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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颠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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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上,我们绕着操场以一种让人不忍心测量的速度非常缓慢的跑着。老师站在操场中间使劲冲我们吹口哨,声嘶力竭的喊:“快点快点!都给我跑快点!期末考试是八百米看你们怎么办!快点啊!”
12月末的天空像伤寒病人的脸,苍白低沉。四处是一派灰突突的景象。而操场中央的塑胶足球场在任何季节都是青翠欲滴。
喜棠突然蹲下来系鞋带,一系就是三分钟,然后再也没跟上我们。张美华举步维艰,以她的体态跑步,非常形象的印证了“一步一个脚印”这句话。
“我不想跑了,我想爬。”她说。
“那爬吧。”我说。
“你都不心疼我。”她上气不接下气,勉强的跟我撒娇。
“啊!我的心好疼啊!”我学张美华那样捂住胸口,矫情的说。
“讨厌啦!”张美华一只手朝我的脸推过来,我头一偏差点飞出队伍,幸好又被她及时拉住。我甩开她的手,警觉的制止她:“离我一米远!我真害怕一不小心就被你弄死了。”
张美华识相的远离了我,不一会就又靠过来悄悄跟我说:“你感觉到没,明轩有阵子没打来电话了。”
“嗯,有一个多月了吧。”我说。
“我看喜棠没什么反应啊。”张美华说。
“搞不清。不过不用太担心。该爱的时候决不犹豫,该放手的时候决不拖拉。这是喜棠比咱俩都强的地方。”我说。
“你俩说我啥呢?”喜棠突然从我俩中间冒出来。张美华以最快的速度捂住胸口惊呼了一声:“要不要这么灵异啊!”
“你鞋带系完了?”我说。
“完了,还顺便整了整发型。”喜棠说。
“Ri!要不要这么完美啊!”我说。
喜棠长叹一口气:“无聊的紧。有啥新梗新梗之新新梗没?”
“就是有新梗就不能回宿舍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说么。非要在我们剧烈运动的时候说。”我说。
“你还有脸说剧烈运动!你身子不颠那就是慢走!”喜棠嘲讽我。不过张美华已经迫不及待了:“马上就圣诞节了,咱怎么过?”
“不过!只过新年!”张美华对圣诞节的热情被喜棠干脆的镇压了。张美华不高兴了,与我们拉开了一米距离。我也懒得说话,一边跑,一边到处瞄。
自从张美华放弃清言之后,言语上没能变得更正常,行为上也越来越癫狂了。以前每两天的跑步变成一天两跑,一跑就是十圈。她说早上跑步是为了振奋精神,晚上是为了累坏自己安睡,不过往往都是反效果。早上跑完步她已经虚弱不堪,一上课就趴在桌上睡觉,睡到high时还打呼,我们怎么推都弄不醒她。后来深受困扰的老师迅速认命了,直接在纸上签好自己的名字递给张美华说:“这是假条,期限你自己填!”不过这件事激发了张美华自强不息的品格,她一再保证就是睡也不打呼了。通常我们的话里出现“我保证”,“我再也不……”这类的词语,基本上都属于充满个人情感的臆想,同样的,张美华的保证就是个P。鼾声一天比一天响亮,这不仅对老师,对来上课的同学都是一种极致的摧残,在这种情况下课堂的形式愈发水深火热,老师就差没开口求求张美华了:“你回宿舍睡吧,期末考试我保你过!”
至于晚上,张美华风风火火的跑完回来必定是兴奋的不行。我们都沉入睡眠之后,张美华只能傻睁着两眼瞪天花板。在那几天她非常透彻的理解到失眠这个概念,发出感慨:“真的!那感觉好像你们都死了,只有我独活!非常可怕!”
喜棠对张美华比出中指之后给了她建议:“你去搞点酒,太阳一下山就把自己弄醉。”
这办法在张美华的睡眠问题上奏效,但是也导致她成为一个热爱运动的酒鬼。张美华的书包里开始多出一样东西,啤酒。没事干的时候其实有不少解决办法,听歌聊天看书啥的,而张美华呢……
这会我们跑完步自由活动了,我们三个人坐在看台上休息,顺便在球场上奔跑的男生中搜索一个稍微中看的。喜棠买了瓶矿泉水跟我同喝,递给张美华她根本不要。她从包里扒出罐啤酒,没事就往嘴里送点,还时不时打嗝。不一会她就说困,倒一边睡着了。张美华的人生是对“诡异”最直接的诠释。
我有些绝望的看向喜棠,我说:“你就不该叫她喝酒。”
“我错了。我没想到她在诡异这条路上走这么远而且还会越走越远。”喜棠说。
“罢了。现在是她人生的低潮。失恋的人有资本撒野。”我说。
说完我和喜棠不约而同的叹气。
半小时后张美华醒来,她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总结道:“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下课了觉没睡够。”
……
新年的前一天开始放假,晚上班里有个辞旧迎新的聚会,我和喜棠决定多陪陪张美华再回家。一些勤劳热心的同学一大早就在班里拾掇,打扫卫生,画黑板报,摆桌椅。
中午的时候整个学校因为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雪而沸腾了,大家纷纷走出来淋着雪有说有笑,不愿走动的就扒在阳台栏杆上观摩着。风很大,把大雪吹成一个斜面。雪片非常紧凑短促的落下,一会工夫地就白成一片。张美华用几近疯狂的情绪在雪地里奔跑着,边跑还边尖叫,看上去非常快乐。
我把帽子兜在头上,软软的一圈兔毛搭在额头。喜棠把围巾缠在脖子上,往脸上堆了又堆,只露出两只笑的眯起来的眼睛,说:“看来她每天跑步还是有效果的,身手矫健的像一只小豹子!”
正说着,张美华三两下就团好一个雪球,朝我俩走过来。喜棠迅速的闪身,张美华一把捉住我,提溜起我的领子把雪球灌进我后背。我无法自控的惨叫起来。张美华邪恶的笑着,笑完还热情的邀请我们打雪仗,我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女人了。喜棠非常干脆的拒绝了:“我不玩!”说完就转身走了,我朝张美华用力的翻白眼,然后也急忙蹿回宿舍换衣服了。张美华在后面追我们,大喊着:“玩么!一起玩么!”
刚回宿舍,电话就响了,喜棠跑去接起来。我边骂边脱衣服,在我赤裸上身不停打着冷战的时候,张美华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并且仍然不甘心的骚扰:“玩么!一起玩么!”这个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所有人逼疯。我真想朝她脸吐口水。
穿好衣服之后,就打雪仗的邀请,张美华对我的纠缠直接上升到身体上的拉扯了,估计不出五分钟她就霸王硬上弓了,我绝望的望向喜棠。喜棠挂了电话,慢慢的回转身,对正在肢体纠结中的我和张美华说:“通知一下,明轩回来了。正在来咱学校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