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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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刀直入的坦白。
殷凌不由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这家伙果然有够大胆的。
太子也微微一怔，随即露在面具外的嘴略略勾起，他慢条斯理地转头看向杜大人。对方立即会意，笑着开了口：“少将军果然直白。既然如此，我们也开门见山了。其实，殿下是想请您帮一个忙？”
神月离人面色不改：“哪里话，臣子为太子分忧是本分事，若在下有这个能力，自当效力。”
“我们会来找您，自然是因为将军您有这能力。”杜大人的扇子“啪”地合上，抵在唇边，身子略为前倾，压低了音量，“殿下是想借月神军一用。”
借军队？冷淡如神月离人，在乍听这句话时，也有一瞬的怔忡。夜影跟夜魅更是眉心一紧，律则低下头，借喝茶掩去了浮思。只有殷凌，从一开始，就将全副心神放在饭桌上。
聪明如她，哪会不知道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有些消息，越八卦越有利，而有的，无知才是福啊！
“殿下若要用人，宫内有三万禁军，王城亦有五万雄师，又何须动用远在塞外的月神军？如若王上有意开拓领土，颁道王令即是，末将岂有不从之理？”神月离人淡淡地说，既听不出回绝之意也不似赞可之情。
“将军真会说笑。”杜大人清亮的眸里浮现出与唇边的微笑并不相称的冷凝，“要不，就是将军离京太久，对王城的局面太不了解。若那里有殿下能用的人，又用得着千里迢迢来找将军吗？”
神月离人抬眼，眸内一片清平：“月神军的职责是抵御外敌，保卫边疆，开拓国土。其他的事，臣无意插手。”
“说得好！既月神军为此而存，那么敢问将军，月前沙那堡一战，又是缘何？”杜大人手上的扇子一下打在左手手心上，收起笑意，厉声问道。
神月离人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漠然地坐着，不动声色。
杜大人眼中寒光更胜，正色说道：“沙那堡既非军事要塞，亦无敌情可取，多是路过的商旅，毁了这座城百害而无一利。那么，将军为何还要做？”
神月离人平静地吐出两个字：“王令。”
“将军对父王果然忠心耿耿。即便明知无理，依然执行不误。父王对将军的忠心根本毋须多虑。”这一回，说话的是太子，他的唇角扬起，声调却有种混含着矛盾的怪异。
神月离人对这种不知是褒是贬的话，根本不予回应。倒是一侧的夜影，放在桌下的手已然攥成了拳。
殷凌在听到“沙那堡”三个字时，迅速地抬了一下头，随即安分地低下。她小心地偷瞄，却发现连一向嬉皮笑脸的律都摆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
“将军是聪明人，相信你也一定明白王上的用意。”
一语中的。
神月离人当然不会不明白。其实，不止是他，月神军里的将士几乎个个都明白。蘅王殿下之所以下令歼灭沙那，并非他年老糊涂。这只是一个考验，有关忠诚。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去，用一座城池的生灵，换取神月一族的忠心。现在的他，别无选择。稍微闭了闭眼，神月离人将自己的思绪掩盖得一点不露，静静地看着太子。
迎着明若悬镜的目光，太子沉声：“神月离人，当初为还你一族的荣耀，四年来征战无数。然功高震主，你又是那等身份，你以为父王还能继续容你？沙那堡，不过是个开端。”
“臣无力动摇王上，只能尽自己的本分。”
“本分？身为将军的本分，不是为国为民？那些惨死的无辜百姓，莫非不存于王土？”银色的面具冷光闪闪，让人不寒而栗，阴森的声音犹如鬼使，“你我都知高位深寒，而父王没能抵挡得住，走入偏执，泥足深陷。”
历代帝王业，都是踩着鲜血与尸体登上的。蘅王当初为夺王位，弑兄杀弟，心里已积聚极重的阴霾。年岁渐增后，对王权的占有欲愈发强烈，对臣子疑心重重。正因为此，短短几年，曾助他上位的权臣走的走，死的死。
如今，王朝内的权力分布重新洗牌，连向来受重用的太子，也被削薄了军权。地位，岌岌可危。
“现今兵权尽落在张、林两位大人为首的保守派中。他们一向保守自持，当年支持前护国将军以‘容纳异血，诞下鬼子，居心可诛’为由，灭你全家数百口人，后又反对王上重用有异族血统的你。将军可认为在此情况下，朝中还有你立足之地？”
