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第三十一章 淡月疏影 ...

  •   衍庆宫,寝间内传出月仪含糊的呻吟,这个女子向来极为能够忍耐,这般情境定是痛到无法自制。纨素脖颈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此时与翊祁在外间等候。“太后娘娘驾到。”太后疾步进来,敏锐的目光扫过翊祁与纨素,只淡淡说道:“皇后也该小心着点自己,下次别再一个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纨素诺诺道:“臣妾惶恐,臣妾不会了。”又转向翊祁,太后道:“圣上,您回仁阳宫等候吧,毕竟是女人生产的地儿。”翊祁道:“这种时候,朕怎么能离开?”太后正色道:“按制按例都没有皇帝守候后妃生产的,有本宫在,圣上尽可安心。”翊祁不便忤逆,便是起身离开。

      待得翊祁走后,太后这才担忧地问道:“皇后,伤的重么?”纨素泪光闪烁,轻轻回道:“臣妾不要紧的,让太后主子担心,是臣妾的不对。若不是因为臣妾,月姐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太后道:“好孩子,没事的。这怎么是你的错呢,贵妃的身子满期有些时日了,也该是要生了才对,不要担心,我会守着她的,好么?”纨素颔首,太后便吩咐道:“吟秋,送皇后主子回去休息,小心伤口。”纨素被吟秋搀起,恋恋不舍地望着寝间,慢慢离去了。

      送走了翊祁与纨素,太后进到寝间,只见接生嬷嬷们来回忙碌。忙赶上前去,月仪形容憔悴地躺着,不时有嬷嬷上前换下垫在她身下被血浸湿的白布。“好孩子,我来了,不怕,好么?”月仪朦胧间听得太后的呼唤,努力睁开眼,含糊地唤着:“太……后……娘……娘……”无论是多么勇敢坚强的女子,终究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景,不免心生恐惧。更何况,杨熙妍的死状,在月仪的脑海里浮现,使得这个女子亦是惶恐不已,此时此刻,她也需要守护、需要安慰。

      “是女人总得过这一关的,没事的,你会顺利生下皇嗣的,我在这里,守护着你。”月仪听懂了太后的话,努力镇定地点点头。突袭而来的阵痛,瞬间吞噬了月仪,她白皙娇美的手,痉挛着抓紧了白布,失控地颤抖着。看着她痛苦地曲起身子,太后又是心疼又是不忍,可是,有什么办法?总是要这么过来的。月仪的右手包着纱布,纱布上却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经过一天一夜的挣扎,接生嬷嬷才喊道:“看见孩子的头了。请贵妃主子再用点力。”月仪早已经是筋疲力尽,听得这话,便又是使劲用力,过了不知多久,孩子微弱的哭声,才在寝间响起。接生嬷嬷擦着汗道:“启禀太后娘娘,是位帝姬。”太后忙是上前:“是么?”拭干净了身上的血污,一个娇弱的小生命被太后小心地抱在怀里,那细小的眉眼,颇像月仪。太后瞧着,眉开眼笑。

      踱到月仪的床头,太后将初生的女婴递到了月仪的眼前,“好孩子,看,这是你的女儿,多像你呀,长大了,一定也是个美人。”月仪虚弱极了,勉强地浅笑,意识却是有些模糊。想是累极了,太后将婴孩递到余尚宫的手里,微笑道:“你放心,孩子,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等你好些了,就还到你手里。”月仪颔首,合目养神,诸位接生嬷嬷们忙前忙后,不可开交。

      好歹是顺利生产,太后吩咐了喜嬷嬷去各宫报喜并安排初生儿的一切事宜。众人便又是好一阵忙乱。太后走上前去,望着沉沉睡着的月仪,蓦地,不祥的念头在心头纠结:‘为什么,我的心这么慌乱?究竟是哪里不对呢?’这样的感觉愈发强烈,让太后心惊胆战,将手抚上月仪的额,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禁收回了手。“仪儿,仪儿。”顾不得什么,忙是唤着她的名字,心里有多么害怕会失去她,只有自己最为清楚。

