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櫻飛-斂月之風》彼方風穗

6、第三章－水鏡殤月

　　北風掠過湖面，撩起陣陣漣漪。白細的髮絲隨風飄逸，在纖細的人影側身蹲下，白皙的手滑過水面，柔髮便落於湖畔和雪應和著。
　　牽起被沾濕的白髮，溫柔地看著眼前的人兒，「初雪，不冷嗎？」
　　北方雖為終寒氣候，但湖面卻從不結冰，因此被視為奇觀之一。
　　白髮人幽幽的搖頭，收回戲水的手。
　　「翔呢？那孩子昨天打聲招呼就再也沒出現了……」一雙淡紫色的瞳酸澀的望向遠方，不自覺得嘆了口氣。
　　「他自有他的定奪，妳也不用太掛心了。」耀眼的金髮隨著風飄散，莊嚴不可侵犯的氣勢透露的不凡的地位。
　　「沒想到…翔居然會被選定為冬之聖使……」她站起身面對滿頭金燦髮的男人苦笑，他則撫上她的臉。
　　「那孩子本身就有正氣，會被選定並不訝異。」
　　「是沒錯……」欲言又止的櫻唇被男子的手指堵住急將要說出口的話。
　　「什麼事？」他回頭，望向從樹後走出來的人。
　　白色和黑色交錯的髮色令人匪夷，比起眼前燦金的人矮了一個頭，冷冽的氣息從身上散出，高視不拘的態度讓人不經怯步。
　　「主人要我來傳話！」淡淡的說出來此的目的，只見金眉皺起。
　　「翔怎麼了嗎？」
　　白髮的少婦聽到兒子的名字才恍然大悟來者為何人，她禮貌式的點點頭。
　　「蒼雪湖事件主人決定轉手他人，不過請您放心，事情必會完整落幕！」白凜也是黑白髮的年輕男子照著冬交代的一字一句說明。
　　換得的是必有的震怒，「放肆！朕要他執行此項任務事為了保密，他居然假手他人？！」自身怒氣四放，即便是已卸下日帝的皇位能力依舊沒有衰退，震懾刺眼的光使得白凜忍不住後退好幾步。
　　名喚初雪的女子，也是前日光城之后挽住他的手，試圖平息他的怒氣。
　　「你不是說他自有他的定奪，先聽聽翔的意見再氣也不遲啊！」對上美麗的紫眸，前日帝－軒蒼曜彌斂下刺人之光，怒瞪眼前的傳話者。
　　「說！朕聽。」
　　白凜不疾不徐的接下話，好似剛才完全不受影響，「主人得先處理來自闇區的妖獸，關於蒼雪湖回收王后身軀之事，全權交給四季之首處理。」
　　前日帝還未回過神反應，懷中的白髮人兒已抽了好大一口氣，喃喃地吐出幾個字，「紫佑……？」
　　軒蒼曜彌緊緊回握住妻子的手，接下來的話將她打回現實。
　　「是春之聖使－蘭飛？」現任的四季之首在紫佑死後由他女兒接續，這件事不是秘密幾乎人盡皆知。
　　初雪身形一僵，「飛飛…是飛飛，那孩子有來嗎？」
　　自從光城聖院將她領回，初雪就再也沒見過她。身為日光城之后也無法私至出宮探望，在翔出生後她幾乎睹人思人，因為這姐弟倆時在是太神似了。
　　「春之聖使已往此處移動，時辰一到便會擒拿湖中之妖。」白凜公式化的口吻一一道出之後的行程。
　　「在這之前我想先見飛飛，陛下請容許我見她！」思女之情油然而生，初雪抓著曜彌的衣衫，狀似苦苦地哀求。
　　「初雪，要見她也得等妳的軀體回來……」在這麼拖下去只怕靈魂會散的無影無蹤，之前要不是有他在身旁渡靈氣，初雪大概已經不復存在。
　　“絕對不能失去她”這是他對翔說的唯一一句重話，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那…好，等事情結束後我想和她談談！」只要能見上一面，她就滿足了。
　　沒有好好的盡母親之職，初雪十分愧疚，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兒子，卻依舊對女兒虧欠許多，怎麼補也補不完。
　　「白凜，等春之聖使一到立刻通知朕！」軒蒼曜彌吩咐道，白凜只是微微欠身便消失在雪中。
