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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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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晚成立刻闭上嘴不言语,几乎是屏着气听程枫林说什么。
“那个、、、兔子拿到没有?”
“哦,在我这里。”
“拿到就行了。就这样,我挂了。”
“嗯,那个、、、程枫林,谢谢你。”
罗晚成放下电话,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拎起野兔下了楼,到巷口刘记大排档交给伙计,让他们替他做出来,然后要了二两白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着。
店里生意不错,罗晚成想现在的人过年也不讲究了,过去饭馆总要过会初八才开张,现在年三十的团圆饭都在饭店里吃。不大的店堂里,七八张桌子都坐上客人,老板伙计忙得不可开交,大呼小叫中夹着电视里春节节目的喧闹声,小小的大排档显得分外喧嚣,罗晚成坐在角落里,一边慢慢地品着老板自己泡制的药酒,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对面街口两个小年轻正在闹别扭,男孩子围着生了气的小女孩打转,罗晚成看得有趣,那男孩子大概出尽了水磨功夫,几分钟后两个人又拉着手走了,他们站过的树下空落落的,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随风翻飞着,罗晚成突然觉得心中寂廖得像是长了草。
事情总是这样的,一个人难免寂寞,找个人相厮守又患得患失,这本是个速食时代,肚子饿了就找地方吃饭,满大街都是饭馆。谁还自己在家里手忙脚乱地做饭?觉得寂寞就去找个伴,不问过去末来,只要打发过眼前的饥荒就行。
罗晚成吃了饭就去了时光倒流,和老板打了个招呼,找了个角落坐着,不一会儿一个男孩子就过来了,两个人说了两句话,这孩子眉目清秀,罗晚成觉得还行,出门的时候老板黄哥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又竖起了指姆,罗晚成知道他是说这孩子不错。他也笑了笑,跟着那孩子出门去。
他们外面开了房间,高潮的时候那个男孩突然哭了,不出声,泪水像泉水般地涌出来,罗晚成停下来问他是不是太疼,那孩子拼命摇头,手却死抓住他不放,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着救命稻草般。完事后那孩子流着泪吻了罗晚成的额头一下,翻过身去睡了。
罗晚成知道这孩子肯定有什么伤心的事,然而他不想问,对每一个床伴都是这样,他们不需要对方的灵魂,渴求的不过是欲望的舒缓罢了,□□的深入不等于精神需要交融,那只可能意味着感情的牵绊,以及随之而来没有穷尽的煎熬。
半夜里那孩子就走了,走的时候罗晚成还睡着,太久没做了,使他很疲倦,等他醒了,那孩子已经不在了,空着半边床,白色的床单凌乱不堪,还有一团团刚才的印迹,罗晚成盯着那团丑陋的东西看着,突然感到无比绝望,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找个女孩子好好谈个恋爱,然后结婚生子,过正常一点的生活?
他想不出是为什么,酒喝得太多了,嘴里发苦,头疼欲裂,他捧着脑袋突然想起了不能喝酒的程枫林,酒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但总还是有一样好处的,起码可以让人在不需要清醒的时候糊涂一点,像程枫林那种不能喝酒的人是不能有装糊涂的机会的,对程枫林而言生活要么清醒,要么昏迷,绝对没有装糊涂的机会的,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天可能要亮了,外面传来了隐隐的人声,汽车声也越来越频繁,车灯光不停地晃过窗前,透过紧拉着的窗帘照在罗晚成脸上,不断变幻的光影让他的脸显得不可捉摸,他在这时明时暗的灯光中,在频繁往来的汽车声中再次睡了过去。
再见到程枫林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春节大假后,罗晚成尽量避免去商城,正好集团股份制改革需要准备各种文件和材料,罗晚成也忙得根本没有功夫去商城。
程枫林似乎也默契地没有来找过他,偶尔在食堂碰到了,只是点点头,仿佛大家一致约好了不说话,眼睛也不看对方,其原因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似乎此前从来没有过什么亲近关系。跟程枫林有关的事罗晚成只做了一件,就是建议把程枫林调到商城办公室去,那里需要一个文职,刘大丰的侄女儿只能做些打杂的事,要写东西搞策划宋主任根本忙不过来。罗晚成就在行政会上提了这个建议,大家一致通过。
程枫林调到办公室前,超市的同事给他送行,王小兰来叫罗晚成也去,罗晚成却拒绝了,他说那天晚上要准备东西,第二天要去省城开会。王小兰不依,说了半天,见罗晚成还是不肯去,不由得有些发火了,说:你小子在傲什么?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小老百姓?我请不动你,那就让枫林他们来请,。
她说着就要走,罗晚成连忙叫住她:姐你别去,我去还不行啊?
吃饭的时候,罗晚成挨着王小兰坐着,左边是雪晴。雪晴说柜上新进了一种药,效果特别显著,她附在罗晚成耳边说:那药的广告上写的,可以历久弥坚,问罗晚成要不要试一试。
罗晚成忍不住想笑,说雪晴需要历久弥坚不如买回去给老公试试。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一转眼却看见程枫林坐在一边正看着他,一双雪亮的眼睛像是看阶级敌人似地盯着他,罗晚成心中一虚,止住笑声,转过脸去,脑后还能感到那两道刀子样的目光割在背上似乎隐隐生疼。
那顿饭罗晚成不知是怎么吃完的,他尽量不去和程枫林的目光对视,偏偏那小子倒像吃错药似地抽空儿就盯着他出神,罗晚成心里暗骂他妈的这样盯贼般地盯着自己做什么,自己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吃完饭,罗晚成借口有事先走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会儿,踱到时光倒流,站在门口就听到江明明在唱那首招牌歌:时光倒流。难为他一个英文不识,却这首歌唱得字正腔圆,他进去就到处找吕九一,却没看到。酒吧的老板在抬手要他过去,他走过去坐下,黄哥笑道:你在哪里喝过酒了?这一身的酒气。
罗晚成说晚上和同事吃饭时喝了一点,然后问他为什么吕九一没来。黄哥看了看他说:你不知道吗?他和明明分手了。
罗晚成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
黄哥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个圈子里分分合合的正常得很。”
罗晚成呆了半天才问:为什么?
黄哥意味深长地笑了:为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古训啊。
罗晚成黯然不语,江明明一曲唱罢,一个男人上去献花,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下面发出一片欢呼,黄哥说:看到没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罗晚成想起过年的时候在他家抱头痛哭的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要生生死死地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转身离开酒吧,慢慢顺着路走回宿舍去。
刚刚走到巷子口,路灯下有个人站着,看他来了就迎上来,四四方方的脸上,一对又黑又亮的眼睛,脸上有一种大义凛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