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七戒(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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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浩和王宁再次回到那个私人医院。面对病床上的方彤彤，王宁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抱歉打扰了，我们还需要进一步了解些情况。”王宁压下心里杂七杂八的感受说。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方彤彤原本就心情不好，被警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查折腾的烦不胜烦，态度变得有些冷淡。
“邹文成的妻子指认你是凶手。”梁浩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方彤彤愣了一下，立刻愤怒起来：“她胡说八道。她分明是对我跟邹总的关系怀恨在心 。说不定她才是凶手。”情绪激动之下，方彤彤一改往日柔弱的常态，大叫起来：“对，肯定是她干的。”
“那死的人为什么是邹文成，不是你？”梁浩没有受到她情绪的感染，冷冷说。
方彤彤呆住了，半晌回转过来，神色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你们快调查一下她，要不然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了。这个女人不简单。”
“哦？”梁浩挑眉问道：“你知道什么？”
方彤彤摇摇头：“我对她不了解。但看起来这么普通一个女人能绊住邹总这么多年，肯定不简单。”
“你如果怀疑她，当初怎么不跟警方说？”
“我，我没多想，是你们今天问，我才想到的。”方彤彤的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被单。
梁浩冷眼瞧见了，又问：“你敢说在这个时候堕胎是偶然？”
方彤彤脸色一白，接着为自己辩护道：“那我还能怎么办？邹总死了，我一个人带着这个孩子日子怎么过？我还年轻啊。”说到委屈处，眼里开始出现了泪光。
梁浩没有被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方彤彤打动，他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情绪爆发，伏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只是冷冷问：“我问的是，你挑这个时候真的是偶然？”
方彤彤伏在床上抽泣的身体闻言定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撑起身体，抬头看着梁浩，眼神已经变得警惕起来：“你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审讯的话术，梁浩也懂，只是他没太多耐心在刑讯的时候跟犯罪分子绕圈子，所以通常扔给王宁。
“我怕你们怀疑我。我跟邹总的事情，应该很容易查出来。”方彤彤低头揉搓着床单说。
“那你当着警方的面开邹文成的电脑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注意到你？”
方彤彤揉搓床单的手忽然顿住了，半晌开口道：“是。”
“为什么？”王宁不解地问。
方彤彤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梁浩已经替她说道：“因为你自己开口，作为一个第三者，舆论是不会站到你这边的。但如果是警方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发现了你和邹文成的事情，你又在这个时候走投无路堕了胎，就成了这个案子最大的苦主，最值得同情，是不是？”
方彤彤点点头：“其实你们如果不再调查我，这件事就过去了，毕竟揭露出来对我没什么好处。”密码那么小的事，不足以让警方怀疑她是凶手，只会在发现其他证据的时候通过联想觉得不对劲。
王宁想起之前自己为方彤彤抱不平，顿时满心厌恶。这才是典型的做了那啥还要立牌坊。
“但如果警方一旦发现，你就可以把矛头指向邹文成的妻子，是不是？”
方彤彤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你对她的怀疑有根据吗？”
方彤彤摇摇头。就像梁浩说的，如果凶手真的是邹文成的妻子，死的应该是她。她也觉得凶手大概另有其人，她只是心中不平，又需要有个人替她挡挡风头，才拉了邹文成的妻子出来。
梁浩看了她一眼，说：“好，我们没有问题了。”
