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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二十七章 疏雨 ...

  •   初夏的某个夜间,闷得了不得,直叫人喘不过气来。景平宫致远舍,陈雨姝被突袭而来的腹痛搅得坐立不安,忍着喊道:“可心,可心。”可心急急奔进来的时候,发现她的主子一手撑着腰,已是痛得忍不住呻吟。“主子,你怎么样,是不是要生了?”雨姝抖索着嘴唇,说不出话。几个内人们年岁还小,没了主意,倒是可心,立马道:“春儿,快去请接生嬷嬷来。”春儿这才回神,忙跑了出去。

      可心唤着几个内人,一起将雨姝扶到了床上躺下,雨姝害怕地抓紧了可心的手腕,想是痛极,无意识地在那白皙纤细的腕子上抓出了几道血痕。怎么不疼?然而在可心的心里,主子比自己更疼,主子遭着这么大的罪,自己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主子,不怕,可心在这里,春儿已经去请接生嬷嬷了,想是一会儿就来了。”可心抚着雨姝的发,轻声安慰着。雨姝意识模糊地点点头,满脸是泪。

      春儿急急忙忙赶着,她的身影,却落在了月华的眼里。‘时候到了吧,姝芳媛看来是要生了……’计划,按步就班进行……“什么,你说姝芳媛临产了?”太医们面面相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姝芳媛有了皇嗣,这可怎么是好?李尚宫嬷嬷赶着说道:“这都什么节骨眼了,你们还想怎么办呢?这样吧,我去看看,好歹我是接生嬷嬷。”回头又对春儿道:“春姑娘,没事,我去为你们家主子接生,事不宜迟,咱们快走。”春儿听得这话,忙与李嬷嬷一起走了,她不知道,她险些把自己的主子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心姐姐,接生嬷嬷来了。“春儿边嚷着边拉李嬷嬷进门。可心一脸焦灼:“劳烦嬷嬷了,请快过来吧。”李嬷嬷的神色略有些慌张,然而,众人一片忙乱,竟是没有发现。上得前来,雨姝的发,已被冷汗濡湿。李嬷嬷抓过她的腕子,又仔细看了面色,‘这样的情况,想必是顺产,只是因为初产的缘故,没有那么快。她的腹中,是个皇子。’那人的话,在心头泛起:‘我,要她死,至于她的孩子么,就请你保下来。’原来,那个人早知道她的孩子是个皇子,她想利用那个孩子,打压瑜妃,所以才要我害死姝芳媛,夺走她的孩子。

      “嬷嬷,你在想什么?主子怎么样了?”李嬷嬷回神:‘那个人手段的狠毒,谁都知道,相比之下,还是……罢了罢了,反正都是已经害死了荣贵嫔,何况姝芳媛?姝芳媛,老奴对不起你了。’“可心姑娘,老奴看来,是顺产,只是,姝芳媛此为初产,怕是没那么快。”可心还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也没有深究,便道:“那好,嬷嬷需要什么,说便是了。”李嬷嬷便吩咐下去,什么滚水啊,剪子啊……众人都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不免忙得人仰马翻。

      夜渐渐深了,雨姝的疼痛愈演愈烈,可心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也无法,只得照着接生嬷嬷的吩咐来做。在疼痛的间隙,雨姝挣扎着望向接生嬷嬷,刚要开口问道孩子怎样,却被那面容吓到:‘是她,是她!荣贵嫔难产死去的时候,也是她接的生,难道,那个害死荣贵嫔的人,终于要对我下手了么?’害怕地蜷起身子,‘不,我不能让她得逞。’装作毫不知情,雨姝却时刻盯着接生嬷嬷的动静:‘可心,可心,你快来呀,我很害怕。’

      可心端着热水进门,道:“嬷嬷,热水烧好了。”李嬷嬷道:“可心姑娘再多烧些吧。”可心答应着正要走开,却见雨姝朝着自己在使眼色。心下一想,便会意地道:“嬷嬷还需要什么没有,那些小内人不知事,劳驾嬷嬷告诉她们该怎么做。”李嬷嬷起身,“可心姑娘真是言重了,老奴这就去吩咐。”李嬷嬷走到门后,吩咐着小内人们,可心趁她转身,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主子,怎么了?”雨姝咬着牙,道:“快,快去找位主子来坐镇。那嬷嬷不怀好意,我怕是……”可心一惊,雨姝急道:“快去,快。”可心忙道:“主子放心,我知道了。”

