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病》闻晓白

21、落脚城市(4)

　　辛然见了几人，有些意外：“出事了吗？”
　　梁浩示意辛然过去，辛然走下讲台，梁浩低声说：“我们查到了这里一个孩子可能跟那起绑架案有关。”梁浩刻意压低声音，怕其他孩子听到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骆炳朝与这个案件有没有关系尚未确定，梁浩不想给这个孩子带来不良影响。
　　辛然低声问：“谁？”
　　“骆炳朝。”
　　辛然向教室扫了一眼，说：“他今天没来上课。”
　　梁浩心一沉：“知道他去哪了吗？”
　　辛然摇摇头。
　　王宁忍不住问：“你是这里的老师吗？”
　　“不是，”辛然回答：“我只是偶尔到这里辅导他们做做练习。”
　　梁浩了然地点了下头，心想，辛然还真是喜欢参与志愿活动。
　　辛然让学生们自己做练习，随着梁浩来到了院子里。
　　“你对骆炳朝了解多少？”
　　辛然回忆了一下：“不是很了解。听他的同学说，他经常旷课，我遇见他的次数其实不是很多。”
　　“知道他旷课去做什么吗？”王宁追问。
　　“据说是打游戏。”
　　梁浩和王宁一个对视，果然是游戏。
　　“骆炳朝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辛然摇头：“我一两周也就来一次，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刑警队只好去找学校的老师了解情况。
　　“骆炳朝啊，”老师回忆道：“没见他有什么异常的啊，不过他也不经常来上课。”
　　“那他三月二号那天有没有来上学？”
　　“这个……”老师一脸为难。学校没有书面考勤记录，由于骆炳朝经常旷课，老师也记不清楚。
　　梁浩无奈，只能求助于这帮孩子。
　　王宁进了教室，小声问门口的学生：“同学，你记不记得骆炳朝三月二号有没有来上学？”
　　“不记得。”那同学回头向班里大喊：“骆炳朝三月二号有没有来上学？”
　　王宁一头黑线。
　　不过这招真是好用，果然有个同学站起来，说：“我记得是来了的。”
　　王宁立刻说：“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出来一下？”
　　那个学生走出教室。王宁紧接着问：“你知道他放学后去哪了吗？”事情发生在放学后，其实骆炳朝来没来上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找到一个了解他动向的人。骆炳朝的家长长期不在家，也只能从周围人身上打听了。
　　“跟我打游戏去了。”那个学生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王宁：“你别告诉老师。”
　　王宁会心一笑：“我不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家的？”
　　“我俩家人都不在家，应该是打了个通宵。”那孩子说完，又紧紧张张看着王宁：“真不说？”
　　“不说。”王宁保证道。
　　那个孩子这才放心了。
　　等孩子走了，王宁看向梁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弄错了？”骆炳朝如果一直和同学在一起，那么小超来找的不是他？
　　梁浩蹙眉想了想：“还是先找到骆炳朝再说。”

