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烟雨轻》小南枫

6、突变

　　“哥，”我努力站得笔直，迎着阳光微笑着这样叫他。我要用最后的力气，笑给他看。“再见了，哥。你，一定要过的好。”他也笑，就这么容易的转过身去了，连再见也没有说一声。
　　有什么？有什么可以留住他，哪怕多留一秒钟？
　　“请等一下。”我情不自禁地喊出来。但是他没有回头。“哥哥，等等我。”他终于转过身，表情冷漠地好象初见他的模样。“我，我，你有东西落下了。”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他问：“是什么？”其实，除了那把伞，我哪有东西可以还他。但是，我舍不得。现在想来，伞——谐音散。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伞。我忧郁了一下，拿出那张字条。只有这个了，只有这个可以作为借口让我看他最后一眼。
　　他接过字条，把它撕很碎，然后扔到风里，看它们飞散得没了踪影，才慢慢地低下头，那样子异常落寞。
　　“哥，有件事我想你可以亲口告诉我。你会不会有一点，可能只是一点点……”
　　“我喜欢你。”
　　突然听到这句话，我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接着说：“如果继续留在你身边，我还会更喜欢你。甚至，爱上你。可以了吗？你是想听到这个吧？听够了，我要走了。”
　　这算什么！不能挽留了。哥，你难道不能让我难过得有点儿尊严。以后，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的心会有多疼啊。
　　我快要站不住了，我回过头去看喜雨，看她那张坚强地嚣张了17年的脸。可谁知道，她却象是映着我心灵的一面镜子，眼睛里充满了无可救药的脆弱，脸上泛滥着近乎绝望的悲伤。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哭得一塌糊涂。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没事的，我真的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喜雨还没哭完的时候，新的灾难就降临了。对喜雨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雳。

　　这个灾难的信息，是喜雨所在的药师名门——百花深处的一个师姐耀雪带来的。她见到喜雨的时候，竟然从地翼魔上摔下来。我们过去看她时，发现她身中巨毒，已经奄奄一息了。要知道，耀雪可是比喜雨还要厉害得多的圣光使者，什么样厉害的妖怪竟然把她害成这样。喜雨立刻用一个净化，但是耀雪的毒却一点都没褪。耀雪睁开眼睛，虚弱地说：“出大事了。好多人进了华山地宫之后就再也没出来，向咱们百花深处求救。二长老觉得事有蹊跷，就亲自组了一个小队进去救人。哪知道，竟然也是有去无回。接着进去的两个小队怕是也遭到了不测。我是跟着掌门进去的，掌门有多厉害，你是知道的吧。可是，可是，……”百花深处的成员百分之九十是药师，但他们的掌门叶仰曦却是一位手持密剑*灵轨的御剑圣者。他还是喜雨心中敬若神明的爱人。听到耀雪的话，喜雨的脸色已经死灰，整个人都在竭力地抑制颤抖，努力地听耀雪继续说：“太惨烈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厉害的妖怪。我们好不容易冲到第5层，之前进去的人我们一个也没遇见。我踏上第5层所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东篱，他连一招都还没使出来就被护卫一击毙命。幽兰和筱尧也在五招之内死掉了。他们是为了掩护我才死掉的，可是我用尽平生所学，竟然也救不活他们。我简直疯掉，不明白华山地宫的妖怪竟然这么厉害了。最后，我是逃了出来，可是掌门为了救我，中了石化。没想到吧，华山地宫的妖怪竟然会用石化。”“我去救他。”喜雨猛地站起来。耀雪一把拉住她的衣服说：“太迟了！掌门让我来找你，不是让你去送死的。”说完，耀雪猛烈地咳着，黑色的血大口大口地喷出来。
　　“师姐，他怎么说。”
　　耀雪忍住咳嗽，说：“他叫你不要再管里面的人了，立刻拿魔血之玉去把华山封在魔血结界里。”
　　“那也要先把他救出来啊！”
　　“我说过迟了！”
　　“我可以拿命去换三生石！”
　　“你听我说啊！”耀雪又剧烈的咳起来，吐血吐得吓人。“你听着。出发前，掌门曾经告诉我一个传说。华山地宫，其实是一位创世神明用他的元神所布下的一个结界，封印着据说是非常了不得的天下神器，不动明王既是地宫的看守者。当结界日渐薄弱的时候，神器所吸附的巨大的妖气就会反过来控制它周围的一切。‘明王之乱’恐怕就是一个征兆。所以，如果不马上对华山进行封印，恐怕整个神州岛都会被妖气所吞噬。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创世神明，而我们所能布下的最强的结界恐怕就是魔血结界了。所以，……”
　　“所以，他认为我可以把他封印在结界里不去管吗？”
　　“喜雨，我明白你的心情。东篱死的时候，我也不想活了。可是，我还有其他的队员要救。最后，我谁都救不了，我只能希望你可以救救大家。我说的很多了，没力气了。喜雨，不要做错事。我必须，要休息了。”耀雪终于闭上了眼睛。喜雨连续不断的用复活术，大声喊着：“姐姐，你不要死！你是药师，你不能死啊！”
　　可是，没用。一个人死去，如果一个时辰之内没有药师复活的话，就会永远地死去了。眼前的耀雪，华山地宫里的叶仰曦，东篱、幽兰、筱尧和很多死去的人们，真的可以用封印来了结吗？

