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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危险的愉悦(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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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工作进行的十分不顺利。两天后,小刑警顶着张苦瓜脸,找国伟求助。
“两周内没有发现可疑信息,要继续往前翻吗?”
国伟皱了皱眉头:“头儿怎么跟你们说的?”
“头儿就是说找找有没有可疑内容。”
“如果是这种情况,没有关键词,无法定向搜索,你们岂不是只能逐字逐句地阅读?而且所有分析都建立在主观判断的基础上,无法定量分析,又是另外一个问题。再有这种排查根本无法限定范围,就算骆炳朝真的是受人教唆,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不一定发生在什么时刻,也不一定发生在可查的通讯平台上。”
小刑警听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这几句话,正好道出了他的委屈。
“国伟哥,你能不能跟队长说说……”小刑警顿了顿,说出了他找国伟的真正目的。
这样的话他不敢跟队长直接说。队长很久不从事这样的琐碎工作,对工作量没有概念。国伟不同,他警校毕业没几年,从基层上来当刑警也不太久,感觉更容易沟通。而且国伟原本专业就是信息相关,是他自己强烈要求,才会进入侦查组出现场的。之前的案件很多关键信息都是他找出来的。如果他都觉得困难,说明这事确实不太靠谱。
国伟点点头,同意了。
走到队长办公室门前,国伟忽然怂了。队长的暴脾气是市总队里都有名的。这两天更是跟吃了炸药似的,一点就着。
国伟纠结了一下,扭头又去找了王宁。
于是,换成王宁顶着一众小刑警的希望,站到了梁浩门前。王宁咽了口吐沫,小刑警们热切的目光化作一道道刺,让他如芒在背。王宁骑虎难下,鼓起勇气敲了门。
梁浩听王宁说了来意,沉默了很久。王宁没想到梁大队长是这样反应,被他罕见的安静弄得心里发毛。
过了很久,梁浩突然下令,决定放弃。
其实在王宁进门之前,他就在想这件事。
由于这个案子的社会影响极坏,上级领导非常重视,对于梁浩捕风捉影,浪费警力,死扛着不结案的做法非常不满。捕风捉影,浪费警力八个字,梁浩无力反驳。他的确没有足够的理由让整个刑警支队起早贪黑地去查一件可能不存在的事。
两天,已经是他任性的极限。
下了这道命令,这个案子算是彻底完结,完结报告这东西梁大队长肯定不会亲自写,把任务丢给手下的崽子,自己居然决定回家了。
梁大队长按时下班这事,可不寻常。然而,刑警队巴不得他赶紧走,免得他一拍脑门,又想起什么事,所有人又得加班加点。
梁浩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当初那个针对流浪乞讨人员的连环杀人案就是这样,让他在重重压力下结了案。那次毕竟还有一幅莫名其妙的画,这次却什么都没有。是他过度敏感了吗?
同一系列的画出现两次,这怎么会是巧合?可是,没有任何线索表明,这次的案件与之前任何一次相关。唯一的相似点,只是这三个案子的嫌疑人都不像是会设计出他们作案方法的人。一个不到十四岁孩子怎么会想到用那么复杂的方式误导刑警队?又怎么会想到将人活活冻死这种方式还真的成功了?
梁浩正思考,冷不丁被电话铃声吓得一哆嗦。
电话那头传来王宁的声音:“头儿,回来吧,出事了。”
难得有一天按时下班,还没到家,梁浩又被拽回了刑警支队。可见,有些人就是没有享福的命。
市郊的一个小平房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尸体是房东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一周多。幸好天冷,破房子又没有集中供暖,否则这屋子,仅是味道就没法进人了。
据房东说,该女子租下了他的房子,上周该交租却没交,他多次打电话不通,无奈之下,只好亲自来找,结果,发现的是一具尸体。
梁浩环视了一周,问:“她是住在这里吗?”
房东惊魂未定,被梁浩的声音吓得抖了一抖:“应该是吧。”
这房子里没有厨房用具,没有必要的生活用品,要不是有张床,真看不出来有任何住人的痕迹。
而且死者看起来是个年轻女子,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房子外面的街道跟迷宫似的,梁浩带着王宁和国伟来的时候,在里头绕了好久才绕到这里。当然梁大队长带队迷路这么跌份儿的事,肯定不能跟别人说。
梁浩检视一番,屋里没有任何值钱东西,勘查现场的小刑警说,女子身上也没有任何现金或者手机。所以,是入室抢劫?抢的也太干净了吧。要搬成这样,得请个搬家公司。而且,也没见劫匪连锅碗瓢盆都要的。
梁大队长总觉得这现场不对劲。
接下来的事,就更不对劲了。
刑警队从房东那里得知,女子名叫姜阿花,今年十九岁,一查资料,家就在石平市,还在八道街。父母都在五年前的一次生产事故中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爷爷和一个八岁的妹妹。
按理出了事应该通知家属,结果对方一听是跟姜阿花有关,立刻挂了电话。王宁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一脸尴尬。
一头雾水的梁大队长干脆带着人到家里去了解情况。这个决定出于两个考虑。第一是姜阿花家老的老小的小,行动起来不太方便;二是考虑到姜阿花的爷爷年纪大了,怕老人家一下子承受不住,得循序渐进。
结果,梁大队长吃了个闭门羹。
姜阿花的爷爷一看警察来了,直接从里面落了锁,不让人进。手腕粗的铁链拴在门上,纵使梁大队长再神勇,也无可奈何。况且,梁大队长不是真土匪,偶尔趁人家大人不在家翻个墙就罢了,不能当着主人的面闯入民宅。更何况对方还不是嫌疑人,是死者家属。
当然梁大队长是条汉子。汉子的标准是,能屈能伸。
于是,梁浩很好脾气地退了一步,让王宁上。
王宁隔着门缝向里喊:“大爷,麻烦您开开门,我们有点事要向您了解。”
大爷也是个礼尚往来的人,对着门缝回了一句:“滚。”转身回屋了。
王宁愣了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梁浩:“什么情况?”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缝中,问:“叔叔,我姐姐怎么了?”
