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甜馨子

6、第六章

　　万佛皈依，浮生若梦，今生许他，来世尧尧。

　　狡兔欲捷，目视前方，定身一惊，赤瞳火热，向着前方猎物猛然一跃，嘶嘶嚷嚷地便开始了杀戒。对视一眼，面对炽热眼神，我心里却愈发凉意，忽似凉意灌溉头颅。

　　“小凸啊，你说师傅到底原谅了我没有，整日在这漫无目的地坐禅，可真是无聊呢。”我把月兔一把抱起，紧紧拽在怀里，饶地它不乏乱窜，四处躲避，并予以敌对的眼神。

　　月兔乃玉石幻化而成，生来形神如兔，故神身亦是如此。受师傅点化，初入佛门，却不饶月兔食肉本性，日日必得食生肉，以解馋瘾，被师傅发现后，固执反抗，被罚看守回望阁，并兼打扫之职。想来它天性喜肉，我看它可怜，不得已有时偷偷给它送些肉食，故此它与我还算有些交情。

　　“你，生性恶劣，你看看我带来的虫子几乎都被你吃完了，我还不知何时能出去，你就等着饿死在这吧！”我愤愤然拍了拍它的翘臀，眼神与它斗狠，实则二怂互瞪，还分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打住。

　　月兔重获自由，飞腾轻跃般不得停歇，仿佛只蟋蟀，一点儿也无半分神佛之像。在回望阁呆了两年多，本该心性定下，却不知愈发像个凡间俗兔一般，可这爱吃肉的毛病倒是未改。

　　“我看你…也甭想了，你师傅那老不死的，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你放出去，我看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在这多好啊，有吃，有喝，还有，我，嘿…嘿。”月兔说话似在打嗝一样，一句一顿，饶是惹人不快。

　　“闭嘴！再敢污蔑师傅，我就把你烤了！”我生生把自己逼成个恶徒，在这狡猾的兔子面前坚决不能手软，否则蹬鼻子上脸的就会是它了。

　　月兔一脸不屑，饶是打趣地问着：“你说，拂尘那家伙，是不是不要你啦？”

　　实在欠揍！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它的耳朵，狠狠一抛，大力似牛一般地把它投掷出去，不禁大喊：“滚！”

　　窸窸窣窣，似是有人来了。我猛地回头，以为是师傅来了，却大失所望，钟离骑着七色宝云凌空而来，神情傲慢自得，一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模样。见着自己这幅景象，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吧。

　　钟离一改常态，主动关心起我来了：“我的好师妹，你这么落得这幅田地了，竟与一只兔子较劲，还乐不思蜀。师傅他若是见你这般，定是不忍心的，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你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我不屑与她争斗，钟离向来看不起我，又对我心生嫉妒，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你知不知因为你的疏忽，师傅为你担下了多大的罪！你又知道我有多恨你！”钟离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下一刻便会把我一口吞掉，这种眼神掺杂着恨、悲壮，仅有那么一丝的羡慕，这番滋味恐怕只有她明白。有人苦苦求不得，有人却得而不想求，因果本生，就是一个轮盘。

　　“你说什么！师傅怎么了？”我心中不觉奇怪，钟离为何会特意来看我，她的这番话又是何意，师傅难道为了自己的事触怒了神后，因此而被牵连受罚？

　　一番冷嘲热讽后，却是一阵轻笑，眼底微微下垂，露出极为忧伤的神色：“如果我说，师傅为了你甘愿放弃神籍，跳入因果天机轮盘，轮回转世，成为一介凡人，你会后悔吗？”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我不愿相信。“不可能的！师傅是六界之中法力最厉害的神，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神界那班人自然不敢动师傅，不过你偷食仙果，惹怒神后，神后懿旨下达，要处置你，师傅为了帮你隐瞒罪行，自愿受罚。你不是不知，师傅威望与神力远在神帝之上，神帝对师傅是又敬又怕，这一招正好处置了师傅，不就正好遂了神帝的意了，这才不予追究你的过错。师傅对你，可真是好。”最后一句，实是咬牙切齿。

　　话音刚落，似是雨落青山般的凄凉和无助，我愤然起身，跑出阁外，漫山云雾齐鸣，却独独不见师傅身影，耳畔唤起钟离那番话，心中仅存下的一丝希翼也没了。我心非石，自伤其中，脑海中浮现出师傅往日的循循善诱，百感交集，自觉愧对师傅的养育之恩，若是师傅真是为了自己而受罚，我已是无脸面留下了。

　　因果天机轮盘，轮回转世，师傅你等着徒儿，无论你在哪，觅儿都会找到你。等我，师傅。
　　天机轮盘，一跃空门，深如海，再见时，已成陌路人。钟离亲眼看着我芸芸落下，嘴角终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紫觅，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