　　「你說…飛飛會不會不想見到我……」飛飛的個性就和他父親一樣，捨棄的事物就不會回頭，就像當年拋下她一樣，即便含淚懇求也不曾回頭。
　　軒蒼曜彌將妻子顫抖的身軀摟住，用下巴摩蹭她的髮頂，柔情似水的安撫。
　　「他不是紫佑，妳又怎知她會拒妳之外？」
　　「但是之前在日光城飛飛幾乎不跟我說話，我好怕她……」曜彌用兩指堵住她要說出口的話。
　　「春頑皮的像風一般，妳抓不住她想當然其他人也抓不住，她不會為妳停留並不是只針對妳啊！」
　　初雪微張櫻口隨後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的依進曜彌的懷中。
　　所以…她也不會為我停留…就跟紫佑一樣……風是沒有停駐之處的…。
　　☆ ☆ ☆ ☆ ☆
　　風颼颼地吹，雪花飄散零落棲住樹上，終雪林深處毫無生氣，來人扒過褐髮以舞空之術降落在白雪覆蓋的神秘洞穴。
　　「是這裡嗎……？」褐髮藍瞳低斂，便皺眉看著眼前的嚴窟，像是喃喃自語又似跟人問話。
　　“氣息是由這裡散發出的，但是…不完全是后妃的氣息……”回話由地面傳出，清脆的女聲猶如繞梁弦音，但斷了話沒再接下去。
　　「不完全？還有其他妖魔纏身？」褐髮少年也是莫英東，轉為看著地表皚皚白雪問道。
　　過了半晌才又傳出回應，“似乎是被下了咒……”
　　「能收回靈身嗎？」莫英東往前走了幾步，卻被嚴窟的結界擋住無法進入。
　　“陛下，強行進入只會使醉月湖裡的時魔騷動，此法不可行……”
　　莫英東低頭解開右手的纏布，祈光輪印剎時光芒四射，親吻手背的輪印後用左手撫過，輪印記退去暫時收回他耀眼的陽氣。
　　原本的短褐髮漸漸變長，隨著風的飄揚換發出淡淡的金絲，藍眸一睜已染上淡紫，陽剛的靈氣漸退，柔和的月輝環繞四周，而後慢慢地聚集在掌心……
　　“陛下！萬萬不可！”從雪中竄出的紅色鍊光綁住他的腕，聚集的靈氣頓時消散，莫英東也恢復先前的模樣。
　　他沒有回話，只是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冬發現了嗎？」
　　“似乎還沒……”
　　「我知道了，退下吧！」莫英東再一次看了洞窟一眼，然後無奈的轉身跨步離去，
　　思緒一直圍繞著當初”她”對他交代的話……
　　“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寢殿！聽好－我只剩你了，即使只有你…也得活下去！不要追隨我…千萬不可以追隨我的腳步……”
　　莫英東咬著下唇，內心正在被撕扯著，「我也只剩妳了…所以我還是來了……」
　　風像是在哭，弔唁他的淚灑滿了雪林間。
　　☆ ☆ ☆ ☆ ☆
　　蒼雪湖－本為皚雪族人狩獵之地，如今清澈見底的湖水掩過一層汙，深而不見底，黃昏之時還有黑煙瀰漫湖畔，詭異的氣氛讓族人不敢輕易靠近。
　　白髮飄散葉間，蘭飛依靠著粗壯的樹幹，思索該從何下手。
　　「穢氣很重呢……」食指摩摩下巴喃喃道。
　　魔氣的確不重，研判應該是等級不高的妖魔，那為何前日帝如此懼怕甚至不敢出手？
　　「事有蹊翹？」突然插進涼涼的一句，蘭飛就算不回頭也知道是誰了。
　　「剛剛不是還在閒逛？逛完了？」紫眸藐視的瞄了一眼，隨即轉回不平靜湖上。
　　樹下的莫英東若有似無的仰眸微笑，「妳要擒住湖裡的妖魔？」
　　語調稍稍刺了耳，「當然，別以為我抓不住！」就算是靈力減半，這種小妖等級的她還不看在眼裡！
　　「妳有心藏匿自己的氣息，難保別人不會啊。」沒有半點戲謔，此刻莫英東正經嚴肅的表情讓飛飛不自覺挺起胸來。
　　「不管會不會我都得執行任務，你就乖乖在旁邊看，千萬別跳出來”助陣”！」因為那是多餘的，只會氣死她。繼上次英東侃侃而言的誇大介紹，飛飛對他的幫忙不抱什麼希望，只會越幫越忙！