王宁猜到是姜阿花的妹妹姜阿玲,马上哄她说:“好孩子,先给叔叔开开门。”
姜阿玲小手一摊:“我没钥匙。”
王宁有些窘迫,又不想隔着门缝把姜阿花的死讯告诉家人,只得又说:“去劝劝你爷爷,把钥匙要过来。”
姜阿玲有些为难地说:“我……不敢。”
两人正僵持,忽然听到梁浩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来了?”
王宁一回头,看见有个人正朝这边走来,那身影不是一般的眼熟。是辛然。如果不是辛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王宁一定会当面吐槽怎么哪哪儿都有他,然而面对辛然,他只能把这份嫌弃放在心里。
“阿玲说她姐姐不见了,就她和爷爷两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姜阿玲隔着门缝,甜甜地叫了一句:“辛老师。”又有些难为情地说:“我爷爷把门锁了。”
辛然闻言,看了看门上的铁链子,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
“爷爷不想让他们进来。”姜阿玲说着指了一下梁浩和王宁。
辛然不由打量了一下两人,又问:“为什么?”
作为一个合格的研究人员,为什么几乎是辛然的口头禅。只不过别人的口头禅都是单机的,他的口头禅是互动式的。梁浩知道,如果不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他可以问到天荒地老,于是干咳一声:“我们来办案的,有办法把我们弄进去吗?”
可惜辛然的注意力不是那么好转移的,看着姜阿玲,又问:“爷爷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去?”
姜阿玲小嘴一嘟:“爷爷生姐姐的气。”
辛然微微蹙了蹙眉头,看向梁浩:“姜阿玲的姐姐……”考虑到年幼的姜阿玲在现场,话就没继续说下去。
诚然,说到这里已经够了。梁浩向辛然微微点了点头,没有露出太多表情。
王宁觉得他如果是辛然,此刻心中一定奔腾过千万匹神兽。这点头算是几个意思?
然而辛然毕竟不是王宁,他只是很淡然地回答了梁浩之前的问话:“我试试。”
辛然蹲了下来,隔着门缝,对姜阿玲说:“跟爷爷说,辛老师来家访,问他能不能开一下门。”
姜阿玲撒丫子进了屋,半晌没出来。
王宁有些尴尬地说:“这小丫头片子不会把我们忘了吧?”
话音未落,姜阿玲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手里举着把小钥匙。
姜阿玲跑到门前,踮着脚开了锁,看了梁浩和王宁一眼,说:“爷爷不让你们进来。”
王宁只好怀着求助式的目光看了一眼辛然。
辛然跟着姜阿玲进了屋,过了一会儿,出来,对两人摇摇头。
王宁彻底蒙了。虽说他们工作时也没少碰钉子,但这受害人家属不让进屋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辛然对跟着出来送他的姜阿玲说:“警察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姜阿玲点点头。
王宁微微皱了皱眉。一个八岁的小丫头片子,能把事情说清楚吗?更何况她姐姐的死讯也不能跟她说吧?
然而刑警也不能强闯民宅,这种情况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了解一下情况了。
“你叫姜阿玲对不对?”王宁蹲了下来。
姜阿玲点点头。
“你姐姐多久没回家了?”
“一个多星期了。”姜阿玲有些担忧地说,声音里满是稚气,让这担忧格外牵动人心。
“你姐姐平时住在家里吗?”
姜阿玲又点点头。
王宁有些不解地看了梁浩一眼。姜阿花住在家里,家境还这么不好,怎么会花钱在外面租房子?而且,失踪一个多星期,家人不仅不报警,警察来了还不让进门,算是怎么回事?这一家人,真是个顶个的古怪。
“你最后一次见你姐姐是什么时候?”
姜阿玲举起小手一个一个地掰着指头数了一阵,回答:“八天前。”
王宁思忖道,与姜阿花的死亡日期基本相符,又问:“她为什么出去你知道吗?”
“工作。”
“她在哪工作?”
姜阿玲摇摇头,后脑勺上的两根辫子随着摆动起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把王宁的下一个问题堵在了口中。
姜阿玲的爷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