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烟雨轻》小南枫

3、生死

　　我等着死，等着被一大群怪撕成三四十片那样惨死。我乞求它们快一点，不要让我受苦，还有就是先吃掉我的脸不要让人认出我。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死不了，反而周围变的安静起来。我慢慢地睁开眼站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透明的淡兰色结界光球中。不远处，轰轰烈烈地战斗正在进行。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群怪中艰难拼杀，苍皇狼也在一旁左撕右咬。是他！我向前一跑，结界象雾一样散了，风沙立刻扑了过来，杀声震耳。我一边冲过去一边大喊：“快把这个死面具给我拿下来啊！”
　　我这一喊不要紧，立刻有怪冲我来了。我的剑早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唯一能做的是惨叫，抱头、蹲下、等死。当我惨叫了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先怪一步冲到我的面前，一边怒喝道：“躲在里面，怪看不到你。”一边又在我周围布了一个结界，然后转身和那些怪撕杀去。
　　可是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向外一冲，大声喊；“嗳！你帮忙找找我的剑啊。”
　　然后，结界又破了。
　　接下来，他和怪一起冲向我。我看到他脸上愤怒的表情，于是我突然觉得：怪其实不是不是特别可怕。
　　这一次，我们被怪包围了。他把我抱起来，跳上苍皇狼。他抱的很紧，苍皇狼颠的很厉害，我难受的要死，拼命挣扎。我越挣扎，他抱的越紧，紧到我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我只听到他很温柔的说了两个字——“白痴”。我发誓，那声音真的，真的很温柔。
　　等苍皇狼慢下来，他的手臂松一点的时候，我终于可以抬起头来看看他。他头发有点乱，长长地垂下来挡住了脸。我只能看见他有点苍白的下巴，还有他即没有扬起也没有垂下的平静的唇角。
　　他太久不说话，我觉得很不安。我说：“嗳，你可以把这个该死的面具拿掉了吧。”他不说话。“嗳，这东西害我不能跟哥哥相认啊。”他还是不说话。“嗳，你有没有把我的剑找回来。”他完全没有反应。我看到他的嘴角有血丝渗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好害怕，问：“你，还好吧。”“你终于想起来问问我的情况了。”他终于说话了，血也流的更多了。他问我：“你自己坐着可以吗？我感觉不太好。”我赶紧自己坐稳，但是他却一下子倒下去。我连忙把他抱在怀里，这才发现他的后背几乎全是伤口，连漂亮的银色长发都被染成红色，滴滴答答地往外流血。
　　“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我没事。我只是，快要死了。不要怕。不要……”
　　我觉得风好大，好冷。我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只能靠流出一些泪来让自己感觉存在的温度。

　　接下来，我度过了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我把他留在客栈里，拿了他的钱替他请药师。但是那些钱只够付诊费的，根本买不起药师开的那些昂贵的药。我拿起我所有的漂亮衣服冲进了最近的当铺。等我出来的时候我又哭了。我不是心疼我的衣服，我是恨它们只当到了那么一点点钱。天色暗了下来，楼兰的灯光昏昏然的亮起来，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在我的身边幸福的走过。
　　当舞榭歌台开始喧哗的时候，有人很低价的买走了我唯一的宝宝——漫漫。但即使这样也还是不够，还差3个金币。就是这三个金币，我实在没办法了。想想他在客栈里痛苦地快要死去，我却只能在风里哭地全身冰凉。
　　不远处，一个有钱人坐着豪华的敞棚马车朝这边过来，车上装满了女人也装满了笑声。我也不哭了，以一种必死的决心挡在了马车的前面。马车急急地停下，车里骂声一片。我鼓足了勇气，很大声很大声的冲车里的人喊：“三个金币！你只要给我三个金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一阵尴尬的沉默，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突然一阵暴笑，几乎震翻了那两马车。那个大财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问：“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可是，哈哈，你能做什么呀？”“我比你车上的女人，都漂亮！”说这话的的时候，我的脸红可能已经红到脚后跟了。“那你得摘了面具让我看看啊。”“我，我，我不能摘？”又是一阵羞辱的暴笑。“大爷我钱有的是，可是我得看看货啊。我瞅你，这小身板长的不错。脱了衣服让大爷我瞧瞧，瞧得顺眼三百个金币大爷也舍得花。”“是啊，快脱啊。”“快脱啊，大爷高兴了有赏。”看着一车人狗男女恶心的样子，我觉得还是死了好一点。我和他一起死，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
　　不可以！
　　你怎么可以为了我这样的人死掉。你一定要活着，等我去救你。然后，我才可以死。
　　我闭上眼睛，把手放在衣扣上。
　　楼兰的晚上，风好大，好冷啊。
　　当我的皮肤就要被这寒冷的风割到的时候，一袭带着体温的黑色披风裹住了我的全身，把我埋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听到“嘭——嘭——”的心跳。
　　这一刻，死掉我也心甘情愿。

　　“你是个干什么的？快滚到一边去！别挡我大爷我的眼福！啊！！！！！！……”
　　街上一片惨叫声，但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我只是任由他把我紧紧地抱在胸前，哭着念着：“你没死。你没死。太好，太好了。太……”
　　“死一百次也会被你气活！受不了你了，回龙城吧！”
　　“不要！”我猛地抬头，看到他快要气疯掉的脸。天啊！他怎么可以这样丢下我。“我不要回去！”我拼命挣扎。但还是被他抱上苍皇狼，飞快地朝飞空艇仙子那边去了。
　　“去龙城。”他的声音里有天命不可违抗的威严！飞空艇仙子云湮吓得连钱都没收就开了门。我在狼背上又哭又闹死赖着不松手，最后扯了狼狼两把毛下来还是被他扔进了飞空艇。眼看就要关门了，我抱住他的胳膊指甲狠狠地掐住决心死也不放手。
　　“我不走！你把我害死了，你不能这样丢下我！是你害我找不到哥哥的！你害我丢了剑！你害我连宝宝都卖了！你害我——害我这么喜欢你——你——你都把我害成这样了你还——你——你是不是人啊你！你让我这样一个雪花一样脆弱的女子还怎么——怎么——”
　　飞空艇的门还是要关上的。
　　星辰也追不上它的速度。
　　楼兰的风沙……
　　楼兰的驼铃……
　　所有该留下的……
　　都无法带走。

　　我被丢在龙城的街上。云湮仙子逃命似的眨眼就消失了。
　　好难过啊！
　　好象做了一场梦。一切都飘渺地没有影子，只有双手抱住的这只胳膊还有真实的感觉。
　　等等！胳膊？
　　我顺着胳膊看上去，看上去——英俊无敌的脸，凌乱也飘逸的银发……
　　“啊！怎么你也跟来了？！！！！”
　　“我被人绑架啊，白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丝坏笑，说：“拜托这位雪花一样脆弱的女子，可不可以不要掐我，好疼啊！”
　　“不可以！我掐死你！”我扑进他的怀里很大声很大声，很难听很难听的哭了一场。虽然难听，但是，好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