　　「不讓我跟？就是這樣才會老是誤入險境……」難得他收起了玩笑之心，蘭飛依舊搞不清狀況。
　　從樹上跳下，蘭飛指著莫英東的鼻尖，「你，聽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追、隨、我、的、腳、步！」
　　「不……」幾乎是直接衝出口的本能回應。怎麼能讓這種話這些事一再再重複！莫英東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十指陷入飛飛的身體而不自覺，使她呻吟了一聲。
　　「好痛…做什麼啦！」蘭飛扯下他緊握肩上的手，惡狠狠地瞪他。
　　「說出這句話必定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不只是妳要付出，妳身旁的人也是，為什麼老是任性的做決定讓我無法接受？」幾乎是嘶吼出來的，蘭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著實被嚇到了。
　　現在是在演哪一齣戲？
　　眼睜睜地望著氣吁吁的他，蘭飛改為顫抖的指著他的眼瞳，「眼睛…你的眼睛變色了？」
　　原本的藍瞳漸漸轉為淡虛的紫眸，褐髮也淡了些，只是飛飛沒細看，光吞口水都來不及了。
　　魔氣瞬時充斥整個蒼雪湖，蘭飛驚訝的回頭。
　　「出現了！」話沒動作快，雙腳一瞪已來到湖面上等著妖魔現身。
　　莫英東咬牙氣惱的想出手攔住卻晚了一步，他追上她的腳步來到湖畔。
　　上揚的嘴角，飄揚的白髮，正要昂首鄙視眼前不知好歹的妖魔，卻在看到妖魔容貌的那一刻傻了眼。
　　「月…月帝？」原本環抱胸的雙手放下，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淡金的長髮飄逸，一雙深邃的藍眸好似在對她微笑。
　　「可…可別說你突然轉性想去當妖魔界的人……」這也不可能吧！轉性轉得這麼不符合自己喜好。
　　月帝站在湖面上，視線沒有離開過白髮的人兒，讓蘭飛大感不好。
　　魔氣依舊在，蘭飛瞇眼看著眼前的俊美的身影。妖魔？還是真正的月帝？
　　正當飛飛想驗明正身的往前走去，美麗的唇先開口了。
　　「跪下！」宏亮的聲調使蘭飛身形一頓，連忙乖乖跪下。
　　這下慘了，他居然沒發現月帝來到這裡，他的”登門拜訪”一向都能令飛飛心臟衰竭，結巴個半天。
　　以月帝現在生氣的語氣來看，他一定是發現她隱埋氣息的事了。
　　「陛下那個我……」才剛抬頭想要解釋，月帝已來到她跟前。
　　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藍色的眼瞳濤出了冰劍般鎖住她的知覺，月帝一俯下身飛飛已經開始考慮要蹬腳遠離。
　　一使勁卻發現動不了？！
　　「蘭飛……」再度開口喚她的名字，讓飛飛有了戒備。
　　「你……」
　　湖底湧起數道黑芒，團團圍住兩人。
　　原本的藍眸漸漸變調，換上深不見底的黑，蘭飛一手掐住眼前的人。
　　來不及了！
　　黑似藤鞭已纏上她制住對方的手，蘭飛解開戴在身上鎮住靈力的手鍊。
　　「青泉！」霎時耀眼的光化掉黑藤，湖面波濤洶湧捲起大浪。
　　「飛飛！」莫英東衝上前去，黑暗卻快一步籠罩。
　　柔和光由深湖穿過黑暗，莫英東順勢抓住她的手想將她帶離暗處。
　　金色光絲由她身後圍住，蘭飛感受得到手正被拉扯，接著一道淡金月光蒙上她的眼。
　　「月帝？」什麼都看不到，飛飛只能憑感覺叫出她感應到氣的主人。
　　對方沒有回應，只是緊緊的擁住她。
　　意識漸漸遠了，飛飛轉過身想看清楚來人卻被硬生生的定在原地，但是其中一手被人緊緊抓住，她看不清來人。
