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万年》本无尘

2、白莲记

　　莲花岛是一个物产丰饶的半岛，因为盛产白色的莲花而闻名四方。

　　相传佛祖在俗世的时候曾经经过这里，而这朵朵白莲就是佛祖经过所留下的印记。仿佛要印证传说的真实性似的，白莲岛的白莲山上有着一座佛堂，佛堂的四面环着莲池，最神奇的是莲池并没有活水注入，但是池水却不死不涸，而池里的白莲也是终年常开不败，于是被众人奉为圣池，香火自然极盛。
　　可是有一天，莲花却突然枯败了，圣池也干涸了，众人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很快，一个穿着厚实又精致的黑风衣的男人说要求见他们的大王，并说他能救回圣池，大王病急乱投医，就让这个奇怪的男人进宫了。
　　这个男人还真的很奇怪，大夏天的，还穿着厚厚的黑色风衣，而且风衣遮着男人过分白皙的脸，只能看见男人白森森的牙齿，男人背着一个编的很粗糙的竹篓，腰上还挂着很多五颜六色的玉石，连富有的莲花岛大王都从没见过这么多种的玉石。
　　在男人要求下，大王一行来到圣池，到了圣池，就看男人嘴里默默不知道念着什么，然后莲花池中突然飞出一道白光冲向他，等白光消散，惊恐不安的众人看到男人的手中多了一块巴掌大的白玉，男人露出白色的牙，显得很满意。
　　而众人再回过神看那圣池，白莲池果然又恢复了生机，一派荷荷田田，美不胜收。
　　男人就此向大王告辞，临走，他留下几句话。
　　他说：“白莲见不得妖气和血光，妖气好办，驱散了就行，可是终有一天，你的子孙里会有个瞎眼的，他必将会把血光带到这莲池里，而沾染了血光的莲花就会死去，不再复生，天上的就是天上的，地上怎么也留它不住。”
　　说完，男人就消失了。

　　自从那天起，莲花岛的大王颁布了一条命令，要全民学习法术，杀光附近百里的妖魔，保护圣池的安全。
　　自从那一天起，莲花山的妖怪过上了痛苦的日子。
　　莲花山充满了灵气，妖怪自然很多，而这里的人也是，天生就很擅长降妖的法术。
　　人和妖一战就是千年，战的双方都忘了为什么而战，而只剩下彼此累积的仇恨。

　　这一年，新一任的莲花王的最小的皇子生了一场怪病，等病好了，小皇子的眼也瞎了。
　　莲花王不顾他最爱的林妃的哭喊，默默的把他的小儿子送到了离莲花池最远的海边，任其自生自灭。

　　小皇子最终顽强的生存下来，因为有只虎妖救了他。
　　虎妖叫牧旷，那时它刚化成人形不多久，在海边溜达，就看见往海中心走的小皇子。
　　牧旷没多想，救下了要寻死的小皇子。
　　小皇子却不忘对妖类的仇恨，施法就要收了牧旷的魂元。
　　牧旷弱小，立刻被小皇子打回虎形，气息奄奄时不经质问小皇子：“我救了你，你却要杀我？”
　　听得小皇子那已无神的双眼涌出了大串的水珠，收了法术，失魂的坐在沙滩上，海水早已打透了小皇子的白衣，而天已见黑，牧旷只看小皇子的肩膀不住战抖。
　　牧旷初涉人世，以为小皇子是冻着了，便用虎躯上前围住，并且忍不住好奇舔舔小皇子眼中流出的水。
　　小皇子不由抱紧牧旷，却又横下心，在牧旷的虎耳边轻声说了声对不起。

　　后来，牧旷想起这件事就对瑶摇头，说：“你们人类真是狠心，我救了你，你却收了我的大半魂元来控制我。”
　　瑶低下头又说了声对不起。
　　牧旷哼了一声，懒懒的不想理他。
　　瑶又说：“牧旷，当时的我没有你活不下去。”
　　“那你可以现在放了我。”
　　“现在我舍不得。”
　　“哼！”
　　牧旷心里堵着气想，其实瑶如果放了他，他偶尔也会来看他的，而且还会给他带食物也说不定。
　　“牧旷，你过来。”
　　牧旷不情不愿的卧在瑶的身边，不愿出声。
　　瑶摸上牧旷的有点扎手的皮毛，几年过去，牧旷已经长成成虎，大的瑶双手难以合抱。
　　瑶的抚弄让牧旷舒服的眯起虎眼，昏昏欲睡中，就听见瑶说：“好牧旷，对不起，你就陪我几十年好不好，现在的我不能没有你，等我死了，就让你自由。”

