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病》闻晓白

23、落脚城市(6)

　　梁浩觉得，这个主谋十分不可理喻，怎么会为了两万块钱绑架了小超，最后还撕了票？为了两万块钱背上一条人命，值得吗？
　　更何况，看小超父母的情况，应该可以负担起更多。天底下，有这么不贪心的绑匪吗？

　　骆炳朝醒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坐在他的对面。
　　王宁见他睁开眼睛，笑着打招呼：“醒啦？”
　　骆炳朝坐起来，就见王宁打开桌上的一个袋子，里面是几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王宁笑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馅儿的，凑合吃吧。”
　　骆炳朝拿起包子，咬了一口，三鲜的，又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甜的。
　　王宁笑着看他吃完，问：“饱了吗？”
　　骆炳朝点点头。
　　“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得到骆炳朝的同意，王宁问道：“你在工地附近有没有看到停在那的车辆？”
　　骆炳朝摇摇头：“没注意。当时都快吓死了。”
　　王宁点点头：“那个绑匪惯用左手还是右手？”
　　骆炳朝想了想：“右手。”
　　“他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 ？”
　　“记得的我昨天都说了。”骆炳朝抬头看着王宁说。
　　“那天绑匪放你走之后，你是怎么回家的？”
　　“他让我走以后，我怕他反悔，赶快跑到了大路上，坐公交回家了。”骆炳朝说着顺手把那个豆浆杯子拉到面前把玩。
　　“你是几点见到小超的？”
　　“放学以后。”
　　“你们什么时候遇到绑匪的？”
　　“应该就是小超来之后不久吧。”
　　“绑匪放你回家以后你都做了什么？”
　　“我怕得要死，就躲到床上，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来天已经亮了，我就赶紧上学去了，毕竟学校人多。”
　　一圈问下来，王宁点点头：“好的，谢谢你的配合，我没有问题了。”
　　骆炳朝有些忧虑地问：“你们找到那个人了吗？”
　　“正在查找。”王宁说：“你不用害怕，如果你不敢回家，可以先在这里住。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骆炳朝点点头，不说话了。
　　两人走出屋子，王宁说：“他今天的说法跟昨天基本一致，对于我打乱时间线的提问，也没有出现太多漏洞，不好判断是否说谎。”
　　说话间，两人已经推门进了一个房间，梁浩问：“你觉得呢？”
　　话是对辛然说的，判断一个人说没说谎，最好是知道他平日的模样，而以前与骆炳朝接触过的，只有辛然。梁浩将辛然放在另一个房间，接通了房间的监控和这个房间的一个电脑。所以方才骆炳朝的一举一动，辛然尽收眼底。
　　“我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可疑，但这只是怀疑，不能作为实质性证据。”所有基于表情动作的心理判断都是揣测，准确性通常不高，犯罪心理分析上对各项判断标准也普遍存在争议，比如语速，就有研究称慢速是在说谎，也有人称快速是在说谎。
　　梁浩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这次谈话中，他多次直视王宁的眼睛。大概是他知道说谎的人喜欢避开别人的目光，所以故意反其道行之，来显得真诚。但是他的目光接触太频繁了，而且时间过长，反而不像正常的表现。后来，当王宁问他怎么回家时，他把杯子挡在了两个人中间，这是制造一个空间隔离的动作，可能说明他在掩饰什么。再有，他的身体不自然的出现多次前倾和后移，应该是他发现自己不自觉后退并补救的措施，他动作的时机与他的表达内容并不相符，所以应该不是身体自发性的，并且，动作有明显的减少，这是说谎的表现。”
　　梁浩有点惊奇地看着辛然：“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辛然说的这些，有些是犯罪心理学列举的经典特征，有些却不知从何而来，即便他是个推理爱好者，说出这么一长串分析，也令人吃惊。
　　辛然淡然说：“生存技能而已。”
　　梁浩觉得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又不好追问，只好说：“看出其他破绽了吗？”
　　“头儿，我想起一件事。”王宁突然插话：“骆炳朝说他一放学就和小超在一起，但是据他同学说，他和骆炳朝曾经一起打游戏，谁在说谎？”
　　梁浩想了一下：“骆炳朝和小超在一起这事肯定假不了，可是他同学为什么要说谎？”

　　梁浩带着王宁又回到了学校，找到了那个学生。
　　“你说三月二号放学后你曾经和骆炳朝一起打游戏，是吗？”王宁开门见山。
　　学生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说谎？”
　　“我，我没有。”学生明显有些慌了。
　　王宁见他胆子不大，立刻吓他道：“你知不知道，作伪证包庇人是违法的？”
　　学生被这一吓，蒙了一下，说：“我，我没有。”
　　“骆炳朝自己都承认了，他那时候和小超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替他隐瞒？”
　　学生愣了一下：“他承认了？”
　　“他说他放学后一直和小超在一起，没有和你打过游戏。”
　　学生闻言泄了气：“他怎么就承认了呢？”
　　王宁发现，对这个孩子出狠招比较奏效，又问：“你为什么要说谎？”
　　“我，我怕你们怀疑他。”
　　片区民警曾说，八道街的居民很团结，没想到是这样的团结。
　　梁浩听了半天，终于开口：“怕我们怀疑他什么？”
　　“怕你们怀疑他绑架了那个孩子啊。”学生一开口，忽然发现不对，要改口也来不及了，懊悔不迭。
　　“你怎么知道他绑架了一个孩子？”
　　学生慌慌张张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浩和王宁一个对视，有戏。
　　经过一番盘问，那个学生终于承认，他放学之后在街上遇到过骆炳朝和小超，看见他们一起上了一辆公交。后来，那个孩子出了事，学生很怕警察怪到骆炳朝身上。
　　“你怎么知道他就没有绑架那个孩子？”
　　“他，应该不会吧？”学生有些迟疑地说。

　　走在回队里的路上，梁浩和王宁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果然，骆炳朝是这起绑架案的参与者。那么小一个孩子，为什么要走上犯罪道路呢？
　　根据那个学生的说法，是骆炳朝带着小超走的，怪不得小超毫不怀疑。看来，那个绑架的人只是等在了工地，等待羊入虎口。
　　两人回到队里，迎面碰上国伟。国伟立刻叫住两人说：“新发现，骆炳朝和小超是坐公交去的工地附近，而公交上没有发现与他们同行的第三个人。”
　　这对于两人来说已经不是新闻了，但有这样的证据，更验证了刚才那个学生的话。
　　两人立刻提审骆炳朝。
　　“你昨天说你和小超是被迷晕了带到工地的？”王宁问。
　　骆炳朝点点头。
　　“明明是你带小超去的工地，为什么要说谎？”梁浩的表情非常严肃，他要的就是这份震慑力。
　　果然，骆炳朝开始慌神了：“我没有……”
　　“公交车的摄像头都拍下来了，你还想抵赖？”王宁帮梁浩加码说道。
　　此时的王宁与昨天的和颜悦色判若两人，骆炳朝犹豫了一下，说：“是我把他带去的 。”
　　“那个绑架小超的人究竟是谁？”
　　骆炳朝顿了顿，说：“没有第三个人。”
　　这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梁浩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第三个人。”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样相当于承认了所有罪行都是你一个人犯下的。你想好了，值得吗？”王宁厉声问。
　　“真的，没有第三个人，自始至终只有我们两个。”
　　梁浩听出这话头不对：“等等，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