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州》夜幻言

4、折翼

　　折翼
　　青王，神之州最大的传奇。四王中唯一的女性，主管战事，掌握着神之州一半以上的军队。在神之州的私野中纷纷有着这样的传说，苏青，原是一个卑微的奴隶。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原本奴隶的苏青在三十二岁时，在神之州中还只算是个幼孩的那年，舍命救下帝君，立下大功，王恩浩荡，免去她的奴隶枷锁，并准许她进入军队，参予战事。神之州威芮年，在战场上创造了一次又一次传奇的苏青在她二百六十七岁那年，被帝君封为青王，与皇族的其余三王同起同坐，这是历代所不曾有的，何况她手中还掌握了几乎是神之州这片国域的命根的大部分军队。但在兵士中有着无比威名的青王，在神之州的民间和贵族中却是谈之色变，她是魔，视人命为草芥，杀人如麻，嗜血如食，她是冰，木石的心肠，冰冷的眼神。而她杀人时最是残忍可怕，没有一个人可以从她的眼前逃走，没有一个生命可以在她的剑下存活。但即便如此，却未有人敢有丝毫异议，她的法力已至臻境，在神之州中从未有敌手，她的权力之高，甚至大皇子和太子也竞相拉拢。
　　格勒在找到青王时，她已将立在她面前的人全部宰杀干净，那血淋淋的场面，烂泥一般浓浓的血肉丝丝藕藕粘在一起，地上的血肉没有一丝人形，那怕只是人的一部分的形状，浓腥的血液和碎粉般的骨头搅和在一起，好似屠宰场里剁碎的肉泥浸泡在浓浓的鲜血中，撒满了地上的角角落落，而那鲜鲜的血肉还冒着微微的热气。看到这一幕，即使杀人无数，手法同样是残忍一路的格勒也忍不住胃中一阵翻滚，有种想吐的冲动。
　　静立于一旁的青王听到人声，忽的转过身来，在看到是格勒后，她血红的双眸一闪而逝，瞬间已恢复了正常，依然是她青绿得近乎黑色的乌眸，冷漠得看不出一丝神情。毫无表情地扫了格勒一眼，她转身便要离去。
　　格勒迅速拦住了青王的去路，惊异过后，迷茫已经暂时压抑，而此时，面对着神之州的最强之人，他的斗志重新被挑起，变强，变强，变得更强，依旧是他不变的追求，以至于这个追求的目的是什么他再也无从思考。“我要向你挑战！”他斗志重重地望着眼前的青王。
　　墨绿眼眸的冷漠中没有半丝波澜，青王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年青人，“你可知道后果？”
　　神之州最强的人，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梦想，不少人曾向青王挑战，而最后的结果——还从来没有听说有人最后能在青王的手中活命。格勒清楚地知道，这一战，他是拿自己的生命来赌，战败则亡，没有任何其它的出路。但，为了他心中的追求，他从不后悔。格勒唤出光之剑，慎重地以双手紧紧握住，“我准备好了！”他定定地望着眼前的青王。
　　深无底的眼眸中看不出青王的思绪，没有一丝光亮，她的眼眸忽然变成了骇人的混浊，片片的血红如同铺天盖地般席来，她看着眼前的格勒，忽然露出了鬼魅般嗜血的邪笑，而后，身形如影，似乎比羽毛还轻的重量，由风托起，却是比电闪更快的迅速——
　　没有武器？格勒的疑虑只在一瞬，之后却陷入好似千军万马的攻击中，手中光之剑的光芒炽到极至，格勒将所有的心得发挥到得淋漓尽致。拥有剑圣之称的师父的教导，在他荣升左侍卫长后与人较量的技长，在中原大地游历的所得，在这一刻，全部溶于心中，贯通百穴，汇于全身，如目所见，如心所得，如己所予，毫无魔扰，与己一体，破除外危，遇水破土，遇火则灭。但，恍惚间，格勒看到了远处屋檐上站立的青王，虽然她的身影在不停的移动，在那处身影移动的次数频繁超过周围的一切，甚至，甚至超过对他的攻击。她的身形如风中烛影，似乎从立在那里便没有挪动。那么，那么这才是青王真正的实力！淡慢的表情，如水静止的身影不沾一丝尘杂，悠闲得混然仍是那位高高在上指挥着千军万马的主帅，漫不经心的似在下一盘毫无意义可言的棋，又似一只苍鹰无味地玩弄着口中垂死挣扎的食物。