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旅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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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宿金英东家，希澈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希澈早早地起来，嘴唇毫无血色，神色疲惫。
金英东扶着希澈在桌旁坐下，“希澈，你是生病了？要不吃完早餐去看大夫吧。”
希澈摆了摆手，“不用了，昨晚失眠而已，今天才会精神不好。”
雅风伸着懒腰从内堂里走出来，打着呵欠，“哥呀，这么早让我起来。。。我昨天很晚才睡！”揉着眼睛，雅风在桌旁坐下。
金英东盛了两碗瘦肉粥，端给希澈和妹妹一人一碗，见雅风还在自言自语，金英东对她道：“多吃东西少说话。”可得到的只是雅风的一个鬼脸。
希澈用小瓷勺舀了一小勺粥，刚送入口中，就忙不迭地吐了出来，腹部一阵抽动，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来。
“希澈怎么了，粥不合胃口？”金英东问道。
希澈捂住口，因为从昨天到现在一天都没吃东西，所以这时的干呕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满口的酸水难受。
“你定是生病了，我现在带你看大夫去。”金英东见希澈一脸苦楚样，不免有些心疼。
希澈忍住不适，融化了一个微笑，“英东，我没生病。这样。。。最近都习惯了。”
雅风口中含着粥，口齿不清道：“我看他呕得这么厉害，跟小姨怀孕时似的。”本是一句玩笑话，可希澈接下来说的让两兄妹大吃一惊。
“我。。。的确是有了，所以最近经常这样。”希澈的手轻轻安抚着腹中的小生命。
“有了？”金英东拿着汤匙的手一颤，汤匙掉在了桌上。雅风口中的粥差点没喷出来，强行吞回去又被呛得直咳，“你，咳咳，怀孕了？”
“嗯，”希澈脸上浅浅露出了幸福的样子，“快两个月了。”
不用猜，金英东知道一定是韩庚的，除了他还有谁。可是。。。
“金希澈你是男的，也会怀孕吗？”雅风惊奇地瞪大眼，天下无奇不有。
希澈不知道怎么回答，御医说我体质异于常人，就这样说吗？我也说不清原因。
金英东笑了一声，化解希澈的尴尬，“那个雅风，你先去帮希澈到药房抓点安胎药来，快点去，买最好的那种多买点，钱不是问题。”英东这样说，好像是在支走雅风。
待雅风碎碎念地离开以后，金英东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从腰间布袋夹层掏出一块令牌，交还给希澈。
“凤令在你这儿？”希澈兴奋地接过来，原来这小玩意儿真救了自己一命。
“它的名字是凤令？”金英东道，“难怪在令牌的右下角雕了精美绝伦的凤凰。”
“是母后。。。啊不，是韩庚的娘送给我的。”希澈悔恨自己差点说漏嘴。
金英东反问道：“有平民会大胆到在一片牌子上雕凤的？你知道。。。凤代表着什么吧。”
“啊？”希澈有种身份快被识破的感觉，神色变得局促。
“且不说这上面的凤，其它的花纹，这种雕刻工艺民间实为罕见。老师曾告诉过我一种跟这块凤令材质很相像的金属，是来自一西边内陆小国，作为贡品送来皇朝帝王，从皇朝开国一直延续至今有几百年了。”金英东在昨天仔细研究过凤令后就已经开始怀疑希澈的身份。
希澈摒住呼吸，没有回应一句话。
“金希澈，你还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是从没把我当过朋友吗？！”金英东隐忍住要发火的冲动。
“英东，我就是把你当朋友我才没有告诉你，”希澈很是不安，“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会疏远会有隔阂，我只是想保持我们的朋友关系。”
“是朋友就应该坦白相待。”
希澈别无他法，“我是皇后，韩庚的皇后。这样你满意了？”
“因为你的身份而疏离你的人，就不是你真正的朋友。”金英东心中的石头落地，从希澈口中得到的答案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即使此时自己真的很痛：原来从一开始我早就被淘汰出局，没来得及去争取，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那么现在，你还会当我的朋友吗？”希澈试探地问。
金英东的心咯哒了一下，“真正的朋友是一辈子的事，我早就认了，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他叹息着给了希澈一个拥抱，这是一个充满浓情的友谊拥抱，“希澈啊，有我一直在你身后呢。”
松开希澈，英东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皇帝他御驾亲征，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没他陪你，会不开心吗？”
“有什么不开心的，我的人生又不是只为韩庚而活，”希澈嘴硬道，“只不过偶尔有些想念罢了。”