      月仪幽幽睁开双眼,却满是疲惫的样子:“孩子,你觉得怎么样?”月仪似是勉强振作着精神:“太……后娘……娘,我……我好冷。”那寥白的脸色,映在太后的眼眸里,太后冷静下来,望着月仪的脸色,这样的憔悴苍白,真是不对劲。一个念头浮上脑海,忙忙走到床尾,轻轻轩起丝被的一角。不看尚且没事,一看之下,竟是大惊失色。血并没有被止住,而是,依旧静静地在流淌……

      情急之下,太后娘娘抓过一个接生嬷嬷,吼道:“你们止血了没有?”那嬷嬷愣在了那里,所有的接生嬷嬷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疑惑地赶着上来:“太后娘娘,我们都亲眼看到的,贵妃主子的血,已经止了的。”太后轩起被角,“那你们看,这是什么?”血,静静渗入白布,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是止了的。”接生嬷嬷们一片慌乱。“还在干什么,还不快给贵妃止血。”接生嬷嬷们从震惊中回神,忙是上前……

      采取了常规措施后,依旧是没有办法止血,月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太后经不住颤抖起来,望着满手是血的接生嬷嬷们,太后竟生出些绝望的害怕:‘难道,这个孩子命该如此么?难道,我要眼睁睁看她失血而死?不,不,不可以。’这样想着,太后忙吩咐内人们通禀翊祁与纨素,当即,这个消息以无法控制的速度流传,瞬间震惊了整个后宫。

      仁阳宫,翊祁愣在了那里,‘行血不止,危在旦夕。怎么会这样?不,我不要失去你,仪儿,没有你,我们该怎么办?不,不。’昭阳宫,纨素听得这消息,失控地痛哭道:“都是我的错,不是为了阻拦我自刎,月姐姐也不会变成这样子。”宫人们劝解不住,想起平日里贵妃的诸多好处,不免也是陪着落泪。碧霄宫,丽雪得知月仪生的是位帝姬,且现在命悬一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流露出一个莫测的笑意:‘冷月仪,你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劫。而我,终于要摆脱你了。’

      景平宫,雨姝得知了这消息,若不是可心搀扶,怕是要直接跌坐在地上。那个挺着肚子还坚持守护自己的女子,那个玉洁冰清的高雅女子,那个外冷心热的善良女子,是要死了么?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放下怀中的孩子,雨姝默默前往佛堂,静静跪下:‘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您看见了么,那样的人,怎么能这般红颜薄命?求您,求您救救她。信女雨姝,愿意为她奉献上自己的一切。’

      棠梨宫,许久未曾出得宫门的安黛岫得知后,竟是毫不犹豫迈出宫门:‘月姐姐,我来了,你等着我好么?’胭脂跟着黛岫:“主子,你要去哪里?”其实不问也知道,一定是,衍庆宫。“太后娘娘,瑜主子来了。”太后老泪纵横望着失去血色的月仪的脸庞,失神道:“让她进来。”黛岫急急奔入寝间,望着安静躺着的月仪,苍白却宛若圣女的容颜,捂嘴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悲泣。

      “太后娘娘,怎么样了?”太后摇摇头,道:“岫儿,你来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用的措施都用了,怎么也止不住血。真是天知道是什么缘由。”黛岫上前,握着月仪的手,她,还有些许的意识残留,轻声问道:“你来了,平成君还好么?”黛岫的泪,瞬间汹涌,‘不,我绝不让你死,绝不。’悲伤地抚向月仪的腹部,异样的触感让黛岫的心下有了一个想法,她当即起身:“太后娘娘,您看,会不会月姐姐怀的是双胞胎?”