      李嬷嬷回到雨姝床前坐下,可心笑道:“辛苦嬷嬷了,我下去再多烧些滚水。”李嬷嬷并不在意,只专心望着雨姝。可心离开前,深深望着雨姝:‘主子,你相信我,可心,一定会誓死保护你的。’先吩咐了内人们按照接生嬷嬷的话,准备滚水、剪子、白布……又叫春儿在寝间门前候着,安排完这些,可心才匆匆离开致远舍……

      一路上,可心都在思索,该找哪位主子才好?第一反应,自然是皇后主子。便匆匆前往坤宁殿,但当可心来到昭阳宫前的时候,却发现,圣上的銮驾正在昭阳宫。此时,怕是极为不妥,而且,皇后,她不是郦贵嫔的亲生姐姐么?难保皇后会顾及姐妹情谊……左思右想,还是离开了昭阳宫。那么,是该去找太后主子么?夜已深了,太后娘娘想是已经就寝了,深夜惊扰太后主子,也是……那么,瑜妃?瑜妃一心照料平成君,怎么会帮助主子?只剩下……衍庆宫元贵妃,然而那个女子太让人捉摸不透,但,无论能力还是地位,都只有她,能助主子罢?这样想着,可心忙转身前往衍庆宫……

      衍庆宫前,可心斗胆上前:“我要见贵妃主子。“侍卫们面面相觑,“姑娘是哪个宫里的?夜深了,主子已经就寝,有事明儿个再来回吧。”可心急道:“我有要事,明儿个就来不及了,你们让我进去。”说着便要进殿,侍卫们忙拦住了,“姑娘这是干什么?我们都说了不可以进去,姑娘还是请回吧。”可心不管不顾地硬要进,因为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拼一拼,主子怕是过不了今晚。

      “什么事这么吵,都这时辰了,也不让主子安寝么?”一位英武的年轻将领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天,微微地飘起了细雨,无边丝雨细如愁,细雨濡湿发梢的娇俏女子,红颜如花,却是满面忧虑。侍卫们回道:“林将军,这位姑娘要见贵妃主子,我们说了贵妃主子就寝了,可她就是不听。”可心抬首望着林少清,目光中的哀怜使得林少清不忍重言,便温言问道:“我是衍庆宫的侍卫长,姑娘有什么紧急事情,非得见贵妃主子?”可心含泪道:“奴婢是景平宫致远舍的叶可心,奴婢的主子——姝芳媛临产了,奴婢想让贵妃主子去瞧瞧。”

      一个侍卫不耐烦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家主子临产,叫接生嬷嬷过去就好了,怎能劳动贵妃主子?”林少清亦是道:“他说的也不错,回了太医院了没有?”可心道:“将军,接生嬷嬷虽是已经到了,可是奴婢要见贵妃主子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将军就通融下吧。”侍卫道:“将军,贵妃主子已经就寝了,为了这点子事情,就这样贸贸然唤醒,怕你我都是……”林少清不明白可心的用意,也只得道:“夜太深了,你还是先回去吧,等明儿个贵妃主子起身了,我一定立即为你禀报,好么?”

      可心摇摇头,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求求将军了,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侍卫们道:“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快走吧,不要让我们难做。”说着推搡着可心,可心的泪,伴随着纷纷细雨,渐渐湿了脸颊。“将军,求求你,求求你……”可心的哀求,始终纠缠着林少清的心,于是,他上前制止了侍卫们的无礼:“好歹别动手动脚的,没的给贵妃主子丢人。”深深望着她,道:“真的,很重要么?”可心用力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女子,竟是硬不下心肠。林少清道:“那好吧,我试着去回禀忆秋姑姑,贵妃主子要不要见你,就不一定了。你且等等。”

      可心道:“谢谢将军。”侍卫们急了:“将军,您这是何必?”更是有好心的劝道:“将军,还是别惊扰了贵妃主子。”林少清笑道:“不要紧,出了什么事情,我负全责就是了,与你们无关。”转身,走入细雨中。可心失神地望着他的背影,这两人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什么,正在悄悄蔓延……

