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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佐助:

      今天又拾到一枚蝉蜕,原来木叶的秋天果然已经悄然而至了。

      秋天的话,我喜欢风里淡淡的枯叶气息,干燥而温暖,像是蒸发掉所有思念,心满意足,叶落归根。是啊,我一直觉得春天跟夏天的绿叶是长在枝头的守望者,他们不辞劳苦,站得那么高高在上,只是为了守望着心底柔软的秘密吧。而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连同着他们的秘密一起捕捉,他们也才终于可以放轻松的回到泥土中了。

      已经是秋天了呢,佐助。可是我的守望是否也可以到尽头了呢?

      今天下午到医院拆线,医生说手术后的伤口会在身体上留下淡淡的疤痕。佐助,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的身体是只芒果,剥开之后,光滑馥郁,满室芬芳。可是现在这只芒果变得不那么像芒果了呢。然而每每抚摩着腹部的疤痕,我都会觉得非常安心踏实。佐助,用一只芒果的美好做代价,今后我却可以健康安稳的留在你身边,长此以往。感觉很值得啊!

      对了,佐助,我最近终于习惯吃蔬菜了哦!呵呵,下次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为做菜的问题苦恼了,佐助,你是不是也很期待呢?

      秋天的凌晨已经有些微凉了,闻着枕头上越来越淡的你的味道,我怎么也睡不着。佐助,我生平第一次为自己在夜里的失眠感觉到幸福。因为想着自己可以和相隔几个时差之外的你生活在同样的节奏里,就觉得无比贴心而舒适。佐助,我……

      愿你平安。

      鸣人上

      日光灼眼,甲板上无所遮蔽,佐助举起信纸挡住头顶阳光,信纸上已经暗淡的墨渍味隐约涌上来,温柔将他覆盖。佐助忽觉目眩,东南亚曲折的海岸线和零碎的群岛在他眼中轻轻摇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晕,他突然很怀念木叶温和的秋天。

      也不是不曾被问起为何一直漂泊,鸣人晶亮的蓝眸中沾着一点无辜而委屈的神情,粉唇嘟起,让他忽觉心酸无比。可是手掌覆盖上他的受伤的表情,话语却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一字一句。

      “是我还做得不够吗?”蓝眸中团着一汪晶亮的液体,几欲坠落。

      “才没有的事。”急忙拉他入怀,紧紧拥住,压制胸口沉闷的疼痛。

      “佐助……”

      “我只是觉得,如果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那里就会感染上我的忧伤,”扶起鸣人的肩膀,手指抬起他尖细的下巴,直直看进那双纯粹的蓝眼睛,“鸣人,我不想你也被我传染。”

      鸣人,你已经,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怀里的人儿一阵轻颤,随即蜷进佐助怀里。抓紧衣角,十指用力。生怕他下一秒又从眼前消失,前往那自己所未知的世界。

      佐助,我希望能够留住你。

      可是你的脚步,却从不肯为我而长久驻守。

      鸣人是孤儿,父母在在某次天然气爆炸事件中身亡,5的鸣人贪玩迟归,幸免于难。

      而黄昏中残破的房屋满目苍夷的画面恶狠狠的扑向欢笑着跑回家的小孩,所谓幸福,从此生生剥离开。

      却在17岁这年遇见命中注定的温暖,重新开始编织光华灿烂的未来。

      “佐助为什么会是摄影师呢?”

      “因为……不想要美好的东西从自己身边流失啊。”

      “那佐助你也把我装进镜头吧!”

      “不……我绝对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流失……”

      “嘿,年轻人,可否为我们拍张照?”

      从回忆中惊醒,抬头望见一对年迈夫妻,银白的头发下爽朗的笑容,在碧蓝色海水的映衬下光洁无比。

      “好……”