杜大人说得慷慨激昂。神月离人却依旧面无表情：“那又如何？”
杜大人把手一摊，对太子露出了“我就知道”的无奈表情：“殿下您看，不是微臣没有努力，是实在无能为力啊！”
“将军，你一族要效忠的是崎月帝国，并非父王。如今他年事已高，朝中小人当道，对崎月和百姓都不是一件好事。”太子面具后的狭长眼睛，牢牢地盯在他脸上，“本宫今日前来，是恳请将军助本宫一臂之力。”
“殿下，即便王上处事不若从前，您仍是他一即位就立下的太子。”
“你以为这太子之位就是稳坐着么？”太子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阴鸷，“如今父王想要的，可是如你这般的魔鬼之子。”
此话一出，夜影和夜魅脸色皆变，连神月离人，眉心也轻蹙一下。
“当然，我所指的并非将军。父王他想要的--”太子的声调透出一丝阴狠，“是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魔鬼之子。”
此话一出，连原本顾自低头喝茶的律，都猛然抬起头来。
“相信没人能比将军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太子的头看了正趁人不备对菜猛吞口水的殷凌，轻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意，“父王需要的，只是一个异族的女人，比如说……她那样的。”
听到“异族女人”四个字，殷凌敏感地抬起头，恰好对上太子凝睇的目光，如腊月寒风，冷冽残虐。一个哆嗦之余，偷偷塞进嘴的排骨卡在了喉头，噎得她直用手猛胸。
律立刻放下杯子，拍着殷凌的背，同时抱歉地说道：“属下管教不严，请太子殿下恕罪！”
杜大人好笑地看着猛灌茶水的殷凌：“将军的这只宠物，倒是挺有趣的。”
谁是宠物了！殷凌在内心呐喊，却苦于喉咙被堵而无法出声。
“她不是我的宠物。”淡淡的声音，从神月离人的薄唇里飘出。殷凌有些怔然--没想到他居然会为自己说话！
可他的下一句话，立刻将殷凌全部的感激，统统化成愤恨。若非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她早扑过去打上一架了--
“是影的。”
“噗--”连杜大人也不由得笑出声。
“杜。”太子冷冷开头，结了杜大人的嘲笑。
他比了个歉意的姿势，退坐了半步：“将军，王上当初既能赐封你，他日也能立一个银发的太子。”
“关於这点，臣不知该从何解。臣一介草莽，无意也无能干涉内政。”
“呵！将军谦虚，若您肯相助，殿下必有重赏。”杜大人摇着扇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残月将军既不贪功，亦不图财，为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我可是煞费苦心哪！”
“杜大人何意？”
“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找两样东西，并已知其中一样的下落。不知若以此为条件，将军是否会重新考虑殿下的要求呢？”杜大人只是微笑，但在殷凌看来，那神态简直跟狡诈的狐狸没什么两样。
“殿下不怕臣日后成为心腹之患？”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神月离人眼中的流色。
“我确信你不会。”太子笃定地说，似万事尽在掌握之中，“否则，你也不需大费周章地找寻命运的少女及匙之翅了。”
太子的骤然点明，让夜影等人心下一紧，就连神月离人一向波澜不惊的瞳孔里，也流转过一片沉沉的墨彩。
殷凌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也听律提及过“命运少女”这个怎么听都觉诡异的东西，如今从堂堂一国太子口中听说，果然还是……很诡异啊……
“当然，殿下会给将军三天的考虑时间。这桌饭菜就当是为各位接风，请不要客气。”杜大人话音刚落，太子就站起身来：“本宫等将军的好消息。”
片刻后，包厢内又只剩下他们五人。
殷凌看着空出的两个位置，感觉就像做了一个荒诞不羁的梦，什么……都不懂。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