      “少清,你不是不知道规矩,为了一个小小奴婢的话,就要唤醒贵妃主子?要是贵妃主子恼起来,谁担待得起?”林少清道:“忆秋姑姑,我看她是真的有事,你就回禀下,主子恼了,就怪罪我好了。”忆秋不忍拂了他的面子,因为那是自己倾慕的人,便摇着头小心进了月仪的寝间。“出了什么事?”月仪隔着纱帐问道。“主子醒着么?是姝芳媛身边的可心来了,说是要见主子。”月仪半晌没有吭声,忆秋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让她走。”月仪坐起身来,“不必了,叫她进来吧,在正堂等我。”轩开纱帐,那清丽的容颜,淡雅依旧……

      林少清来到可心面前:“贵妃主子要你去正堂等候,你跟我进来吧。”进得正殿,果是与姝芳媛的居所有着天差地别,到底是贵妃主子,各色稀罕东西,是应有尽有。林少清若非紧急,是不得进入正殿,便道:“你进殿去罢,我是不能进去的。”可心道:“多谢将军,将军之恩,可心没齿难忘。”少清道:“姑娘言重了。”林少清走后,可心站在正堂,等待即将来临的……

      身着湖青洒花圆襟寝袍的月仪,慵懒地来到正堂,最明显的,是那隆起的小腹。可心见了,心下大惊,忙是跪下:“奴婢该死,叨扰了贵妃主子。”由忆秋搀扶着坐下,月仪曼声道:“既然来了,有什么事情,就说罢。”可心硬着头皮道:“贵妃主子,奴婢的主子姝芳媛临产了,奴婢心下不安,贵妃主子能去瞧瞧么?”忆秋当即斥责道:“大胆,一个小小的芳媛,不过是临产,居然要贵妃主子前去坐镇么?真是好大的气派!还不自己掌嘴。”

      月仪挥挥手:“忆秋,不要多言。”美目流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身着规规矩矩的青莲色坎肩泥金暗花衬里宫人衣衫,眉目清丽,略带娇憨。最妙的是那双眼睛,如雨似雾,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很多东西,却又朦朦胧胧地看不清,真是好一双美目。“想必你也是知道宫规的,贵嫔以下的宫眷临产,不过是唤了接生嬷嬷就好。要说姗昭仪那时是情有可原的,姝芳媛可没什么能破例的原因。”

      可心听得这话,忙道:“贵妃主子,谁不知道主子是后宫一等一的人儿,那些接生嬷嬷见了贵妃主子就都是毕恭毕敬的。就请贵妃主子垂怜姝芳媛,奴婢感激不尽。”忆秋撇撇嘴,不曾开言。月仪微笑着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你也瞧见了,本宫身子不方便,就算本宫有心垂怜,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心忙道:“主子,奴婢不瞒主子,请主子救救姝芳媛的性命。”说罢,死命磕起头来。

      月仪道:“你这是做什么?别磕了,忆秋快拦住她。本宫就不明白了,本宫若是不去,姝芳媛怎么就没命了?再说了,六宫事宜,不是该去回皇后主子么?”可心道:“贵妃主子,郦贵嫔娘娘对身怀皇嗣的宫眷向来不怀好心,主子您心里清楚,奴婢怎么的也不能去回皇后主子……”月仪颦眉打断道:“不像话,这些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尚宫说得的?你可知,妄论宫眷是对宫眷的不敬,按照宫规,罪可致死。”可心咬紧牙关,道:“奴婢说的是实情,贵妃主子想把奴婢怎么样都行,就请贵妃主子救救奴婢的主子就好。只要奴婢的主子能够安产,奴婢愿为贵妃主子献上一切。”说罢,深深埋下头去。

      月仪冷笑道:“好个忠心的奴婢。忆秋,你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了没有?”忆秋见了月仪的眼色,道:“回贵妃主子的话,奴婢听的一清二楚。”月仪笑望着可心,道:“你叫叶可心,是么?叶可心,你给本宫听着,今儿个,你在这里诋毁郦贵嫔,本宫却不能姑息养奸。现在,你就前往郦贵嫔的碧霄宫,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郦贵嫔听,本宫会叫忆秋送你一程。”可心愣了下,脱口问道:“为什么?贵妃主子你……”月仪冷笑道:“近来,本宫与郦贵嫔的关系一直不是特别亲密,本宫想与她亲近亲近,你说,本宫要不要先放下姿态,送点小礼过去?本宫还正愁送什么好,而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本宫怎么会舍得浪费这么好的礼物?郦贵嫔一定很想知道,你在背后是怎么说她的。”

