虚,可他仍要虚张声势:“她做事情就是那个样子,谁不知道。就算我们是一起出去过又怎么样,同学之间一起出去一趟难道不行吗?难道你们不和同学出去吃饭吗。我知道你是不吃的,你没有什么朋友嘛。你弟弟是知道的,朋友间出去玩下怎么了。”
程弟像在神游,突然听到提他的名字,便说:“嗯,是啊。”
程与橙想:又开始人身攻击了。
程父果然开始说程与橙没有朋友的事情,说她工作不好的事情,说她不听他的话,现在工作也没有,就是个带孩子的无知妇人。
程与橙不想听这些:“行了,不要说我,我们是回来解决你们的问题的,我也没说交朋友不行,可那你为什么不和家里说你们单独去玩了,对方和她家里人说了是和你单独去的吗,你确定我们和对方家人说你们同学单独出去玩了三天,他们没有意见吗?”
“你妈x,都说了不是单独出去的,一车的人呢。”他吼了出来,但是他也立刻知道这话说错了。
程与橙也恼火,她也不顾及了:“你他妈别说脏话,你敢说单独行动的时候你们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吗?你敢说你们两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都是你一个人在花钱吗?你不怕人家老公知道了来找你麻烦吗?如果我们去那地方查,会不会查到其实你们还住在一起呢?”
程父仿佛被戳到了痛点,他闭上眼睛,手放在上面,仿佛因为没有人相信他而觉得很痛苦,半天没有说话。
突然的安静让程与橙也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她看着她爸爸的表情,突然有种感觉,难道他们真的在冤枉她爸爸吗?不可能,那些暧昧的话是事实,那些话就是恋爱的小青年说的,那么肉麻,像是十年前她自己会有的对话,和她的第二个男朋友刚刚开始恋爱的时候的对话。
她的第二个男朋友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和她谈恋爱上了的,只是他经常不得要领,木纳的很。他仍然花很多的时间和程与橙聊天,顺从她的,把她的情感放在第一位的。这是她要的,所以她忽略了他的那些弱点,和他非常亲密。
这种亲密很快让第二个男朋友取代了我的位置,程与橙什么都告诉他,就像以前什么事都告诉我一样,她和他讲他们这个家庭是怎么的难堪,常常吵翻天,她感觉不到太多的感情,家里人有些重男轻女,但是不很明显,她能够接受,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太多的情感了。他们什么都说,有时候我有点生气他们的这种状况。
他们结了婚,她把所有的情感都给他了,他好像变成了她唯一的朋友,她爱的人,但是他却像个木头人,只是接受她的一切。但是她从不和他说到我,这让我有些遗憾又很高兴,因为我仍然是她的秘密朋友,谁也不想插足我们的友情。
他们的对话已经变成了吵架模式。程父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他四处望了望,两边的床头柜上都没有烟灰缸,他直接把烟灰弹在了木地板上。
程与橙很讨厌他这样,她讨厌他抽烟,她也讨厌她就那么把烟灰弄到地上。他从来不做家务,也不关心自己的行为会让别人感到厌烦。
程父开始岔开话题了,他开始讲程母的不好的地方,他讲到说程母年轻的时候乘他不在家去拍了艺术照,必定是和别的男人有暧昧,不然为什么要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去拍。程与橙觉得他不可理喻,拍艺术照算什么。程父说打的程母承认了的,让不信去问程母。
程与橙让程弟去把他们妈妈叫来,然后对峙开始了,程母说是因为程父打她,他下手有多重啊,曾经打断过她的肋骨,打破过她的脾脏,她只是被打成那样的。然后两边都开始互相揭短,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程父以前的和别的女人的暧昧,程父打程母。程父不承认,说都是程母无理取闹,丢了面子,又说程母的各种不好,说她没有把家里收拾好,挑她的各种小毛病。
程弟搬来一把椅子让程母坐下,程母坐下后,大家都没有在说话了,然后程母突然叹了一口气说:“说这些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有什么意思,那些你不承认,我又能把你怎么办?”
程父抢了她的话:“我不承认什么,根本就没有的事情。”
程母说:“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不说以前的事情,就单说这一次,证据确着了,你还是不承认,有什么意思。”
“证据确着什么,你是抓奸在床了吗?”程父仍是反驳。
程母转身对着两个孩子说:“你们看到了吗?他总是这个样子,他就是死不承认,你能有什么办法。”
“没有的事情让我怎么承认。”程父做了个动作,似乎是要把烟头按在床头柜上,可又没有,他下了床穿上拖鞋,把烟头扔进了厕所里。然后回来又躺进床里,躺下去的时候还狠狠地扯了扯头发。
程与橙是站在她妈妈这边:“是没有抓奸在床,那点证据其实也就能证明你们暧昧。对你来说,你是不怕我妈看到这些信息吧,那你害怕你同学的老公看到这些信息和照片吗?”
程母也附和道:“就是,你也敢在家里横,出去什么都不敢,以前就......\"
“你老要提到别人家里干什么,跟你妈妈一样。自己家里闹成这样,还要去别人家里闹。”
“你激动什么,我们说了要去闹吗,你这样就是心虚,你还是怕人家老公知道你们这事。”
程父好似无可奈何:“你们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程与橙又说:“那如果是我老公和别的女人发的这样的信息,你觉得没有问题?你觉得我发现了也应该当没有发现,就这么忍着吗?”