　　国伟领命在骆炳朝的家门口蹲点。八道村地方小，长住这里的人互相都认识，忽然门口蹲了个警察，嘴上不说什么，眼神里却写满了排斥。幸好国伟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
　　然而他取暖的商店天一黑就关了门，这让他站在街上，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凛冽的寒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
　　国伟站在门口从门缝向里张望，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灯光。
　　是幻觉吗？
　　谨慎起见，国伟还是给梁浩打了个电话。
　　“你说屋里可能有人？”
　　“我也不确定，但是我看到了灯光。”
　　梁大队长立刻带人从队里奔了过来。见国伟正等在门口，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对王宁说：“你绕到后面去，守着后窗。”
　　这座小院子左右两边都被其他房子包围了，只有后面的房子有一扇小窗户。
　　王宁发回信号，已经就位，梁浩便开始敲门。
　　一声，两声，梁大队长手都敲木了，还是没人应。
　　梁大队长往国伟说的地方望了望，果然有光。其实这门不难开，但是黑灯瞎火的，没地方找工具。梁浩想了想，走了。
　　国伟正一头雾水，就见梁大队长抬手开始敲邻居的房门。
　　大晚上的，邻居开门刚想骂人，一见梁浩的警服，又忍回去了。
　　梁浩简短地说：“警察，执行任务，需要借你们家院子用一下。”说完，回头嘱咐门口的国伟：“把门守好了。”又手指国伟身后的一个小刑警：“你跟我来。”
　　梁浩进了院子，看着主人问：“你家院墙上没有什么玻璃碴铁蒺藜之类的东西吧？”
　　主人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小刑警接下来就见识了他这辈子都没想像过的场景。梁大队长来到院子中，摩拳擦掌一番，倒退几步，借着一个助跑，几步踏到了墙上。他双手一撑墙的顶端，一个飞身，潇洒地上了墙。
　　小刑警目瞪口呆。
　　梁浩回头，向小刑警一招手，示意他跟上，就一跃翻到了骆炳朝家的院子里。
　　小刑警心中叫苦。这怎么跟，他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
　　梁大队长叫小刑警过来，就是想自己把守住院中要地，以防屋里的人有所行动，让小刑警去开门。没想到手下新来的崽子，平时看上去人模人样，关键时候这么没用，见人半天没过来，梁浩只好叹了口气，自己去把门闩打开了。
　　国伟正在门口紧张地待命，见门忽然打开，吓了一跳，就看见自家队长招手让他进去。
　　国伟来不及多想，立刻跟着队长进了院子。
　　其实骆炳朝家地方很小，不大点一个院子，旁边的墙上砌了个炉子，后面就是一间小屋子。梁浩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墙对面的小刑警听见敲门声，心中嘀咕。墙都翻了，还敲什么门。
　　连梁浩也没想到，那门是虚掩着的，让他这么使劲一敲，自己开了。
　　梁浩顿时警惕起来，小心翼翼地进了屋。
　　角落里有着微弱的灯光，那里的床上蜷缩着一个人。
　　梁浩试探地问：“骆炳朝？”
　　床上的人听到哆嗦了一下，梁浩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大半，还好，人还活着。
　　那个人裹着被子，往角落里瑟缩了一下，偷偷揭开被子的一角，向梁浩看来。
　　梁浩学着王宁的样子，柔声说：“别怕，我们是警察。”
　　那个人僵了一下，慢慢放下被子，忽然间放声大哭。
　　梁浩被他哭得手足无措，脑仁直疼，回头对国伟说：“去，把王宁叫进来。”

　　这回连王宁都不管用了。骆炳朝把自己裹回被子里，嚎啕大哭，王宁怎么劝都没有用。
　　王宁一脸无奈地对梁浩说：“看来得找个他信任的人劝劝他。”
　　国伟向邻居打听了骆炳朝父母的电话，打过去，都关机了 。估计这个点，人已经睡下了。无可奈何之下，梁浩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辛然。虽然他说他跟骆炳朝没有多熟，但也算是教过骆炳朝的老师，总比他们这帮陌生的警察可亲些吧。虽然用可亲形容辛然，让梁浩觉得十分违和。骆炳朝的老师不知道在哪，这个时候，梁浩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辛然。
　　梁浩硬着头皮打过电话去，辛然立刻答应过来。
　　国伟不解：“辛然为什么会和骆炳朝认识？”
　　王宁只好把白天在学校遇到辛然的事跟国伟解释了一遍。
　　半个多小时后，辛然赶到，骆炳朝的情绪也稍微稳定了点。
　　辛然走到骆炳朝的床前，用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语气说：“我是辛然。”
　　被子里的人似乎听出声音熟悉，终于揭开被子露出了头。
　　“辛老师？”
　　辛然点点头：“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辛老师，我害怕。”骆炳朝说着，就往辛然怀里扑。
　　辛然下意识躲了一下，似乎感觉到这么做不合适，只好把自己定在了原地。梁浩看出，他的面色有些勉强。
　　辛然被骆炳朝抱得动弹不得，只好僵着身子说：“别怕，警察在这。”
　　骆炳朝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梁浩等人，又立刻垂下头去。
　　辛然一截木头般被骆炳朝抱着，那是梁浩第一次见辛然这么的不知所措。他看得有些于心不忍，示意王宁上去劝解。
　　王宁劝了半天，骆炳朝才把手放开，辛然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也不曾挣扎。
　　梁浩知道，有些人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但辛然这个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些。然而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们还有案子要查。
　　“你认识小超吗？”梁浩开口。
　　骆炳朝闻言一哆嗦，紧张地看向辛然。
　　辛然已经恢复正常，点点头，鼓励道：“没关系，告诉警察。”
　　骆炳朝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口：“认识。”
　　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就顺利多了。
　　王宁问：“怎么认识的？”
　　“打一个游戏。”
　　王宁又问：“认识多久了？”
　　“好几个月了吧。”
　　梁浩听着，跟他所了解的信息默默比照，目前为止，骆炳朝都没有说谎。
　　王宁看了看梁浩，梁浩点点头，于是王宁进入了正题：“三月二号那天，你见过他吗？”
　　骆炳朝沉默了一阵，点点头：“见过。”
　　“能告诉我们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骆炳朝哆嗦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