　　「飛飛……」熟悉的聲調在耳旁響起，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母……」
　　母…？那是什麼？
　　來不及細想蘭飛已失去了意識。
　　☆ ☆ ☆ ☆ ☆
　　白雪續飄，暴風似的雪風襲捲一整個軍隊，前方的領軍的大將正揮舞著拳頭，和一陣陣打不著的暴風奮戰。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紫微？」廉貞轉頭望向站起身的同伴。
　　解掉結界印紫微凜然的對廉貞道，「妳在這裡待命，我去找陛下！」
　　前一刻月帝忽皺眉地望向天空，隨即飛奔出隊伍，才剛要追上的一群人卻被接下來的暴風束手無策。
　　再不去找陛下不行，要是陛下有什麼三長兩短，光城聖院和銀月古都的關係就不是靠一個春之聖使奉上能解決的。
　　紫微穿過重重樹林，突然停下腳步。
　　魔氣好重！
　　「結印，化邪降！」一掌打出淨氣，化掉眼前停滯黑濁的妖氣，映入眼前的是月帝的身影。
　　「陛下！」紫微快步來到他身側，卻發現白衣染上了紅。
　　月帝狠狠地瞪著眼前的黑影，喘氣聲越來越急迫，「你很明白朕的在乎，敢對上朕就代表你十分有把握！」遇上四大聖君就如同碰上上等妖魔，一個失手就讓自己首軀分離的徹底。
　　對方嗤鼻地笑了，「月帝陛下的在乎讓我吃了不少苦頭，打從她出城的那一刻嘴上的功夫下得可狠了。」
　　月帝緊握拳頭，以靈力化成紫光網想藉此擒住眼前放肆無理的妖魔。
　　對方反手一撥，紫光被彈回，月帝嘔出一口鮮血，靈力在受傷之時已大失，使用紫光層網令他大感虛力。
　　「月帝陛下！」紫微攙扶住倒下的身軀，「反界術，網邪化淨！」掌心再次集氣，打出化邪術法，對方沒有打回身形卻淡去。
　　「月帝，你想找回那個”在乎”也得花點心思呢…哈哈哈！」夾著風雪怒吼聲，敵魔的狂笑回盪許久。
　　直到風雪停止，廉貞才姍姍來遲。
　　「天啊！」才剛趕到就是動魄人心的駭人場面，她掏出身上的醫療用具替月帝止血。
　　緊閉的眼簾留有一絲痛苦，卻沒有過大的反應，廉貞倒抽了口氣，「陛下…魂神不在這裡！」
　　身後的軍團們一聽開始手忙腳亂，東嵐主將首先發問。「不在這裡？是被妖魔給引走了嗎？」
　　「不太可能，除非月帝陛下自願離體，否則應該不會有這種情況才對……」紫微冷靜分析，示意廉貞不要停手繼續治療。
　　「陛下都受重傷靈力應該也大損了才對，如此亂來會讓自己陷入危境的！」東嵐主將替廉貞將月帝的身子扶起，好讓她能更集中治療。
　　「得等月帝陛下醒來才行，先在此做歇息簡便的紮個營，讓陛下養精氣吧！」紫微對著後排軍隊命令，隨即轉回月帝蒼白的臉上。
　　「我看…十之八九和飛飛又有關係了……」
　　「和春之聖使有關係？她不是好好的躺在車棚內？」東嵐主將被紫微喃喃低語弄得糊塗。
　　「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為什麼跟飛飛有關？」廉貞也好奇他說的話。
　　紫微抿了抿嘴，「因為我趕到時妖魔和月帝對話中出現了月帝”在乎”的東西，所以我的猜測和飛飛有關。」
　　「看來是了！」廉貞完全不用細想的回應，說到月帝在乎的東西莫過於逃命中的飛飛了，月帝的手心肉、心上刺，拿都拿不掉、捨都捨不去。
　　「飛飛有回銀月古都嗎？」紫微突然蹦出了一句，讓蹲著的廉貞差點跌倒。
　　「回銀月古都？！回去做什麼，送死嗎？」想也知道不可能！
　　紫微苦笑，他問得還真是廢話。
　　「不過依妖魔的說法，飛飛肯定有見過這個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