走出方彤彤的病房，王宁看了看身边跟他并排走着的梁浩，问：“所以方彤彤也没有杀人的嫌疑？”王宁知道梁浩不急着去调查方彤彤，说明他应该已经解除了对方彤彤的怀疑。
“她把怀疑引到自己身上这个行为，说明她并不怕警方调查。”梁浩之前已经把事情大体想明白了，如今只是在验证自己的猜想。
“也就是说，这两个女人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只是在互相报复，拿刑警当枪使？”王宁顿时义愤填膺。
他忽然明白了梁浩出门前对邹文成妻子说的话。
原来梁浩早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只是特意去警告邹文成的妻子别耍花样，浪费警力。
还是队长痛快。
王宁十分惊讶队长在这些家长里短中表现出的脑洞，笑着说：“头儿，我觉得你可以去写狗血剧。”
梁浩听了他这膈应人的夸法，骂道：“写什么狗血剧，还不给我查案去？”
王宁缩了缩脖子，轻轻叹了口气。
跟队长逗闷子是想缓解气氛。因为他们除了陪着这帮无聊人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外，其实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邹文成的案子，半点进展都没有。
王宁忽然觉得，刑警才是这个案子里最可怜的。被人当枪使不说，被恶心完了还得继续查案。这个邹文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知道他跟谁说的才是实话。如果没有被人杀死，最后又会怎么对待他的妻子和方彤彤。
“去查一查邹文成，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梁浩忽然开口。
王宁没料到这个突然的转折，愣了一下，问：“怎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有个年轻貌美还有了他孩子的方彤彤，邹文成为什么咬定不会跟他妻子离婚？”
“可能是哄他妻子的？”
“问题是他妻子为什么会相信？”
王宁顿了顿，他刚才在这八点档的伦理剧里被狗血冲击得晕头转向，还没仔细想这事。的确，从她找私人侦探和利用刑警报复方彤彤的做法看来，邹文成的妻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会被几句甜言蜜语轻易哄骗过去。而且方彤彤刚才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邹文成在女人这件事上明显并不安分，作为一个富商能够跟自己不会生育的糟糠之妻过这么些年，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你是觉得……”王宁满腹疑窦地开口。
“邹文成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他妻子手里。”
王宁心中一惊，如果是这样，那么邹文成这个人很可能有什么问题。这跟他的死会有关吗？
邹文成的案子还没查清楚，就又出了事。又一个有钱人死在的荒郊野岭，手法，与杀死邹文成的如出一辙。从现场看，两个案子应该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刑警队众人正等着队长疾风骤雨式的暴怒，然而梁浩没有发怒。
王宁小心翼翼地问：“头儿，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通常，梁浩在小事上易怒，大事面前反而会保持冷静。
梁浩皱着眉头说：“你觉不觉得这情景有点熟？”
“熟？”
这情景，跟之前那桩连环杀人案有些相似，都是一开始不明所以，现场线索极少，骗着刑警队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跑。等把刑警队折腾得差不多了，马上又出第二个案件。而且，这应该也是桩连环杀人案。
梁浩有种不好的预感。
死者许强是个私企老板，正在谈一笔生意，带着客户到城郊游玩，吃完饭，让司机把客户送回去，自己回家，然后就出了事。
人是被勒死的，尸体在荒坡上，烧毁的车在山沟里。现场有个模糊的脚印，但由于植被丰富，脚印既不完整，也看不出纹路。痕迹鉴定的同事大体判断是个成年男子，然而这种案件，最可能的嫌疑人也就是成年男子，所以，其实跟没说没多大区别。总而言之，现场依旧缺乏有价值的线索。
而且，许强虽然也喝了酒，但没有下车呕吐的迹象，他又是为什么下车的呢？
这案子一出刑警队一片怨声载道。不让人回家过年就算了，接连出事，还死活破不了案，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梁浩听见，王宁电话里跟妻子千保证万赌誓的，说这个案子结了一定回家。侦查科的小年轻跟家人通完话，悄悄红了眼圈。
刑警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要面对生活的酸甜苦辣，只是由于这份职业，一切都被摆在了后面，人却冲在了犯罪现场第一线。也许，比热血的奋战更难的，是无声的坚持。