      可心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照着贵妃主子的吩咐去做,奴婢,告退。”麻木地起身,月仪忙示意忆秋跟上她。出得衍庆宫的时候,正遇上林少清:“怎么样?”可心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的关切。忆秋见了林少清担心的眼神,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怎么样,林将军什么时候关心起人家来了?”可心道:“我没事,今天还是谢谢将军的协助了,可心,来日若有机会,定然回报今日将军的恩情。”林少清弄不清情况,忆秋恼怒道:“快走,还说什么废话。”可心默默离去,天中飘洒的细雨,蓦地,倾盆而下。可心没有撑伞,少清出神地望着她远走的背影,雨,淋湿了衣衫,也,淋湿了,谁的心……

      “在看什么?”林少清回神,道:“贵妃主子金安。”月仪没有笑容,继续道:“今儿个,是你让可心进本宫的衍庆宫的?”旁侧的侍卫们都白了脸,谁都知道,贵妃主子一旦动怒,可是严重得了不得的事情。林少清想也不想,回道:“是,是末将所为。”月仪望着倾盆大雨在檐上垂下汹涌的水帘,“那么大的雨,那孩子没有伞,该是淋透了。”少清一惊,只见,月仪莫测高深的笑意……

      这一路,是何其的漫长,可心的心,宛如冰封。不是在难过自己将要面临的残酷命运,而是,在担心,姝芳媛的情况。‘对不起,主子,是可心无能。可心对不起你,我……’雨落在身上,透骨的凉意,却比不上,绝望的心。怎么也不会想到,贵妃主子竟会如此处理,自己曾经见过的、仰慕过的她,不是这样的。后宫真的就是这么残酷的,也许,贵妃主子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腹中的皇嗣罢,不管怎么样,连贵妃主子都不愿出手相助的话,主子她,实是凶多吉少……

      碧霄宫已在眼前,可心伸手,略略整理湿透了的发,毫无畏惧地迈向那里。眼看,就要被碧霄宫的侍卫发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可心揽回,一个不留神,却是闯入了那个人的怀里。伸手拂去脸上的雨水,那张容颜瞬间清晰起来:“林将军,你怎么……”林少清道:“忆秋姑姑,贵妃主子让你回衍庆宫。”忆秋见他揽着可心,本是极其不悦,当即回嘴道:“主子要我押她来这里……”她不再说下去了,因为,林少清手中的衍庆宫玉制令牌已经说明了一切。没好气地瞪了可心一眼,忆秋忿忿然离开……

      可心羞红了脸,从林少清的怀里挣出来,问道:“将军这是做什么?贵妃主子要奴婢去碧霄宫,奴婢……”少清道:“你知道你去了碧霄宫的后果么?你会没命的。”可心垂首不语,少清又道:“难道,就算明知是死,你还是要听贵妃主子的话么?”可心苦笑着抬首道:“奴婢,没有选择。”少清的脸庞,似是泛着微微的红晕:“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现在,回致远舍,回你主子那里去罢。”

      可心摇摇头,“将军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可是,将军不要再为可心做什么了,否则,可心会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您。”少清笑望着她:“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为贵妃主子来传达她的意思罢了。”可心难以置信地愣在了那里:“将军,您说什么?”少清回以肯定的目光,道:“你别看贵妃主子对你说了这些个狠话,其实,贵妃主子是很好的人,这样的她不会见死不救的,相信我。走吧,我们去致远舍。”可心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一路上,少清却不管不顾地将伞完全倾向她,可心偶尔转眸,却瞧见少清右侧的衣衫被侵袭而来的骤雨打得湿透,正要开口,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忙低头避了,但他的眼眸,却留在了心间。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轻薄之意,明亮的、清澈的眼眸,让人,不由自主,想去沉浸其中……

      致远舍,离开了这些时候,可心不免也是有所担心。一进门,就见月仪端坐在雨姝的寝间,虽是一架屏风隔在两人之间,但只要有她在,就一定不会有事。那嬷嬷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贵妃主子,您这样的月份了,也该好好歇息着,犯不着在这里一坐就是老久,这对您腹中的皇嗣不好。”月仪冷笑道:“本宫应该做什么,恐怕用不着你来指点。自本宫来这里,却是觉得你不曾用心为姝芳媛接生,看来,本宫是该去太后娘娘面前说道说道了?”嬷嬷不再作声,想是惶恐至极。

