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不好当》府乐

2、第二章

　　大周皇宫有以三殿三红为中轴线，

　　长安殿为皇后居所，紫宸殿为皇帝居所，而长秋殿位于太宸宫西宫中心，历来是大周太后居所。

　　太后杨氏本为先帝淑妃，恩宠平平。

　　先帝末年，皇帝在戾太子谋逆案后脱颖而出，杨氏子凭母贵，晋封贵妃，皇帝继位，尊为太后，居长秋殿。

　　苏元舒自入宫以来，日日晨昏定省，从无懈怠。

　　她乘鸾轿一路往长秋殿，行到半路，长秋殿人已经得到消息。

　　铜香炉上瑞兽吐出青烟蓼蓼。

　　杨太后手上转着佛珠，听宫人回报。

　　”皇上昨夜在临华殿歇下了？”

　　”是，太后。”

　　杨太后皱眉，手上的动作快了一瞬。

　　”皇后……”

　　杨太后止住话音。

　　”从明日起，让平安儿去给皇后请安。”平安儿是大公主明熙的乳名。

　　嬷嬷应声，小心道:”皇后娘娘来给您请安，您可要见？”

　　杨太后微微点头，吩咐道：“把那对青玉双喜佩寻出来，赏她。”

　　***

　　“皇上驾到！”

　　龙撵在殿前落下，太监高声唱道。

　　苏元舒再得了太后赏赐之后就知道皇帝会过来。

　　早早领着长安殿众人福身问安，闻着淡淡的龙涎香接近，福到一半的身体被身穿玄色绣龙纹的男人轻轻托住。

　　“皇后不必多礼。”

　　苏元舒顺势起身，抬起头时面上挂着真挚的笑意。

　　“皇上万安。”

　　皇帝和苏元舒并肩而行，极其紧密，呼吸间全是龙涎香的馥郁芳芳，苏元舒悄悄的转了转头。

　　“皇上，臣妾正要用膳，皇上可用过了？”

　　“看来朕来的正是时候，不知皇后肯否收留朕这个不请自来的人。”

　　苏元舒脸色微红，嗔道：“我若说不肯，皇上可要降罪？”

　　皇帝微微一愣，笑着刮了刮苏元舒的鼻子，“朕罚过了。”

　　苏元舒面色更红，低着头不语，进到内室温声吩咐道：“去御膳房添些菜。”

　　宫人齐声应诺退下，苏元舒自觉皇后威仪十足，朝皇帝显摆一笑。

　　在皇帝眼里，却是小皇后披着一层老虎皮，其实和小猫一般可爱，还亮了亮自己软趴趴的爪子。

　　“皇后今日去长秋殿问安，母后可好？”

　　晚膳皇帝胃口大开，心情也更加愉悦，笑吟吟和苏元舒闲话家常。

　　“母后一切都好，一心为大周礼佛。听嬷嬷说，母后日日用过早膳就去佛堂诵经。臣妾敬佩。母后抬爱，赏了臣妾一对上好的玉佩，皇上可要过目？”

　　慕枝双手捧上匣子，苏元舒打开笑道：“臣妾素日多用白玉，不想青玉也有此等好物，可见臣妾见识浅薄，幸而母后缠不住臣妾烦扰，赏赐这等宝物。”

　　皇帝拿起鸡子大小的青玉佩，温润光泽，质地细致，翠色的玉石简单的雕刻喜字，却更显庄重典雅。

　　“这是昔日母后获封淑妃，先帝所赐，母后甚为珍爱，不想今日赐给你。”

　　苏元舒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等典故，肃容道：“臣妾惶恐，定当好好珍藏。”

　　苏元舒正要将玉佩放回盒中，就见皇帝拿着玉佩在腰间比划。

　　“皇后觉得如何？”

　　苏元舒:”……与皇上相得益彰。”

　　“朕也觉着甚好，母后爱物相赠，一片拳拳心意，朕与皇后当好好珍重。”

　　皇帝再自作多情，苏元舒也得捧着，试探开口：“皇上若不嫌弃臣妾手笨，臣妾亲手打个络子。”

　　皇帝赞道：“甚好，端阳节朕便佩此玉。”

　　闲话够了，皇帝抬手伸向皇后，笑道：“该歇了。”

　　苏元舒微微垂首，朝皇帝羞涩一笑。

　　一夜被翻红浪。

　　第二日，送走皇帝，腰间酸痛的让苏元舒恨不得立刻回床歇息。

　　“娘娘，各宫来请安了。”

　　宫女回禀。

　　苏元舒无奈蹙眉，半靠着慕枝慕叶走到前殿口，两人帮主子整理了仪容。

　　苏元舒这才搭着宫女的手，云淡风轻坐到凤座上。

　　众妃问安，苏元舒叫起。

　　“娘娘今日容光更盛，臣妾们真是自惭形愧！”

　　张美人迫不及待，一脸谄媚道。

　　“不知什么时候张妹妹能代表我们了！”

　　一道柔美的声音响起，身穿宫紫色十二幅裙的美人进了大殿，盈盈下拜，口诵道：

　　“皇后娘娘万安！”

