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都无关爱情》何人斯是

2、我以为它们是多余的

　　春天迟迟未来，连绵不断的细雨，夹杂着凉风，冷得刺骨。明岚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宿舍。
　　自从张莫的生日后不久，她们便已很少见面。
　　明岚显然没有想到张莫会这么早回来，两人虽面对着面，但都错开了视线，稍微有些不自在。一阵寂静过后，明岚首先打破僵局。
　　“我……回来收拾一些衣物。”
　　“嗯。”张莫垂下眼睑，状似漫不经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那短暂的几秒，心脏跳动得有多快，似乎要奔喉而出。
　　明岚进屋一会儿，就拖着行李出来。大门旁边，她踌躇了一下，仍旧回过头来问道：“你……过年的时候，没有见他？”
　　一阵愤怒夹杂着酸涩直涌上胸口，张莫冷漠地直视她：“放心，这种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小莫，我不是这个意思……”明岚急急忙忙地想解释。
　　“我不想再就这件事讨论什么，没有意义。你要是收拾好了，就请便。我要休息了。”
　　直到明岚走远，张莫仍旧呆呆地站在橱窗旁边。就连易嘉走进屋里，都没有察觉。
　　易嘉走上前，轻轻地拥抱住张莫。他适才在楼下看到了明岚，心里早已料到张莫会是这副样子。
　　因为一个男人，一个叫骆纪扬的男人。
　　“易嘉……”张莫在他怀里抬头，无助地喃喃呼唤道，似乎想确认他是谁。
　　“是我。”易嘉轻言软语。张莫听到他的答复，贪恋他身上的温暖似的，更深地往他怀抱里钻。易嘉亦更紧地圈住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
　　她刚刚，似乎又回到了去年的那个九月……
　　阳光明晃晃的九月，张莫离开小城来到这个城市，进入喜爱的大学。
　　骆纪扬一路陪伴着她，帮忙打理一切，然后飞回另一个城市。那时候的张莫简单地快乐着，她一遍遍地听着骆纪扬买给她的CD，看他给的书，浸淫在一片软绵绵的恍惚的快乐之中。她期待他的每一个电话，心安理得地听着他在电话那头的叮嘱，然后满足地笑。
　　如此的依赖，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习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毫无顾忌地承接一切关怀，再毫无顾忌地奉献出所有去对待。习惯、自然到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这样的一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
　　或许，这也是张莫所期待的。从小到大，独揽他所有的注意和关爱。她爱他，理所当然地就认为他也是爱她的。
　　即使他们从来就没有约定，没有承诺，没有誓言。她以为它们都是多余的。
　　同屋的明岚学姐是一个漂亮妩媚的人。张莫一直都相信，只要她愿意，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拒绝。
　　只是她好像一直都不快乐，精致的脸上总是略带着忧愁。她喜欢问张莫：“小莫，为什么你看起来总是那么快乐？一个人安静地笑的时候，就好像在思念着谁……”
　　张莫开始和明岚讲骆纪扬，讲他们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情。她像个爱炫耀的孩子一样藏不住心事，急于让整个世界都知道她的快乐和幸福。
　　明岚开始听张莫的那些CD，开始看那些书。她美丽的眼睛总是绽放出异常耀眼的色彩。她愉悦而羡慕地对张莫说：“多么深刻的一个人呐！小莫，你有这样一个人宠爱着，真是幸福。”
　　生日随着冬天而至，在十一月末。张莫意外地收到易嘉的礼物和告白。
　　她看着他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笑着摇头说抱歉。她明白，她要的，有一个人会给她。
　　在小屋里，明岚陪着张莫吹蜡烛的时候，门铃响了。门外是特地赶来的风尘仆仆的骆纪扬。张莫甜甜地笑，心中有说不出、抑不住的喜悦。
　　他笑着拥抱张莫，说，祝小莫十九岁生日快乐。然后眼光越过张莫看到了她身后的明岚。张莫介绍两人认识。他们握手问好，手指在她眼中有过几秒钟的缠绵。
　　骆纪扬带着她们出去吃饭。那一夜的蛋糕十分寂寞，孤单整齐地躺在美丽的透明盘子里。
　　张莫安静地听他们谈笑。谁也没有注意，连她自己也忽略了，她的神情是多么的伤痛与不安。一切都太过透明，骆纪扬讲话的语气，明岚看骆纪扬的柔媚眼神和生动无比的笑声。幽静灯光下两人对视带来的气息，让她喘不过气。
　　“小莫还只是个孩子。”骆纪扬笑着说。
　　明岚也跟着笑，“对啊，她还只是个孩子。”
　　张莫抬头，看到骆纪扬沉静的眼眸底处在无声地翻涌，热切的眸里倒影着一个美丽动人的身影。从以前到他成为一个英气逼人的男人的现在，张莫都曾经试图在他明亮的眼睛里找寻自己的身影。
　　但十多年来，没有一次。
　　那一刻，张莫的胃开始疼痛，那疼痛也狠狠地划到心里，不着痕迹。
　　张莫从未如此痛恨自己以前对她和骆纪扬之间的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