程父好像陷入了思考,程母在那里说:“你不要和他说了,他就是那种人,说这些有什么用。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要说了,只是这次我想离婚。”
说完她就准备出去,但程与橙拉住了她,说:“好,谈离婚也当着我们谈吧。”
程弟欲言又止。
程父说:“离婚就离婚,我看她离婚了能怎么办。”
程与橙觉得可笑:“难道你不知道离婚的时候,财产要对半分吗,她就是什么也不干,也照样活的好好的。”
程父鄙夷地说:“我凭什么分钱给她,我一分钱都不会给她,这家里的钱都是我挣的。”
“她这么多年来照看这个店子,照顾你妈妈,对你妈妈比你都孝顺,照顾你孩子,到头来,你说这样话,你还是个人,啊!”
程母连忙说:“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离婚,我还不信凭我的双手,还活不下去了。”
程与橙觉得她妈妈也很可笑:“凭什么不要,这是法律规定的,况且他是过错方,你还能多分点。”
程父听到分财产这事就骂:“那就离,谁不离谁是王八蛋。”
程与橙平复了心情说:“那就商量下,怎么分财产吧,商量好了,你们明天就去离婚吧。”
程弟这个时候插话了:“离什么婚啊,都这么大年纪了,离婚了,爸连吃的都弄不到。”
“你看我弄不弄得到吃的,我的钱你是一分都不想要的。”程父指着程母说。
“是,我就是要离婚,我不要钱。”程母也表下决心。
程与橙不干了:“凭什么不要钱,你不要钱,让他把钱都花在别的女人身上吗?”
“他爱花哪里花哪里,我不在乎,我这次就是要离婚。”
程与橙觉得他们的思想真的很难理解:凭什么非过错方要净身出户,凭什么她爸爸不分钱,这她妈都是什么逻辑。她头脑里面有点嗡嗡作响,她觉得她可能要犯头疼了。她大声说:“那就打官司,法院怎么判,怎么办。”
程母有点退缩了:“我不要钱,我无所谓。”
程父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我让你回来是让你回来劝我们离婚的?你他妈给我滚回去。”
程与橙又生气又伤心:“你想清楚了再说,你要是赶我滚了的话,我就再也不来了。”
程父有点迟疑,他又点燃一支烟,程弟过来拉了程与橙一把,让她不要说这样绝情的话。程母却过来浇油:“看到了吗,他就是那样的人。你这样下去,小心以后连送终的人都没有。”
时间好像卡了一下,这一下,谁也没有说话。
小齐在外面喊妈妈,程弟媳跟在后面。
程弟媳不好意思的说:“小齐非要妈妈,什么也哄不住她。”
程母赶紧去抱住小齐,柔声的问:“小齐,怎么了,想要什么?”便往外面走去,程弟也跟着走了过去。
程与橙跟着他们走了两步,但是她不想管小齐,于是又转过身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对着程父说:“要不你们离婚了算了,这么多年来,你们关系一直不好。作为一个男人,你甚至还以打老婆为荣,你自己也是读过书的人,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想打她,可是她总是不服气,跟她有理都说不清。”
“你自己难道就不能控制自己吗?你自己也是有女儿的,假如我老公和我吵架的时候打我,你也觉得是应该的。”
程父连忙问:“他打过你了?”
“没有,我就是打比方,如果他打我,我是不会像我妈妈一样忍的,我一定会离婚的。男人在家里打自己的老婆,算什么。”
程父没有说话,程与橙又说:“你们当年结婚也是因为爱情啊,为什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程父叹了口气说:“当初也不是什么爱情。”
“是因为我吗,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因为有了我才结婚的。”
程父又点了一根烟,说:“也不算是,那个时候你妈妈手摔断了,我看她挺可怜的。”
程与橙觉得她爸爸这话说的很矛盾。便说:“不管怎么说,我妈妈在这个家里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吧。她对奶奶那么好,我都做不到那么伺候我的婆婆的。”
程父想了想说:“是的,她对你奶奶是没话说。她就是刀子嘴,她说起话来就是让你忍不住。”
程与橙看她爸爸松动了,便说:“那你想着她的好,跟她离婚算了吧。”
程父重重地吸了一口烟,说:“离婚也行,把那边的房子分给你妈妈,家里也没有什么现钱了,钱都给你弟弟搞他的事去了,家里生意也不好,我身体也不行了,慢慢不做了算了。”
程父又吸了一口烟,把烟头直接扔在了地板上,踩了两下说:“我只是觉得你妈妈不是真的想离婚的,她只是想闹,她根本离不开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离婚了,她后悔怎么办,到时候她就会怪你,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离下婚来,是你最后劝成的。到时候,她谁都不怪也是要怪你的。”
程与橙有些心惊,她觉得她爸爸太自大,没有人是离不开谁的,但是她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从这个方面来考虑过,她总是在想的是,她自己是原罪,因为有了她,她父母才结婚的,她害得她爸妈结婚了,然后一直不幸福,所以她来让这种不幸福的局面结束,她是希望她爸妈离婚的。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要是他们离婚了之后还怪她怎么办。她有些犹豫了,她对程父说:“你说句实话,你到底和那个女同学在一起过吗?”
程父一脸的失望:“没有啊,与橙,真的是冤枉我了啊!”
程与橙看着她爸爸的脸色,相信了这句话,这是她想要相信的,她又问:“要是妈妈是真心想要离婚的怎么办呢?”
“那就离吧。”
程与橙说那她去再问问她妈妈。
程父又加了句:“你去劝劝她吧,我是真的没有和别人怎么样。”
程与橙出了卧房门后,看见他们都在客厅里,在逗小齐玩,小齐在说要吃果冻,好像刚才的争吵一点也没有引起心情的变化。
这让程与橙产生了飘忽之感,她刚才从战场上下来了。这战争比她对自己内心对于死亡的渴望的战争还要让人感到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