梁浩本来也是一肚子气，见到这种情景，反倒压下去了。他是刑警队的定海神针，全队的士气都指望着他，这种时候，他不能带着消极情绪工作。
表面虽然镇静，他心里其实也是一团乱麻。
这案子，跟之前的案子究竟是不是真有联系，跟那桩结案的连环杀人案又有没有关联？
这两个市郊的案子，手法太像了，理论是可以并案处理，可是之前的案子呢？那个案子凶手已经自杀，为什么又会出现这种诡异的相似性？是自己太多疑了吗？
过了两天，法医的详细检验结果出来了，在死者胃肠道里发现了未消化完全的食物残渣，残渣里检验出了B病毒。
梁浩不明就里：“那是什么？”
法医解释说：“B病毒又叫猴疱疹病毒，一般是由猴科携带。”
梁浩愣住了：“你是说死者吃过猴子？”
“不能确定，但这种可能性很大。”
梁浩一个冷颤。这帮有钱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刑警队立刻找到了许强那天请的客户，据客户交代，那天许强请他们吃的是猴脑。之后，几个客户被送往医院做检查了。据法医说，B病毒，发作在猴子身上，是疱疹性口炎，很可能不药自愈，但在人身上，一旦发作却体现为脑炎或者脊髓炎，是可能致死的。
梁浩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为了口腹之欲去冒生命危险。是无知，还是心存侥幸？
可是，这跟案情有关吗？
梁浩猛然想起，另一个死者也是到郊区吃饭之后遇害，当时范鹏说是邹文成带他来尝鲜。他们吃的究竟是什么？
梁浩立刻派人把范鹏叫到了刑警支队配合调查。
范鹏坚称他们吃的就是一般的农家乐。
王宁跟他绕了半天圈子，他就是不肯松口。
王宁甚至一反常态地严厉表示，范鹏不肯配合，就是干扰执法，一经查明有所隐瞒是要追究其法律责任的。
然而范鹏是个老油条，并没有被王宁的态度吓住。王宁觉得，他是知道食用野生动物这事不合法，所以拼命抵赖。而且这个商人可能跟执法人员打过交道，没有那么轻易被三言两语唬住。
一旁的梁大队长终于失去了耐心，冷冷开口道：“范总，你可知道你们吃的这顿饭跟邹文成的死有着直接关系。”
范鹏一下子不吱声了。
“而且，目前看来凶手的作案目标是随机的。也就是说，去那里吃过饭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目标，你也不例外。你如果不配合调查，警方无法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范鹏的神情明显开始紧张起来，但还是不信：“怎，怎么可能。”
“我们怀疑，凶手是个极端的动物权利保护者。你们的那顿饭，在他眼里就是不可饶恕的罪，你如果不配合警方尽快查明真相，也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范鹏打了个冷战，将信将疑，看着梁浩严肃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放弃了狡辩。毕竟，还是命比较重要。像这样奸猾的商人，通常不敢冒险。
据范鹏交代，那日他和邹文成吃的，的确是野生动物。地方是邹文成带他去的。那是个很偏僻的山沟，饭店的人也很谨慎，通常要熟人介绍才会接待，也不知道邹文成当初是怎么发现的。饭店分两部分，外表看是很正常的农家乐，用来应付不知情的游客和检查的执法人员。只有饭店确定没有问题的人，才会带到后面的隐藏部分，那里，才是饭店存在的真正原因。
走出审讯室，国伟好奇地问：“头儿，你怎么知道凶手是个极端的动物权利保护者？”
梁浩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知道。”见国伟瞪大双眼，又说：“诓他的。像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货色，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能松口？”
“可是，如果审讯过程中存在欺骗，口供是不能作为证据的。”国伟惊讶地说。
梁浩对这种不开窍的玩意十分没有耐心，没好气地说：“我欺骗他什么了？我只是说我们怀疑，目前的这种情况，我们完全可以做出这种合理怀疑。”
见国伟发蒙，王宁拍了他后背一下，笑着说：“头儿的手段见识到了吧？有你学的。”
十分有手段的刑警队长，这会儿却沉默不语了。
那天邹文成到底吃了什么，他们之前其实是不能确定的。现在终于从范鹏口中诈了出来。果然，两个死者都到同一家饭店吃过野生动物，可这跟他们的死真的有关吗？
这似乎是两个死者目前唯一的共同点。不，还有一个，就是两个人都很有钱，但是，凶手明显不是为财。
王宁很后悔他对自己队长的赞美之词。因为才夸了没多久，梁大队长就出了个损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七戒(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