      太后愣了一愣:“这,可能么?双胞胎发生的可能性极小,就连我也没亲眼见过。”黛岫急道:“太后娘娘,现在顾不得那许多了,就让太医快开助产的方子,姑且试一试。”太后正色道:“岫儿,你要想清楚,你能确定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若是没有,用了那样的方子,弄得不好,她是会没命的。”黛岫道:“太后娘娘,您不能再犹豫了,这样下去,贵妃迟早也是失血而亡。”

      静默一会,太后当机立断:“快,王太医、胡太医,所有的太医立即下去调配助产方子。屏风后的太医们得了懿旨,忙是赶着下去。不一会儿,助产汤就端了来,这内含丹参、赤芍、当归、红花、桃仁、五味子、姜黄、川牛膝等的汤药,由太后亲手喂月仪服下。月仪的额上,冷汗无声滚落,很快便濡湿了青丝。再次汹涌袭来的疼痛,让这个已经精疲力竭的女子面临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月仪的手指,痉挛着抓紧太后的衣袖,留下道道褶皱。

      太后瞧在眼里疼在心里,‘这苦命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许多的苦痛与折磨?’心急如焚,太后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动静?”接生嬷嬷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却是摇摇头,只是默默指指仍在不断渗出的血。黛岫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太后娘娘,不会错的,您来。”将太后的手,放在月仪的腹上:“娘娘,您感觉到了么?这微弱的感觉,是那个顽强的小生命在向我们宣告,宣告他的存在。”太后的泪,无声滚落,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悲伤袭来,已经让她的感觉,化作虚无。

      “岫儿,你清醒点,他不存在,他不存在,而我们,将要失去她了。”太后悲痛欲绝。“不会的,太后娘娘,您怎么能放弃,是您教会贵妃主子与岫儿,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勇敢去面对。此时此刻,贵妃主子是多么地需要您,您怎么能放弃?”太后没有言语,望向面容苍白的月仪:‘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坚持住。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你死去么?不要,我不要。’

      月仪突然蜷缩起身子,疼痛扭曲了她原本端庄娇美的容颜。接生嬷嬷们惊道:“老天,太后娘娘,我们看见另一个孩子了。贵妃主子的腹中确实还有另一个孩子,瑜主子没有说错。”太后匆忙赶到床尾:“是么,你们没有看错么?”接生嬷嬷们异口同声:“不会错的,刚才有一瞬,奴婢们都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存在。”黛岫赶到床头:“姐姐,你不会有事的。再用点力好么?”

      月仪好似听懂了她的话,又是屏息用力。这回,连太后都亲眼看到了,一个真真实实存在的孩子。可惜,先前生产帝姬的时候,月仪已经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况且失血到这般程度,还怎么会有丝毫力气?此时此刻却是不容她休息,若不能及时生下那孩子,不仅他会胎死腹中,而且,月仪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告薨。

      太后赶到床前:“好孩子,再用点力,再忍一忍就能过去了。”何曾不想用力?何曾不想顺利生下自己的孩子,可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残存。泪盈满眶,月仪微弱地说道:“太……后……娘……娘,臣……臣妾真……真的没……没有力气了。”太后急道:“孩子,再怎么样,都要拼一拼。你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不是么?难道你要这样轻易的放弃?”

      月仪没有再回答,她只是静静躺着,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我真的不行了,我真的,好累好累,就让我休息,就让我这样睡去。我,好累。’太后急切的呼唤,在月仪的耳边萦绕:“孩子,醒醒,不要睡过去,坚持住啊,孩子。你听见没有,孩子,你一定要振作!你难道要让你的孩子都没有机会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要带他走么?不可以,我绝不允许,你是母亲啊,给你的孩子一个生存的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孩子,你回答我呀。”

      一颗泪珠,自月仪娇美的眼角,悲伤滑落。她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剥夺了生命的孩子,她也知道,自己若是放弃,就是再一次剥夺了自己亲生孩子的生命,怎么能做这样残忍无情的母亲,怎么能,再去伤害自己的孩子?不可以,为了孩子他能顺利来到这个世上,就算是死,也要在把他生下来之后,再死。撕心裂肺的嘶喊,绝望地在寝间响起,从没有人,见过这样不顾一切的月仪……

      祁顺十八年五月二十日,辰时,婴孩的啼哭声,微弱却倔强地在衍庆宫曦和殿寝间响起,他,在向这个人世间宣告自己的来临。我来了,我来了!

