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又是一年(吸血鬼文)》夜岚衫

50、第５０章

　　第十区的边缘，一片没有生命气息的废墟中，某处阴冷的地窖里传来了水流的声音。那声音缓慢而微弱，听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戛然而止。浑浊的空气充斥着腐朽的味道，重重叠叠的阴影更是加重了周遭的潮湿感。
　　这里没有蚂蚁，没有老鼠，没有蟑螂，有的只是鬼魅的人影和半合的眼眸。如果非要找出点儿什么“活着”的气息，或许只有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奈雅了。而苍晓此时正坐在她的一侧，手指时不时摩挲过那柔软的发。
　　她的脸色很差，衣衫上尽是血渍和尘土，而脖子上缠绕着的粗劣的纱布看上去就知道是草草包扎的。白皙的手指带着冰冷的水滴划过了那干裂的唇，她下意识张了张嘴，就舔过了那湿润的指尖。这毫无预警的反应令苍晓露出了诧异的笑，继而沾湿了手指又一次划过了那单薄的唇。
　　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了下，随着一阵仓促的呼吸，奈雅慢慢睁开了眼。模糊的黑暗里，她那涣散的视线只能寻得到一双暗红的眼。
　　“闲……”她艰难地说道，嘶哑的声音刚一脱口就消散了。她挪了挪手臂似乎想坐起来，但脖子却被那只冰冷的手扼住了。
　　“这里没有一个叫‘闲’的男人。看着我的时候不要理所当然喊出别人的名字。”苍晓低下头说道，视线相对的时候，脸就正对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名字搞得一塌糊涂，除了被无视的恼怒，似乎还有什么令他莫名焦躁。但眼下这个因伤势思维混乱的女人显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到底是谁，以极其迷茫而忧虑的眼神看向他。
　　“奈雅。”苍晓低声唤道，竟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那温软的触感带给他诱惑的同时，也带给他了异样的满足。
　　这个女人是他的——相识时间里，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并因这种想要占有的冲动激动不已。是的，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渴望着她的鲜血、她的灵魂，并无时无刻不在忍耐想用这双手亲手杀死她的冲动；但是现在，他想要她活着，想要她为“安罗德”这个存在而活着——从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吸血鬼猎人变成只属于他的东西。
　　没错，这个女人是他的，并且会成为只属于他的东西。他本应早些意识到这情感的端倪，只不过相悖的立场和身陷的窘境令他无意耗费心神，但现在已经大不相同了——他知道他想要占有她。那种由占有带来的满足感不是靠迷惑或是威胁可以得到的，而是一种类似于征服的成就——这远比那些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有趣得多。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他舔着唇角笑道，慢慢松了手。但奈雅却沉默地躺在那里，不动也不回答。
　　“我被你咬伤后过了多久？”许久，她忽然开口问道，身体微微蜷了起来。她似乎试图起身，但身上的疼痛和漆黑的四周令她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知道。时间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苍晓思忖了下说道，没有理解她的意图。
　　“杀了我。”奈雅接着说道，就好像说着什么不相干的事。
　　“什么？”明显地，这毫无缘由的一句令苍晓有些惊愕。
　　“杀了我。扭断脖子也好，失血过多也好，就算掏出内脏也无所谓……我不想变成那种怪物。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苍晓困惑地反问，下一秒却意识到她所指的事——他的尖齿正将她变成形如死尸的怪物，而要阻止这一切就只有药剂、初拥、或者死亡。但以现在的状况看来，奈雅的精神和身体状态并不适合初拥，而死亡却不是他想要。
　　这突兀的现状对苍晓而言无异于沉重的打击，就像刚刚燃起的火焰被水浇灭了一样竟让他了感到了沮丧和焦躁。
　　“药呢？”他低声问道，猛地撕开了奈雅的衣兜，瓶瓶罐罐就滚落一地。
　　“是这个吗？”他搜寻着的记忆判断着，信手捡起一枚针剂问道，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太暗了……我看不到。”
　　言语间，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阴冷又令人厌恶的气息令苍晓蹙起了眉，右手就揽过奈雅肩让她靠在怀里。虽说废墟之地碰见血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面对着浑身是血的人类没有谁会无动于衷——尤其在这令人狂躁的白昼。
　　长袍的猎猎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似乎有谁踩过了水洼，又狠狠拍打了铁壁。
　　“有人来了。”奈雅喃喃着说道，看向了声音的方向，然而不远处红色的眸令她下意识紧张起来，原本无力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
　　“我知道。”苍晓说着单手遮住了她的眼，抵在她耳侧幽幽地道，“睡吧。”
　　随即那低沉而富有魔力的声音将奈雅带入了真正的黑暗，浑然不觉中，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梦魇，声音，那是谁狰狞的笑脸，又是谁在高声吟唱……

　　猩红的双眼，金色的瞳孔，是谁舔过了谁的唇角，又是谁咬破了谁的皮肤……

　　灰色的天空。

　　嗜血的兽。

　　黑色泥土上印下的慌乱的脚印。

　　有人说死亡是神对苦难者的恩赐，那么背弃了信仰的人，是不是已经被神所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