　　牧旷心里想了想，觉得也不错，自己也不是不愿待在瑶的身边，虽然被他控制的魂元很窝火。

　　跟着瑶一起生活，牧旷听了很多关于人类的事以及莲池的事。
　　牧旷对其中的很多都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比如瑶一边恨着他父母的绝情，一边又誓死不靠近莲池。
　　比如瑶一边残忍的控制着他的魂元，一边又对他无尽温柔。
　　又比如瑶看不见的眼睛经常涌出美丽的水珠，牧旷不懂，真的不懂。
　　但是他又觉得和瑶这样生活没什么不好。

　　日子一天一天的平静的过去，这一天，瑶和牧旷来到海边散步，瑶牵着幻化成人形的牧旷，感受着海风。
　　瑶问牧旷：“牧旷，你想过以后要怎样么？”
　　“怎样，能怎样，变成更大的老虎？”牧旷懒洋洋的回答。
　　“呵呵呵呵，这话也就牧旷你能说的出来。”瑶的心情大好。

　　“那瑶你呢，最想要什么。”牧旷问道。
　　“我最想要我的眼睛复明。”
　　“啊，我忘了，这样你就可以会皇宫了是吧。”
　　“才不是，我是想知道你的样子，哪怕一眼也好啊！真的好想看看你！”
　　“哦。”牧旷突然也希望瑶复明起来。

　　这时，他们忽略了不远处不期而至一群人，他们却看到了瑶，当然也发现了在瑶身边的牧旷。
　　瑶和牧旷也终于发现了那群人的逼近。
　　瑶心下大惊，对牧旷喊道：“牧旷，快跑，跑吧！能跑多远就多远！”
　　牧旷显出原形，开始奔跑。
　　他已经成年了，所以很有自信能甩开这群人。
　　在瑶的命令下达后，这也是牧旷第一次离开瑶那么远。

　　牧旷决定跑的更远些，因为它想起了妖族里的传说。
　　传说白莲池中的佛祖可以实现各种愿望，只要以物换物。
　　牧旷想给瑶一只自己的眼睛，反正瑶活不过百年，大不了等瑶死的时候再要回来好了。
　　想到瑶能看见自己的样子，牧旷兴奋起来，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看着牧旷的远去，一群人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瞎子。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和妖怪厮混在一起，把你的身份牌拿出来！”为首的人怒喝瑶。
　　“哼，妖怪，妖怪比你们这些人类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瑶冷笑着。
　　“你简直是个妖物，把你的身份牌拿出来！不然有你好看！”
　　瑶朝着声音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转身准备离去。
　　“大人，看来他没有身份牌，他肯定也是妖怪！”
　　一行人开始追逐瑶，一个瞎子。

　　在锐器刺穿瑶的心脏的时候，瑶听见血液喷出身体的声音。
　　在那一刻，瑶突然觉得轻松起来，他想这样其实挺好的，牧旷也从此可以自由的奔跑了。

　　希望他不要忘了自己才好。

　　此时，牧旷刚刚踏入了妖界的禁地，莲池。
　　牧旷突然感到魂元回到身体的感觉，但是心脏却像停止了跳动似的窒息。

　　瑶，那个捆住他奔跑的四肢的人，不在了。

　　牧旷不由自主的放声长啸，跟着心口跟着一紧，鲜血从他的嘴间流出，而他的虎眼里也第一次留下了泪水。

　　他才明白了瑶的眼泪，原来是这么的苦涩。

　　而那一池的不着尘俗的白莲，只需淡淡一滴血珠，便随着虎妖的悲鸣幻化成空气。

　　那一声声哀鸣，撕心裂肺，全岛尽闻，震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