      辰者,龙也。

      祁顺十八年五月二十三,圣旨下:衍庆宫曦和殿贵妃冷氏,顺产龙凤。帝姬赐号“柔嘉”,是为柔嘉帝姬。皇四子赐名“晟”,是为翊晟。晟,意即光明。赐号“仁成君”。贵妃之诞皇子、帝姬,历经苦难,朕心不忍、朕意悯之。贵妃心系皇室,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实乃后宫之典范。特擢升贵妃为皇贵妃,赐号“雍穆”,是为“雍穆循仪元皇贵妃”。棠梨宫漪澜殿瑜妃安氏,守护贵妃,功不可没,更兼前度受屈,特晋为贵妃,赐号“悯哲”,是为“悯哲瑜贵妃”。景平宫晴虹殿悫嫔之皇三子,安然满月,赐名“祧”,是为翊祧,赐号义成君。钦哉。

      寝间,经历了这次,月仪宛如重获新生。怀里的婴孩安静地睁着美丽的眼睛,这就是自己的女儿么?如此娇小可人,叫母亲的心,爱的了不得。“蓉蓉……”这是母亲给女儿起的昵称,柔嘉帝姬,闺名心蓉。翊晟在月仪的枕边,不安分地扭动着小手小脚,像是在引起母亲的注意,月仪纤细的手指忍不住拂过他娇嫩的面颊。两个可爱的孩子,使她完全忘记了生死一线的苦楚。没有谁,都没有关系,可是,不能没有你们,娘的心肝宝贝。

      “月姐姐……”纨素唤着,进了寝间。那一番其乐融融的温情画面,深深感染了她。月仪笑着招呼道:“皇后主子来了。”翊晟毫无征兆地蹬了蹬肥嘟嘟的小腿。这孩子长得十分迅速,这点子时日,已是结结实实的样子。纨素笑着抚上翊晟的小腿,轻轻捏了捏:“这孩子长得真壮实。”月仪却是直截了当:“圣上没有召见过你么?”纨素的神色黯淡下来:“没有,原来从不久之前起他就已经在怀疑我了,怪不得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亲近我。”

      “不要担心,熙娴的死,毕竟对于圣上是一种难言的冲击。听闻她死前曾见过圣上,我们假想她说了什么对你与子健不利的话,圣上怎么可能不受她影响?”纨素闷声不吭,过了许久,才道:“姐姐,有些事情,我想是要告诉你才好。当初,荣贵嫔还是熙昭仪的时候,杨熙娴与子健翊祁进宫会亲,那事你一定还记得。”月仪颔首。纨素黯然道:“那时的我,因为子健的出现,心神不宁,更是由于要抚养宣成君与瑞敏帝姬,故是觉得自己没有好状态去养育孩子,我,就让胡太医配了避免怀孕的药。”

      月仪被这样的事实震惊着:“素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自作主张,这事情要是被外人知晓,你应该很清楚会是什么后果。”纨素被她的神色吓到:“这事我本不该瞒你,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而且,那药,我早就已经不在服用了。”月仪摇摇头,“只要曾经有过,就算你已经停用,万一别有用心之人稍加利用,你就危在旦夕。素儿,你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纨素本就十分信任月仪,便毫无隐瞒道:“还有,不久之前,子健曾邀我于子时在飘渺阁见面,我想知道他要对我说些什么,就去了。却不料,进去之后,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月仪道:“有什么异常么?”纨素道:“回到坤宁殿后,我发现我贴身的香袋不见了。也许,是掉在了那里。可是,我总觉得它没有那么容易掉落,难道是……”