      照片中一小方蓝天碧水,日光倾城,却敌不过老人脸上留连的幸福。佐助将照片递给老夫妻,突然觉得海上阳光耀眼刺得他要落下眼泪来。

      鸣人,鸣人。如果,如果那时侯,我有把你装进镜头,是否现就可以不只是对着回忆怀念我们的曾经。

      曾经某时以为自己是猫咪。纯黑色,孤独者。

      流浪是因为想要一路追寻着找回曾云集着万千宠爱的风光。

      那人肤如雪,眸似血,漆黑长发束起成令人舒心的干净简洁。他用食指柔软轻弹额间,唇角淡定的微笑有着让猫咪信赖的味道。

      却有一天突遭遗弃。蜷进那人怀中的温暖赫然变成周身空旷。

      空旷。空旷。整一颗心,空空荡荡。

      猫咪很悲伤。

      而事实总像是隐在树后的妖精,化做一树清风,诱人靠近。然后,张开血盆大口。

      猫咪的视线在某个午后无意闯进光滑镜面,没有顺滑黑亮的皮毛,没有细如丝线的瞳仁,少年不修边幅的惨淡模样映入眼帘,惊醒一场沉睡的梦魇。

      像是平静湖面忽然降落的一场大雨,毫不留情,将静谧撕刮至粉碎殆尽。

      猫咪终从幻想中惊醒。

      只若一场梦境。睡梦之中恬淡安静,携着一缕浅薄的哀愁。突然某日惊起,才觉世事苍夷。

      那人原来早已离去。

      从此开始追逐与捕捉的游戏。用一只镜头,禁锢即将流逝的美丽。

      其实,又怎会不明白呢?冰凉生硬的一张照片,是不能抓住曾经徘徊在风景中的温度的。却仍痴迷,无法舍弃。

      自欺欺人吗?

      或许吧。佐助仰头,风从面颊上滑过,带着凉丝丝的咸涩。

      可是,心甘情愿呐。

      傍晚的海风拂起发丝,海浪拍岸的声音在寂静的浅夜中被放大无数倍,一声声清晰的回响在耳畔。海天相接的远方在视线中逐渐浑浊,缠绵成一片。佐助突然觉得鸣人就在身边,眼神温润,吐气如兰。

      伸手去揽,却挽回一臂风的空寂。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身畔,皆是虚空。

      鸣人第一次因为胃抽痛倒在自己怀里时,佐助惊慌失措。

      他想要给他拥抱,却又无从下手。

      他看着爱人小小的身体弓起成紧绷的弦,蓝眸里面蒙上一层潮湿的雾气,却还强忍住疼痛抬头朝自己扯开一脸笑容。

      “佐助,我没事,没事的。你……别担心啊。”

      他俯下身去,只觉心疼难忍。手指抚过鸣人紧蹙的眉头,轻轻擦去麦色肌肤上细蜜的汗珠。他低头想要吻开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笑容,却又担心鸣人承受不住他的亲吻。而不知死活的孩子反到伸出手来抚摩他的脸孔,嘴角溢出低低的呢喃,他说我没事呢,没事啊。

      “真的没事拉,佐助。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

      他们的第一次亲吻在鸣人痛苦的抽搐中化解成无尽的温存。仿佛漫天的云朵都漂浮到两人身边,棉絮状,带着阳光明媚的香。狭隘的房间忽然变得空旷静谧,无限向四周延展,延展,染出一片晴朗的蓝天。而那些云状物就好像是扯不断的羁绊,丝丝缕缕的将两人包裹缠绕,干净且温暖的甘甜。

      当亲吻也无法平息鸣人剧烈的疼痛时,佐助看着自己怀中倍受煎熬的孩子焦急得落下泪来。他打横抱起起鸣人,发狂一样冲到医院。那一刻,他才惊觉怀里人儿的单薄瘦弱,只像是捧着一缕白云,轻得随时都要随风而去。

      他看着心爱的鸣人被推进手术室,金色的头发在雪白床单的衬托下显得苍白无力。充斥在肺部的冰凉消毒水味道突然让他惊恐无比。他倚着墙壁慢慢下滑,双手抱住几欲裂开的头部。要失去吗要失去吗?!!头脑中反复不停的叫嚣让佐助觉得自己快要崩溃掉。

      仿佛又一次回到那天,那人肤如雪,眸似血,漆黑长发束起成令人舒心的干净简洁。他那常常用来轻弹自己额头的柔软食指用力将自己从呼啸而来的卡车前推开,然后倒在血泊中对自己微笑。

      那时候他也说,佐助,我没事,不要担心我。

      “佐助……你……还好吗?我没事……真的没事……不,不要担心我……”

      然而下一刻,他却永远合上那双如血光华的眼睛,任由佐助如何哭喊,也不再看他一眼。

      鸣人的呢喃像噩梦般纠缠在耳边,声音细碎轻柔,却令佐助一阵又一阵的不停颤粟。佐助突然觉得无助,他狠狠唾骂着自己的无用,眼睁睁看着爱人受苦却插不上一点手。好象一颗心被用力抓揉了无数遍,残破的耷拉在身体里面。

      肩膀上传来一阵温热。佐助回头,樱发的护士向着自己微笑点头。

      “不用担心,只是小手术而已。他很快就可以好起来。”

      大笨蛋。

      佐助仰头让风在发丝中穿梭,挪威的天空很浅,峡谷中沉淀着轻盈的水气,身体像漂浮在空中,血液缓慢而安详的流动。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害我那么担心。

      明明只是简单的小手术,却惊恐到失控。不知谁更像笨蛋。

      不过,还好。现在,以后……都不会再疼了吧。

      挪威的天空很浅,像某人的微笑,安静而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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