只是偶尔吗？英东在心里笑着，像希澈这么重情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偶尔想念！
说到这儿，英东想起了昨天的事，“对了，你为什么会被那两个人抓去？”
“昨天太庙祭祖，我被引到西殿中了迷药，就被他们抓了，”希澈回想起不快的记忆，那脏手在肌肤上碰触的恶心感还在徘徊，“听他们提起昭周和国主，应该昭周是派来的奸细，想借我来威胁韩庚。但是我想他们这么做之前没有调查清，高估了我对韩庚的影响力。。。就算我被抓了，韩庚也不会因我退兵。”
希澈，是你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英东想了想，道：“太庙祭祖的守卫严吗？昭周奸细这么轻易就混了进去？”
希澈蹙眉：“这才是我担心的。在我看来太庙的守卫已是森严，却还能混进奸细，连陌生宫女的出入都这么容易。。。何况抓我的人早已在太庙挖好了地道，那不是一天两天的工程。太后跟我说起祭祖时是在五天前，而对外公布是在两天前，人手够的话，挖好地道差不多四天。”
“所以你在怀疑宫里有内贼？”英东问道。
“嗯。”希澈担心地抬眼，“应该是宫中的内贼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提早告诉了他的主子。”
“这样说来，宫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如果你现在回宫，说不定他们还会对你下手，”英东冥神思考，“不如你搬来我这里住吧，我让翰林院的老师想办法入宫一趟，把你平安的消息告诉太后。”
希澈婉言谢绝，“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在犹豫着要不要去边疆，想去看看。”
是为了见韩庚一面吧，英东心知肚明，“想去就去，有什么可犹豫的？”
“韩庚不知道我有身孕的事。我怕我这一去，因为宝宝令韩庚分心让他有包袱，不能好好打仗。”
英东有些僵硬的笑，希澈，为什么你总是默默为着韩庚着想，宁愿忍住思念。。。韩庚他，会懂你吗？ “希澈啊，你只想到反面，为什么不朝好的方面想一想呢？也许你所说的并不是包袱和分心的原因，反而是他的动力，是他坚持打赢这场仗的信念。有你和孩子的支持，他应该更有信心和冲劲早日结束战争。”
“是吗？”是我的想法太消极了。。。积极一些看事情，是否就会有更好的结果？希澈想去的心在蠢蠢欲动。
金英东还未开口，一声“哥！”的叫喊就传了进来。
雅风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回来了，“原来安胎药的品种这么多，我不知道哪种最好就都买来了。”
见到雅风，英东想到了什么，“如果你想去我让风儿陪你，她武功不错有个照料，一路上的奔波我担心你一个人熬不了，就当是为孩子着想。。。”
英东心里自嘲着，什么时候这么没勇气了，不想见到希澈和韩庚在一起，因而逃避着让雅风代替自己去。。。
“去哪里？”雅风好奇地问。
“希澈想去边疆见韩庚，你陪他一起去。”英东道。
韩庚，就是那次在庙会见到和金希澈在一起的人？难道他是孩子的爹？金希澈带着孩子去边疆找那狠心抛弃自己和孩子的爹，传说中的负心汉。。。雅风越想越神，一个人闷着头思绪犹如快马在草原上飞奔着。。。
“因为边疆的战事，韩庚他去打仗，我担心他就想过去。”希澈对雅风补充解释。
哦，是这样，雅风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想太多，“他是充军当士兵，还是带领千军万马冲锋啊？”
“是。。。带领千军万马冲锋那种吧？”希澈想，皇帝亲征好歹也是当领导者，不会当小兵的。
“原来是当将军的！好厉害。我从来没去过边境，也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好想去看。。。要不我们现在就启程吧。”雅风央求着。
“现在？”这么快就走吗，希澈回头看英东。
英东对着雅风指了指药材，“风儿，先去帮忙煮药材，要启程还是明天的好，今天让希澈好点休息，补补身体。我下午去买辆好点的马车和一些衣物，你在家收拾好你自己的。”
雅风郁闷地看着哥哥，不得不垂丧着头提起药去厨房，不是还有下人吗，硬要我亲自煮药。。。金希澈的待遇果然不同。
英东转头对希澈道：“一路上小心了，我会想办法向太后报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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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澈装扮成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雅风则是不离不弃的贴身侍女。雅风不满哥哥安排自己当金希澈的丫环，金英东严肃地板起脸，说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当他的丫环还当不了。雅风被哥哥少有的严肃镇住了，只得换上家中侍婢的衣裳，叫希澈两句金少爷。
给希澈准备的衣服稍显宽大，以镶玉金缕扣带轻束，即使再过几个月希澈腹部隆起也看不明显。知道希澈喜欢小红鞋，英东特地给他买了好几双红布鞋，在路上可以换着穿。