      月仪点点头,“看来,这是人家精心设计好的。素儿你不用担心,此事……”纨素打断她的话:“月姐姐,现在你安心调养身体就好,这件事情,就由素儿自己来解决。”月仪道:“素儿,这件事情,你是解决不了的。至少,那夜飘渺阁的事情,你没有办法彻底打消圣上的怀疑,不凑巧的是你要胡太医配的那药,圣上怎么会完全相信你?”纨素道:“月姐姐,你看看仁成君与柔嘉帝姬,他们那么娇弱,需要你的保护,何况这次艰难的生产,你是大伤元气,你怎么还会有精力来为我分神?我实是怕你操劳过度,伤了身子。”

      月仪盈盈浅笑:“素儿,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你看看你的脸色,那么憔悴。”纨素满眼是泪:“我从来不会料想,圣上居然会怀疑我,可能是过于依赖他、过于相信他,对于他的怀疑,我实是……”月仪轻轻抚着纨素的发:“很难过吧,被自己依恋的人所怀疑。素儿,没事的,我们,可以化解这些不信任。”纨素的泪,纷纷落下:“姐姐,我,我……”突如其来的心口发堵,使得纨素忍不住扭过脸,捂嘴干呕起来。

      月仪忙是抚着纨素的背,担忧地问道:“素儿,你觉得怎么样?”纨素呕了一阵,缓过气来,怏怏道:“我没事。”她那慵懒的神色,落在月仪的眼中,心念一转,便已是猜到了三分:“素儿,你这样子有几日了?”纨素略微思索,道:“有月余了,最近更是厉害了,平日里总是胸闷作呕。自打那日被圣上斥责,竟是丝毫不能进食,见了那些膳食便是腻味得很。”

      月仪将手小心搭上纨素的小腹,感觉,那里如同想象的一样,厚实了几分。深深叹了一口气,月仪道:“素儿,你可能身怀皇嗣了。”纨素被月仪的话吓了一大跳:“月姐姐,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我,我怎么会?”月仪并没有言语,纨素愣了片刻,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未知的恐惧让纨素微微颤抖起来,月仪望着她,慢慢道:“看来,事不宜迟,我们得要快,否则,再被那个人栽赃嫁祸,让圣上怀疑你身怀的皇嗣血统不纯,就无法再挽回。”

      榴月的天气,闷热的窒息,让纨素犹如置身斗室,连呼吸都透不过气来,而,终于,不得不将要面对一直在逃避的真相:‘那个人?就算知道是你,我仍不愿意去伤害你,因为,你是母亲临死前托付给我的妹妹,我的亲生妹妹。’月仪的眼眸,冰雪般洁净,却寒意透骨:“素儿,交给我吧,我知道你……”“不,姐姐。”纨素的眼眸瞬间坚定起来:“我们姐妹的事情,请你让我亲自处理。”月仪从未有见过这样的纨素,‘以为她不会有去面对的勇气,所幸,她并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她会明白,溺爱纵容,有的时候,反而是伤害自己与别人的致命毒药。’……

      祁顺十八年六月初六,衍庆宫,前来探视的太后,在月仪的禀告后,深深颦眉:“珣妃是么?那个孩子我早就在注意她了。可怜她的一番真情、一片真心,却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做下了那么多的错事。当初,如果她不进宫,也许还会是个好孩子。现在这般无法挽回,是谁的错呢?爱,真是比砒霜还致命的毒药,毁掉了那个孩子。”月仪惊道:“太后娘娘,您早就知道,那么您是在顾及皇后的感受么?”太后摇摇头:“不,我并没有轻举妄动地对她采取措施,并不止因为皇后。有些事情,也许你还不是特别清楚,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是么?”太后望着月仪疲惫的容颜,心疼道:“你也该好好休息。这般操劳,怎么能行?”月仪微微摇头:“太后娘娘,我放心不下皇后主子,她的身孕,实是危机四伏。”太后颔首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且不论在月华的挑唆下珣妃会怎么做,就是安氏家族,也是虎视眈眈盯着她。你不必担心安氏家族那里,我会尽全力保护皇后的。至于珣妃,倒是要我们时刻注意着。你自己呢,也要小心翊晟跟心蓉,珣妃对你,怕是欲除之而后快,那就保不准在孩子身上做文章。”月仪道:“太后娘娘,臣妾知道了。”柔嘉帝姬与仁成君天真无邪地扭动小手小脚,只有这样不知人事的稚子,才能无忧无虑地流露最洁净的笑容……