      见可心进来,月仪只是冷冷道:“你去看看你主子,她刚还在念叨你呢。”可心忙是绕过屏风:“主子,您觉得怎么样?”雨姝发丝凌乱、满是冷汗,却是拼着力气,含泪道:“谢谢,可心,谢谢你。”可心的眼睛湿润了,“主子,您什么也不用想,可心为了您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主子一定能顺利生下皇嗣的。”月仪的声音传来:“可心,你身上都湿透了,这阵雨的季节,也不知道带伞出门。也见了你们主子了,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才是。待得你主子生了皇嗣,你可是有的忙了,别在这时候病了。”雨姝笑道:“我没事,你快去吧,可心。”可心这才向月仪行了礼,先自行下去换衣服了。月仪望着她的背影,很久没有说话,屏风后,是雨姝时轻时重的呻吟……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啼哭,一个新的生命,降临到这个世界……月仪站起身来,问道:“李嬷嬷,怎么样了?”李嬷嬷道:“回贵妃主子的话,姝芳媛,生了位皇子。”那个初生的婴儿,轻声啼哭着,蹬着小脚,似是在引起注意。“春儿是么,你去慈庆宫回太后娘娘,就说姝芳媛生了位皇子,母子平安,要快。”春儿忙应着跑了出去。

      “娘娘……”雨姝抖索着嘴唇,吐出这两字。月仪微微笑了:“雨姝,我记得你,你与我,是同一届秀女,我没有忘记你。”雨姝含泪道:“姬妾不晓得娘娘身怀有孕,居然要娘娘守候姬妾生产,姬妾,姬妾……”月仪依旧含笑:“不要紧的,雨姝,真的不要紧。为你做这一点,算得上什么?”轻轻抚着小腹,月仪浅笑盈盈:‘娘的心肝,你又多了个哥哥了,高兴么?你也快点来到这世界,让娘瞧瞧你,好么?’雨姝望着她隆起的腹部,心里是百感交集。一旁的李嬷嬷,则是神色慌张:‘贵妃一坐镇,就什么也动不得,谁不知道贵妃那双眼睛,厉害着呢。弄得不好,可是没命的。’……

      “太后娘娘驾到……”月仪回首,太后一脸焦灼,已来到寝间。见了月仪,先是一顿好训:“胡闹,你怀着身子都这月份了,居然,居然……咳,你这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月仪撒娇般地说道:“娘娘别先顾着疼惜臣妾了,您快看看姝芳媛罢,喏,姝芳媛给您添了位皇孙呢。”太后赶上前去,笑逐颜开:“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先前也没漏个消息出来,倒是本宫疏忽你了。”雨姝惶恐至极:“娘娘言重了,雨姝不敢当。”……

      “圣上驾到,皇后驾到……”致远舍登时人声鼎沸,翊祁与纨素进得寝间,翊祁止步屏风,毕竟还是要回避着,纨素却是更进一步:“臣妾失察了,不知姝芳媛怎样?”太后回首笑道:“是位皇子,母子平安。”雨姝弱声说道:“皇后主子恕罪,是姬妾不好,没有及时回禀,姬妾……”纨素笑道:“你与皇嗣平安就好了。”回眸瞧见月仪也在,不由一惊:“姐姐都这月份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临产……”月仪道:“不要紧,雨姝是与我们同届进宫的,我放心不下她罢了。”

      “现在她们母子平安,仪儿,你快回自己宫里歇着去,朕再宣太医来给你瞧瞧。”翊祁的声音,穿过屏风,落在月仪的心里。雨姝更是道:“贵妃主子,您快回去吧,要您这样子待我,姬妾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纨素笑道:“太后主子也请歇息去吧,这里,就交给臣妾来照料。”

      月仪与太后一齐出得屏风,翊祁没有表情,只是道:“小心你的身子。”明摆着是说给月仪听得,月仪敏锐地意识到了,他的眼神,在逃避着什么。是太后主子预料的风波即将来临了么,一定是的,圣上以往是何其孝顺,怎么会像今日这般对太后不闻不问。然而,圣上并未开口责难太后,想必,对于那些挑拨离间的话,也不是十分的相信。只是,心里存在疑惑,总是想弄个明白……

      没有人再说话,只剩,婴儿微弱的哭声,幽幽在室内缭绕,奇妙得带了难言的深邃。莫测的心意,是谁的落寞,谁的斟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二十七章 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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