“如果没有这条金带扣，我这身打扮跟寒酸书生没什么两样。”希澈在大铜镜中看自己。
英东替希澈整理背后的衣皱，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了一些东西，像在易容，“不这样打扮，难道你想被人劫财劫色吗？”
“不要把我当成弱不禁风任人宰割的人，我不是。”希澈瞪了英东一眼。
英东了然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了像这次昭周奸细的意外，你和风儿的安危我都会很担心。这样做是以防万一，来减少一路不必要的麻烦。”
希澈在镜前看着易容后的自己，“这不还是我自己吗？只是比以前丑了很多。。。蜡黄蜡黄的东一块西一块真难看。”
英东笑道：“不难看，用热水擦擦就洗掉了。行了，你和风儿呆会儿就能出发了。这盒东西给你，以后记得多涂一些在脸上，想怎么涂就怎么涂。”
希澈将小盒子收进衣里，雅风背着包袱快步过来。
“哥，我收好了，能走了吗？”
“走吧，马车停在府外，你们这就上车，”英东把希澈的包袱递给他，“照顾好自己，希澈。。。见到韩庚。。。代我向他问声好。”
登上马车，希澈掀开褐红黑边车窗布，英东站在车旁对他挥手告别。雅风坐在马车前架上，对哥哥告别后，迫不及待地挥鞭驾马。
策马飞舆，滚滚车轮向着西北缓进，春日肆虐的风沙入夏仍未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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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号息奄，夜幕沉沉地低压下，黯空的星稀落几点。军帐外的篝火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帐内残灯曳曳，只有尖细的虫鸣声声入耳。
韩庚席地而坐，面前是放满文案的桌几，手持小狼毫，批批改改一叠，又拿来军用地图，皱眉沉思，在几个关隘口标上记号，放回地图。
夜渐深，大部分士兵已经睡下。韩庚坐直身子按着酸痛的后颈，长声叹息。
这场仗不知道还要打多久，母后.希澈，你们都还好吗？这些天，度日如年的日子，始源他帮了我很多。。。看到他，我的心永远没法平静。。。
韩庚起身，从随行来的包裹里抽出画轴，一分一寸地展开。熟悉的面容，沉睡的眼。。。离开以后，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没有你的寂寞。回忆点滴的过往，只会记得快乐的，似乎不会想起难过与不开心，人总觉得过去比现在好，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回原处坐下，韩庚双肘靠在桌几上，握紧画卷的两轴，安静地，低头默默想念，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夜风起，吹动帐帘一角，从帐篷外经过的始源瞥见帐内未灭的灯烛。
“哥？”始源轻揭帘边，见韩庚正趴在文纸积如小山的桌几上，“你睡着了？”
掂着脚步，始源走到韩庚身旁，屈下身，细看熟睡的他，“哥。。。”只有在这个时候，哥他才不会避着我，有多久没这样靠近过他了，好怀恋从前。
“始源。。。”韩庚小声呓语。
哥在叫我？始源不由得心喜，睡梦中的韩庚哥还记得我，我是该高兴吧，他的梦里是不是有我的存在？
可在嘴角扬起的下一刻，始源的心凉得掉入冰窖。
韩庚的身下压着一幅画，始源小心地挪动他的手臂，可韩庚的手紧扣着画轴不肯松开。但，始源还是看到了。。。
那是希澈，合眼恬静的睡容。
原来你思恋的人，已经是他了。
我，打搅了。始源拾起落在一旁的披肩，用心地给韩庚披上，熄灯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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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希澈雅风来到了西北边陲一小镇。
喧哗的街道上，女人们穿着窄袖交领衫，脚踏高靴，异域的服饰融入了昭周国的风采。完全没有想象中战地狼藉血流成河的惨象，希澈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因为最近与昭周的战役连胜三场，大部分昭周军队被赶出边境，朝廷下拨大量钱粮济民，小镇才逐渐恢复了往昔的繁华。
“知道将军有多厉害吗？听说他一个人就敌几十个人呢。”
“皇上更厉害，御驾亲征。听从战场上回来的人说，他总是身先士卒，冲在战场最前线，一刀挥下去就是十几个昭周狗头。”
“有这样的皇帝和将军是我们老百姓的福。。。”
街头是人们的讨论与赞誉声，知道韩庚如此得民心，希澈也很高兴。
“我们去哪里找韩庚啊？”雅风问。
“我也不知道，再问问吧。”因为马车过关卡的诸多不便，来到边境以后，他们把马车暂放当铺押着，选择步行来寻找韩庚。
第十六章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旅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