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录》行行复重重

2、祁城 少年忆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隐约飘来几声鸡鸣。
　　林间漫起白雾，茫茫水汽缠络在空气中。数百棵合抱粗的大树错落分布在官道两旁，郁郁葱葱。冷风骤起，轻带着树叶婆娑低语。
　　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吱吱喳喳的欢叫，蓦然又静下来，许是突然出现的人吓了它们一跳，便扑棱棱都展翅飞走了。
　　秦央在林间跌跌撞撞地跑着，发髻散乱，几缕青丝湿漉漉地黏在额上，浑身满是血痕，疼痛不堪。蓝色衣袍经过一夜奔袭，已然脏污不堪，挂满了草叶，衬着血色，越发显得他如一个厉鬼。
　　一阵钻心剧痛袭来，秦央倒抽口冷气，他腹部中刀，包扎伤口的白帛已经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染成暗红色，显得狰狞吓人。血仍在不断渗出，滴滴答答地掉落到地上。
　　许是雾太浓的缘故，秦欢竟觉得眼前的路有些模糊，不时有荆棘划破他的袍服，他也浑不在意。
　　少年因失血过多和寒冷显得有些惨白的脸上划过晶亮的泪痕，秦央闭了闭眼，仍是不管不顾地跑着。

　　好累，好累啊……
　　耳边似乎有谁在轻轻唤他，秦央，你不能睡，你不能睡……

　　父亲，母亲，姐姐……一夕之间，他们都不在了，陪在他身边的亲人，全都不在了，那些沉没于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清晰。
　　左边，是父母痛苦的呼号；右边，是姐姐温婉的笑靥，渐渐地，他们都重合在了一起，只剩下母亲那声绝望的嘶吼。
　　跑！

　　秦央挣扎着继续跑，却喷出一口鲜血，意识越来越混沌。
　　要死了吗，好不甘心啊，好恨啊，他还没复仇，没将顾寒珏寸寸凌迟，怎么能死？
　　他竭力抗拒那股舒服的眩晕，眼前一阵昏暗。天旋地转间，身子一软，沉入无尽的黑暗。

　　祁城人尽皆知，祁城太尉秦黎三代为官镇守祁城，却一直是一脉单传，没成想到他这辈上不知积了什么福，竟破天荒得了两儿一女，次子秦牧降世那日，秦家一干姑姑奶奶们总算把一颗心放下肚来：好歹打破了生不出两个男孩的魔咒。
　　心放了下来，嘴就容易管不住。是以等到秦牧三岁时，关于他和两个哥哥姐姐的传言已经刹不住的满城乱飞。
　　传言说秦家大小姐秦素性情温雅贤淑良徳，更兼的貌美无双，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二公子秦央相貌堂堂豪爽勇武好为任侠武艺非凡，与其姊秦素一静一动相得益彰；小弟秦牧小小年纪，就已熟读《千字文 》、《百家姓》等读物了，可见将来必成大器，如何如何……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令当事人们很是困扰。
　　秦央倒不想反驳传言中对自己的写实性描述，但请放过还在啃手指头的三弟行吗，什么千字文百家姓，扯什么淡，他连自己的名字还不会写呢。
　　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太可怕了，幸好我没有。林枫如是说。林枫是秦央自幼认识的一风流浪荡子，两人臭味相投，一向秤不离砣。

　　不管传言怎么离谱，秦央还是该玩玩该乐乐，整日与林枫四处游荡。
　　那时是三月，上巳节。少女踏春之日。本没他们什么事，但秦央一向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公然逃了名儒的课，同着林枫松松爽爽地踏青去了。
　　是日，秦央穿着绣满云纹的月白色纳锦素袍，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林枫也穿了件大红锦袍，脚下穿着一双锁丝靴，正值青春的少年，一笑便显得神采飞扬。
　　两人人执着折扇，一路上冲街上的女子大送秋波，活脱脱两副纨绔公子模样。

作者有话说

　　希望看文的能留下评论呦，不管是批评也好夸奖也罢，能够得到回应，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