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雪》凡嚣

19、第十八章 若能遗忘

　　“主上，被苍旻上仙追捕的莲花妖正往此处来。”逸雪低声开口。手中的算筹因为她正在施展的占卜术而变得流光溢彩，美丽异常。
　　方才还姿态适闲地倚塌而坐的妖界之主千夜闻言，蓦地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
　　“苍旻上仙正在追捕莲花妖。而莲花妖正在往这边来。”逸雪收起算筹，重复了一遍，并忍不住问到，“主上要收留她么？”
　　千夜的表情变幻莫测，阴晴不定，那双素来潋滟漂亮的眼眸更是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
　　过了片刻，他侧开头去，不愿意让逸雪看见他此时的表情，“我知道了。”
　　他起身便走，行色匆匆，仿佛要逃避什么一般，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逸雪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将这件事告诉主上是错误的。
　　她有些怔忪地看着面前正冒着热气的香茗。
　　洁白的茶杯里，碧色的茶叶沉沉浮浮。鲜丽得一如翡翠。
　　似乎见过，见过那么一双碧色的眸子，那双其主人在微笑时，便会晶亮得比任何碧玉都美丽的眼眸……

　　行云决定去妖界找逸雪。
　　虽然依旧没有理清自己对逸雪的感觉，但是正如华莲所说的，他——不能失去逸雪。
　　绝对不能。
　　第二次踏足妖界，他凭着记忆，来到了逸雪居。
　　茶香袅袅，他的步伐缓了下来。
　　现在，他该以什么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毕竟，他……
　　正在此时，他侧耳听见了极为细微而踉跄的脚步声。
　　一股幽深的妖气传来，他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就着暗处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凖，怎么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贯的柔和意味，仿佛可以想像到声音的主人此刻微微含笑的模样。
　　隐藏在暗处的行云心头一紧。
　　凖从窗口狼狈地跳入，然后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逸雪上前扶住了他，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她的手触到了一片湿热，她连忙用手捂住那伤口，却怎奈那血疯涌着，怎么都止不住。
　　不免有些慌张，她取出了丝帕捂住伤口，“你忍耐一下，我去找医师过来。”
　　逸雪才起身便被凖拉住，凖忍着伤口剧烈的痛楚，颤抖着开口：“不，不要……去……你快走……他们很快就会……来的……”
　　“他们？”逸雪愣了一下，旋即会意，“可是，主上——”她噤声，主上正在闭关修炼，此时正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思及此，她心下一凛。
　　“……大人……快走……”凖断断续续地说到。
　　“我能去哪儿呢？逸雪轩被布下了结界，我根本无法出去。”她依旧微笑着，眼底却有着泪光，“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呢？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他们为什么不肯原谅我……只是因为我不是纯正的水妖么？”她低声喃呢着，低着头，无人看的见她此时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
　　“大人……”
　　逸雪抬头，她的眼眸清澈依旧，半点不见方才的水光，温柔而淡定，“我来为你包扎伤口罢。”
　　“这怎么可以？”恪守职责的凖立刻摇头。他来只是想要逸雪离开，躲避危险，而不是拖累逸雪。他知道，逸雪轩的结界其实有一个隐密的出口，只是逸雪从未发现，“大人，您现在可以从……”他蓦地噤声。因为逸雪的接近。
　　逸雪低头，为他脱下了外袍，在看清伤口是一尺来长的狰狞伤口之后，不禁微微皱眉。
　　凖已然无法动弹，面对逸雪凑得极近的面容，他的脸色涨红了一片。

　　行云瞧见了远处渐渐逼近的一群水妖。挑挑眉，风轻云淡的表情。
　　不自量力。既然他们跑来送死，他倒也不在乎活动活动筋骨。这是他们自找的……
　　绿眸亮起了冷冷的光芒，霎时晶亮了起来。

　　“他们来了。”凖低声道。
　　为他包扎好伤口的女子闻言，笑了一下。侧头往外头看去，却见一道白影一闪，径直冲向了正往此处来的水妖们。
　　有莹莹的绿光围绕着那抹白影，美丽而飘渺，他的身形如行云流水一般，势如破竹地打乱了他们的阵，不一会儿便占据了完全的上风。
　　那人回头，无意间对上了她的目光。
　　逸雪吃惊地捂住了嘴。
　　碧色的……眼睛……
　　为何如此地熟悉……
　　行云没料到自己会被她发现，还以为……见她露出了万分吃惊的表情。他的神色有些黯然。
　　她许是——全都忘了罢。所以才会露出这般陌生的表情来。
　　轻扬袖，他将最后一名水妖击飞，准备离开。
　　“请等等！”逸雪唤到。并匆匆提着裙裾而出，“这位公子，请等一下。”
　　行云停下了动作，等着她来到自己的面前，等着她说下去。
　　“公子，你我素不相识却出手相救，若是因此而得罪了长老——”
　　“无妨，我不在乎。”行云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冷然。
　　素不、相识……呵，好个素不相识！
　　“可是……”逸雪见状，只有敛衽行礼，“多谢公子了。”
　　即便明知她已然忘记了一切，但他仍然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逸雪温柔地摇头，“抱歉，我不记得了。若是公子是我在人界认识的朋友，那便是真的万分抱歉了，我实在记不得了。”她如实相告，“主上说，我回到妖界之后昏迷了数日，已然不记得自己在人界的种种，所以……抱歉。”
　　“那么，你还记得猫儿么？”
　　“怎会不记得？猫儿她现在正在人界不知哪儿游玩呢。也不同我说一声，害我担心了一晚。”提及自己的好友，她的神色柔和得可以滴出水来。
　　幸运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许久，他才道：“告辞了。”
　　不忍再让她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即便是瞒着她也好，欺骗她也罢，就是——不希望她再度伤心。
　　也许……也许，遗忘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遗忘那让她撕心裂肺的悲痛，向他展开一贯微笑的逸雪，应该永远都是这样温柔而淡定。
　　不会再——那样悲伤地哭泣。
　　为了那个猫妖，哭得难以自已。
　　逸雪抬头注视着面前容貌风神俊秀的男子，“请问公子贵姓？”
　　“我叫行云。”他半回头，却不去看她真挚的眼神。
　　行云？行云……她垂下眼睫。好熟悉的——感觉。只是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她便有了一种心疼的感觉。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奇怪……

作者有话说

　　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