　　突然，人群起了异常的骚动。原来，有人带了这样的消息——百花深处的魔血结界无法控制华山地宫的妖气，已经崩溃。大批吸收了强大妖力的妖怪正朝着龙城的方向蜂拥而来。这使得原本就已是惊弓之鸟的人们彻底陷入混乱之中。在飞空艇处，甚至出现了为抢先离开而大打出手的情形。难以想象，城外的英雄们以视死如归的决心来保护的人们，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只是一听到就冒了一身冷汗，因为好担心喜雨啊。不过眼前的局面这么混乱，也不容我想三想四了。我也朝飞空艇那边跑去，一路上联合起我们锦绣城的弟子们，保护着老人和小孩子，分批地让他们先走。其他门派也有仗义的弟兄们开始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来，给老人和孩子们打出一条安全的通道。因为我是女孩子，师兄们只肯让我在通道里面搀扶老人抱抱孩子什么的，而他们却一个个被打地头破血流。即使这样，在城里的人们转移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时候，灾难终于来了。

　　数不清的妖怪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城外虽然高手如云，却陷入狼狈的苦战之中。结界墙虽然暂时挡住了妖怪，却挡不住妖气的蔓延。城中一部分本来就丧失了理智的人们在妖气的影响下，已经变得和残忍的妖怪没什么两样了。转眼间，城里城外都杀得一片血腥。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我爱的人们，我爱的家园，难道就这样被践踏着毁灭？创世的神明啊，为何你不再怜惜我们？这些人们，犯了什么样的错，可以让你这样惩罚？你真的是受人景仰的神明吗？我不禁要说：“你，太让人失望了？”
　　所谓天下神器，是被封印在华山地宫里吧？好，虽然我命薄如蝼蚁，但我仍不愿坐以待毙。拼上一死，也好想把你找出来，恶狠狠地咬上一口。于是，在纷飞的血雨中，我对已是身负重伤的飞空艇仙子说：“送我去华山脚下。”
　　“会死的。”
　　“不怕。”
　　“那，我直接送你去华山地宫吧。”
　　“那就最好。”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华山地宫。这里陌生，阴冷，有腐臭味也有血腥的味道。最让我吃惊的是，这里竟然一个妖怪也没有了。我走了很久，在满地的尸体中，我看到了喜雨。我小声地哭了，哭声在地宫里回荡，仿佛很多人哭。我把她背起来，继续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我看到被石化的叶仰曦，我就把他们靠在一起。在我的记忆里，这两个人一个爱笑一个爱吵。可是现在，他们谁都不说话，眼睛里有那么多焦虑和不舍。不止他们，还有这遍地的流血的尸体，他们都曾经是我相亲相爱的朋友啊。他们都不能说话，这个华山地宫里，只有我，只有我还可以哭泣而已。我忍不住，跌倒，大声地哭起来。
　　这时，却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人活着！我猛地抬头，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如同初见时的模样，他仍一袭黑衣，银发飞扬，全身一尘不染，更没有半点血腥。“来找天下神器？”他问我，声音一如最初的冷漠。
　　“怎么你在这里？这些妖怪是你杀的？你快救救龙城的人吧！你……”
　　“我是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我还好，快救城里的人吧。”
　　“白痴，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
　　“你不是…..”
　　他站在远处不肯过来。他说：“你一定很想保护他们吧？有多想？死掉也可以吗？”
　　“可以。”
　　“你想毁掉天下神器吧？要是我告诉你，自始至终都是我在守护神器，你会怎么做呢？”
　　我傻傻地看着他。他真的好帅，我真的好喜欢他。然后，我突然跃起，以平生未有的速度如化身为飞燕一般向他冲去。
　　暗燕杀！！！
　　你教我的必杀技！！！
　　我在此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