致命的打击袭来，格勒坚固的心房突然碎了一角，那么他对付的只是青王几个缓慢的影子，甚至不知是青王实力的几层，一层？两层？……手中的速度毫无知觉地慢了，而似与他连为一体的光之剑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似乎已经看到将有的结果，失望的心念将格勒淹没，在他失去斗志的瞬间，一道白色的光袭来——终于看到了，格勒自嘲的一笑，青王的武器，竟似一根羽毛！格勒眼睁睁地看着那根羽毛如雪花般的散碎开，朝着自己各大要穴袭来，而他失去了反抗的意念，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致命的武器，缓缓闭上了眼睛——难道就这样了吗？就这样结束，一切都结束了吗？过往的画面如影象在他脑中频频闪过，心底匿藏着不甘，他的努力，他的追求，为何？真的就这样，甚至在还没有明白为何追求，他追求力量的最终目的之前，他的生命就要与尘土混为一体了吗？
　　想象中的穿体刺痛没有传来，一件软软的躯体倒在了他的怀中，他睁大惊惧的双眼，琪，曾经活蹦乱跳的蛇人少女如同一只折翼的天使，缓缓跌落在他怀中。他不解，是哪里来的信念和勇气，使她毫不迟疑地挡在他面前，为他承受那生命流逝之苦。
　　看到格勒惊惧的表情，琪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弱的笑容，勉强地摇摇头，“格勒哥哥，不要紧，我……”她缓缓抬起无力的脑袋，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知道吗，格勒哥哥，我一直都在寻找幸福，以为幸福就在神之州，我拼了命，吃了好多苦，也差些就死了，可我不悔，因为是为了心中的理想——我的幸福。可是就在我到了心中的圣地，以为总于找到自己的幸福时，却看到了与梦完全不符的事情时，我的心几乎要碎了，活生生将梦撕碎，好残忍，可是到这一刻，我忽然发现我并不后悔来到了神之州，因为我终于知道自己一直寻找的幸福是什么了，小时候，记得我们族中有一首诗，它，它是这样说的，
　　幸福是什么呢，
　　还记得童话中的寻找，
　　也记得现实中的遥远，
　　幸福，
　　其实就是我们身边，
　　触手可及的细小尘埃，
　　每一次微笑，
　　每一次哭泣，
　　都掺杂了它在其中，
　　只是它太容易太简单了，
　　以至我们，
　　往往忽略了它，
　　睁着无助的眼睛，
　　去寻找所谓的幸福！
　　咳咳……”琪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咳出大量的淤血，“请让我把话说完——”看着要阻止她的格勒，她恳求道。呼吸渐渐困难了起来，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可笑我一直在寻找幸福，可我竟然不知道幸福一直就在我身边，母亲，父亲，所有人的关心，都是我的幸福，我，我却忽略了……”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琪慢慢闭上了那双泪蒙的双眼，她静静地躺在格勒怀中，安详的表情如同睡着了的天使。
　　“琪——”格勒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么残忍，琪，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上天居然忍心将她的生命掠夺——
　　“左侍卫长，”一旁跟随来的侍卫疑惑地出声，“那女孩或许没有死！”
　　沉迷伤痛的格勒如同被冰水浇下，却是一阵心悦的惊醒，是啊，那些碎片在琪冲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伤到琪的重要部位，琪，只是昏了过去。想通这个之后，格勒抱着琪一下子掠到马上，驾御着马飞快地骑向王宫方向，琪没有死，但他心中却仍是不安，必须，必须立刻找到大司仪渊为琪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