      祁顺十八年六月十二,衍庆宫,翊祁抱着仁成君,望着面色依旧苍白的月仪,含笑问道:“你怎么样,好些了么?”月仪颔首:“臣妾已经没事了。”拉起她受伤的手,翊祁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仪儿,你告诉朕,皇后她……”月仪道:“圣上,答案,其实就在圣上自己的心里,不是么?”翊祁不再言语,‘是应该相信自己深爱的素儿吧,那么,自己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理由、一个合适的解释罢了。’月仪瞧着翊祁的神色,微笑着说道:“圣上,皇后主子有孕了。”“什么?”翊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久的事情?”月仪道:“五月有余。”

      心下默默算着日子,‘这样的月份,她,就算以前用过胡太医的药,也应该是早就不用了。那么,那个时侯,真的是因为状态不好,所以才……她这么做,不是为了尉迟子健,而只是想为我诞下优秀的孩子罢了,是这样么?’月仪的声音恰到好处地轻柔送到翊祁耳中:“皇后主子十分珍惜这个孩子,然而,最近却是胎动不安。”

      翊祁颦眉:‘是因为我的怒气与冷落伤害了她的心,她难过悲伤才会……其实一切都可以解释,香袋,是因为她与尉迟子健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的时候,将贴身的香袋相赠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可是那晚……’月仪接着说道:“什么私下相邀,更是无稽之谈。尉迟将军在宫中,有礼有矩,从未越轨之举。从不曾擅自行动,那晚,臣妾听闻,他是与驸马都尉一起在宫中值班的。”

      翊祁的心下豁然开朗:‘难道,真的是别人的流言么?只要召来闵怀远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了?’这样想着,翊祁的脸上微微有些笑意:“难为你这般操心,你还知道什么?”月仪撒娇道:“臣妾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臣妾听闻,尉迟夫人在自尽前曾见过圣上?那个女子总是以为荣贵嫔是被人害死的,一直未能释怀,她的话,圣上怎么能相信呢?您为了那些真假不明的话责怪皇后主子,也难怪皇后主子要伤心了。”翊祁颔首:“你说的有道理,朕知道了。”……

      翊祁离开后,他的消息却传到衍庆宫:召见驸马都尉闵怀远,驾临昭阳宫,不再召见尉迟子健……这一切,都昭示着,上次风波与危机的解除……

      祁顺十八年六月二十,仁成君翊晟与柔嘉帝姬心蓉的满月宴,后宫宫眷齐聚一堂。丽雪望着上座的翊祁与纨素,和谐美满的样子,不免心下又妒又气。碍着太后与月仪,不敢过分发作,只好压制住了。席间,两个可爱的孩子胖嘟嘟的,可是招人喜爱,宣成君翊佑、平成君翊礽、义成君翊祧、瑞敏帝姬雪落、娇娜帝姬解忧、淑景帝姬细君亦是由他们各自的母妃带着,位列在席。孩子们天真活泼,席间一片欢声笑语。在丽雪的眼里,却是极为的难捱。出神地望着那些孩子,强忍着内心的苦楚,却也是其情可怜……

      筵席过半,翊祁站起身来,向着所有的宫眷们郑重宣布:“皇后,将为皇室带来嫡出的孩子。”一语震惊四座,丽雪握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翊祁意气风发的样子,纨素抿嘴微笑的样子,在她的眼里,化作朦胧的水雾:‘不,不……’接下来宫眷们的恭贺,筵席的继续进行,丽雪都没有感觉,直到禄公公宣布宴席结束,由珣妃伴驾。丽雪才回过神来,站起身,脚步,宛若千斤般沉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三十一章 淡月疏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