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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黑曼陀罗 ...

  •   忽的洞底有风吹上来,将承住三人的乾坤仪吹的有些晃动,段瓷还未来得及平衡,便是一阵嗡嗡作响抵达耳边,该是有什么东西顺风飞上来了。

      楚煜和许渊被封住了五感,自然毫无反应,他两坐在宽板上,离外头很近,神情诡异的平静。

      段瓷取过火把,往外边一照,大为吃惊,这是——蜜蜂。

      黑压压的蜜蜂,有意识的朝他们飞来,团团的围住乾坤仪。

      似乎下边是一个巨大的马蜂窝,被他们这一把火燎了似的。

      段瓷心想:这才是真的蜂拥而至。

      蜜蜂怕火,却不知为何会追逐他们。段瓷四面楚歌,唯恐这些蜜蜂飞进来,他不是怕疼,而是这些绝非寻常的蜜蜂。

      十长老有一位许久不见的老友,是养蜂人,一年赶着蜂,往大江南北的花丛去采蜜,换着季节的赶花。他家的蜜有成千种花味,他也被称为蜂王,他的蜜即是闻名天下的蜂王蜜。

      曾经,他每年重游故地,都会来灵犀湖做客,给十长老送来蜂王蜜。

      十长老赞他勤劳如同蜂蜜,果真如古人诗云: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蜂王却是挫败一笑,似乎看破世俗,无奈道:“那位诗人恐怕不知道蜜蜂冬天不采蜜,反而要给它们喂糖,大把大把的喂。没有生物不计后果的付出,都有代价的,我失望极了。”

      十长老当时没回话,只知道隔一年来,蜂王很高兴,说他今年冬天不用给蜂蜜喂糖了。因为他找到了一片花,那花香馥郁,在冬天也会热烈开放,是冬季花。

      十长老问是什么花,蜂王也不知道。

      从此,蜂王再也没有来过灵犀湖,后来有人替他给十长老送来一瓶蜜,贴着“黑色曼陀罗”几个鲜红的字,似乎是用血写的。

      段瓷那时还小,走进药房,懵懂看着十长老老泪纵横,扼腕道:“没想到,你为了得到冬蜜,居然踏上了生的不归路。”

      那瓶冬蜜,是蜂王养的蜂采了毒花,酿出来的毒蜜。十长老从未尝过,至今束之高阁。

      段瓷如今见了这漫天的断肠草,便知了冬蜜的来头。

      这蜂定是有毒的!

      段瓷挥走那些蜜蜂,他用了内力,就是人亦是承受不住,该知难而退的。奈何蜜蜂和蚂蚁都是那类身躯渺小而毅力非凡的生物。

      蜜蜂伤亡惨重,前仆后继,无穷无尽。段瓷正无法避开这些赴死的生物,心中为这些盲目的蜂而感悲壮。

      偏在此时,段瓷身后的楚煜呼吸开始出现起伏。这是大不该的,断肠草的区域还没度过,他应该自知的。再说灵犀湖的圣物金针,楚煜从未挣开过。

      段瓷一行人只想到避开断肠草的花粉,却没有算到靠断肠草过冬的毒蜂会飞着来攻击他们。断肠草是天生的危险,而毒蜂必是密宗布下的陷阱。

      楚煜的眼睛紧闭着,脸色还算比较正常,唯独唇色开始变黑。段瓷上下细看,原是有只指甲盖大小的毒蜂,闪着不详的黑光,轻轻的垂在楚煜搭在膝盖的右手小指上,那银色的尾刺,不知已经入驻了多久。

      段瓷心一凉,连忙将毒蜂弹飞。又悔自己不够细致,将许渊和楚煜都拉近火堆。此时他宁愿二人被燥热的柴火燎到,也好过被这些毒蜂传染断肠草。

      楚煜唇色乌紫,显然已经毒发了。毒蜂蛰只是引火索,后让他呼吸失调,吸入断肠草花粉才是致命伤。

      能解断肠草毒素的,段瓷知道,是热羊血。

      可如今,哪里去找羊?

      楚煜痛苦的皱起眉头,额头冷汗淋淋的,胸口起伏不定,似乎要窒息了。

      段瓷一方仍要护着乾坤仪的火,抽身不开,当即俯身贴上楚煜的唇,将口中的避水丹送进他口里,又重新封住他的呼吸。楚煜凭着本能,当即就用上了避水丹,调理内力来形成隘口,阻止毒素继续蔓延。

      虽然没有解毒,但楚煜的唇色并未再加深。

      这是最后一颗避水丹,按照许渊的预算,还有半个时辰,他们就能通过这片断肠草丛。毒蜂紧追不舍,他们三人守望相助,护住自身平安不是问题。

      可到那时候,楚煜该是已经毒发身亡了。

      此时,毒蜂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

      段瓷额头青筋浮现,爆出内力,将所有的毒蜂逼停在乾坤仪外。他跪在地上,握紧楚煜的手,他水性一般,将避水丹给了楚煜,虽有意识减少呼吸,却也早就呼了几口花香进去。此时他不禁心想:楚煜也忍着这样的疼吗?