　　“贵妃免礼。”

　　苏元舒换了个姿势，关切的道：“贵妃风寒好了吗，身子要紧，莫要逞强。”

　　“谢娘娘关心，臣妾不过偶感风寒，还是请安要紧，是吗，张妹妹？”柳贵妃起身一笑，坐到了左侧首位。

　　她素来以美著称，今日佩戴全套贵妃仪制，高高梳起的牡丹发髻以点翠为主，显得雍容华贵，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此时一双明眸笑吟吟望向张美人。

　　张美人脸色通红，眼巴巴的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投向皇后。

　　“嫔妾……嫔妾……”

　　“好了，贵妃莫要玩笑，你身子弱，皇上亲口和本宫说过，既然感染风寒，就在宫里将养，请安不必急于一时，本宫知道你的心意。”

　　柳贵妃用帕子捂嘴轻咳两声，柔声道：“娘娘慈爱，臣妾心领，只是臣妾身为贵妃，理当为后宫姐妹们做表率。臣妾听闻后宫风言风语，张美人功劳甚大，玉堂殿的宫人被贤妃妹妹管束，素来谦恭，若是被张美人带坏了风气，岂不败坏贤妃名声。”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只是臣妾宫中下人，虽然鲁钝，但臣妾早晚命人背诵宫规，至少规矩是吃到心里的。”

　　贤妃坐在右侧首位，朝苏元舒笑道：“臣妾素来不是个伶俐人，思来想去，宫内宫人犯错，很多时候他们也不知情，不是有心为之，臣妾让他们熟记宫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虽然是个笨法子，但也让她们有了知畏之心。”

　　“贤妃所言甚是。”

　　苏元舒挺直了腰，肃容看向众妃

　　“宫中宫人不下万名，有主子居住的宫殿不过寥寥，年节损耗却与先帝年间相差无几，其中亏空，蛀虫数不胜数。本宫意欲整顿，贤妃如此能干，便助本宫一臂之力吧。其他姐妹，本宫不指望你们如贤妃一般，但也不要给本宫找事，否则失了颜面，本宫纵然有心怜惜，也无能为力！”

　　“臣妾遵旨。”
　　众妃见皇后训诫，无不起身领诫，但皇后指着众人不如贤妃，面上也都不好看。

　　被称赞的贤妃亦面色一变，连称厚爱，推辞不敢。

　　苏元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众人面有异色，若无其事道：“张美人多言，罚抄写宫规二十遍，抄写完前不得出宫，由贤妃监督，张美人，你可服气？”

　　“臣妾谨遵凤旨。”

　　张美人眼见贵妃咄咄逼人，早就吓得不清，此时被皇后轻拿轻放，忙跪下领罚。

　　苏元舒看向其余人。

　　“娘娘宽严并济，泽被六宫，臣妾心服口服。”

　　孟昭仪一直冷眼旁观，这时笑道：“贵妃真是可人疼，不但皇上偏爱，娘娘也更疼您，张美人受罚，贵妃觉着如何？”

　　柳贵妃丹唇一抿，和孟昭仪又打了两回机锋，苏元舒便端起茶盏，送走各宫妃嫔。

　　“慕叶，去把尚功局的账册送去玉堂殿。”

　　苏元舒揉揉酸疼的腰身，决定回去补眠，吩咐道。

　　“娘娘，您真要让贤妃协理六宫？”

　　慕叶领命而去，剩下慕枝，慕兰满心不解。

　　“贤妃出身大家，德容无可指摘，又育有大皇子，虽然位分低贵妃半等，但在宫中举重若轻，柳贵妃的出身放在这里，不过白占一个贵妃名头”

　　苏元舒摩挲着手镯上的凤纹，淡淡一笑，“本宫受太后，皇上嘱托，整顿六宫，正需要一个帮手，除了贤妃，还能有谁？”

　　“娘娘何苦这么抬举她？”

　　苏元舒由宫人服侍换了寝衣，慕枝是苏元舒心腹宫女，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边为主子取发饰，边道：“奴婢知道娘娘以先代明敬皇后，德孝皇后为鉴，要做一位贤后。可娘娘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诞下皇嗣，贤妃毕竟是大皇子生母，娘娘的皇子却是嫡皇子，况且贤妃从前便有夺位之心，娘娘，您怎麽能这般轻信她？”

　　慕兰见苏元舒闭目养神，忙道：“娘娘自有主张，奴婢们听吩咐便是！”

　　“娘娘？”慕兰，慕枝放下床帐，悄声唤道。

　　慕兰摇摇头，低声道：“娘娘劳累，睡下了。”

　　两人轻手轻脚的为主子盖上丝被。

　　“走吧，娘娘昨夜睡不足，今早又应付那些妃嫔半天，让小厨房熬一碗补神汤。”

　　“好，娘娘昨日吩咐准备的顽器都从匠作司拿来了，我们分头给各位皇子公主送去吧。”

　　“好，长秋殿你去！”

　　“哎，你……？”

　　侍女的声音远去，凤榻上的女子眉头渐渐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