      二人经受同样的毒素,不同的是,楚煜可能会死,而段瓷不会。

      外头黑压压如同乌云密布,雷公鼓锤。

      段瓷使用内力是为了退敌,血液流动的更快,也让他毒发的更加迅速。他忍不住又呼进了几口断肠草的甜腻,看了眼唇色发紫的楚煜。不知为何,他忽的想起,那晚虔诚跪拜在观音前面的楚煜,竟然是那样的干净,仿佛常伴青灯古佛的修者。可他又想起刚刚二人的对峙,闪过眼前楚煜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又觉得那晚定是出现了错觉。

      段瓷哂笑道:“不管你有多可恶,至少——我该报答你的四颗避水丹。”

      都说舌尖上的血是心头血,用他的心头血,总可以解断肠草了吧。

      如此想来,他咬开舌尖,探入楚煜的嘴里。这点小伤,在腹中剧痛面前,几乎可以忽视了。

      楚煜嘴里还含着避水丹,为了防止他吞下去,段瓷将避水丹含到自己嘴里,释放出来的空气又被他推回楚煜口中。就这样摩擦着,不知不觉的,舌尖一点点的锐痛,像半隐半现的欲望。他忍不住呼应楚煜的舌头,就像记忆中的那一晚,彼此疯狂的互相吮吸,犹如二人生命力量从此共享,福祸相依。

      楚煜的大脑已经被麻木了,可五感却在慢慢的回归,有什么东西正在变深刻,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模糊掉。

      痴缠的记忆,段瓷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没有忘记,楚煜给予他的快感是如同悬崖边的舞,断肠草和流血带来的痛苦逐渐不分高下。

      段瓷嘴里的避水丹已经报废,吐出来时,却不是白色,而是红色。那是段瓷的心头血,碧蓝色的珠子如今像是红豆,鲜红到不容忽视。

      时间到了,乾坤仪落入了比之前更黑暗的地方,连月色与星光也寻不着了。毒蜂依旧死缠烂打,犹如噩梦。

      段瓷撤回许渊身上的金针,许渊人品不错,没有遭毒蜂咬,醒来之时,见到眼前异象也是大吃一惊。

      段瓷告诫他要小心,他神情一肃。许渊便见段瓷把一颗鲜红色的珠子放入了楚煜衣内。他刚要发问,又见段瓷仿佛被什么灼伤一样,猛的缩回了手。

      原来是楚煜的冷泪,许是疼的。

      段瓷手一点,金针便退了出来,“小心毒蜂。”四个字还未出来,楚煜便猛的睁开赤红的眼,拔剑飞身而出,浑然要和这群毒物同归于尽。

      许渊见他扑入毒蜂之中,心中惊骇极了。楚煜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亦听不见什么声响,似乎已经被毒蜂吞没了,又好像已经坠入了深渊。他连忙回头看段瓷,谁知段瓷竟是吐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的歪倒在一旁。

      许渊两头失控,只好先去扶起段瓷。

      段瓷强忍腹中剧痛,不等许渊关怀,立刻对许渊道:“乾坤仪交给你,我去帮——。”

      许渊自然拦下,他看段瓷吐血,已经是担忧到了极点。他打断道:“你这样出去,能帮到他吗?你先缓缓,我来想办法。”

      段瓷的毒还没缓解,此番无奈,只好焦急的望着外头比夜色还浓郁的蜂群。

      一路来,楚煜从未显山露水,许渊不知他真实实力。可许渊却知,楚煜是鲨海帮的帮主,是落音宫的少主,总有两把刷子。至少,也会比现在的段瓷强。

      许渊从柜子里取出绳索,一手将绳索圈在自己身上,一手持火把,往外呼到:“楚煜?你在哪?”

      这是天坑的中下段,就是白天,这里也是不见光的。火也仅能照亮五米,五米处是密集拥挤的蜂群围成的墙。其余的光,放佛被吞噬,再也寻不着其他的颜色。黑暗中只有蜂群躁动的声音,无人回话。

      许渊回头安抚皱眉的段瓷,说着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的话“他武功高强,会没事的。”

      可就是这时候,许渊在段瓷眼里见到了光,不是他手里的火,而是倒映在他黑色眸中燃烧的人。

      那人墨衣烈烈,面如冠玉,犹如暗神般尊贵而矜傲。他怒目横张,举着长剑,挥斥着幽蓝色的光,他的怒火包裹着这些卑微毒虫前往十八层地狱。

      许渊回过头去,就见原本的蜂墙隔三差五的被幽蓝色的光划破,就像厚厚的纸包住了火,不难预见楚煜终归会胜。

      段瓷亦是这么想,他神色一舒,冷汗却没有停下,他体内的毒依旧猖狂,也不知楚煜是怎样忍住的。他忙宁神打坐,调息安顿,让他自己尽快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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