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之恋》陈药

2、洛阳

　　按照自己的安排，沈青词准时到了洛阳。本想给京娘写信，但不知道古代是如何传递信件的，只得作罢。原以为自己准备的充分，但到底还是不足的。
　　沈青词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个时候，当今皇上带着百官估计正取道郑州，路上呢，自己的时间还是充裕的。
　　沈青词最先去的就是夹马营，也悄悄去了赵家的祖坟看了看，守卫自然是森严的，但沈青词自有他的办法，所以也不难。
　　去了这两个地方，沈青词就安心呆在客栈了，随着皇上的巡幸，京城的军队已经先过来开道了，随便往街上看一眼，总能看见连排的士兵，安全工作是合格的。
　　一日，沈青词正懒洋洋趴栏杆之上，一队军队经过，鲜衣怒马，沈青词不禁有一丝羡慕。那为首的将军回头，正对上视线，居然马上下马，急急向客栈来了。沈青词有点诧异，左右张望，除了自己也不见有其他人。
　　那将军已经冲到楼上，远远就道：“青词，来洛阳也不告诉兄弟一声。”
　　沈青词一看这人，就好感顿生。他身材魁梧，相貌忠厚，一看就是一名豪爽的武将。看他的样子，估计也是熟识的，不然自己已经掩饰了良多，还能一眼认出。
　　沈青词笑着走过去，道：“小弟也是刚到，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哥。小弟在乡间住久了，一进这洛阳城，也着实摸不到头脑。”
　　那将军坐下，说：“我倒忘了青词你回乡了，你收拾下东西，住我府上。到了洛阳，怎能让你住这里。何况皇上正找你们师徒，知道你在这，肯定高兴。”
　　沈青词听了有点云里雾里，但看这架势，也根本不好推辞，就直接跟上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到了将军府，沈青词才稍微有点数，还多靠门匾上的彰德军节度使府这几个字。如果没有记错，这就是右武卫上将军焦继勋。不过这个人，自己脑海中实在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只是凭直觉，觉得这个人对自己，是善意的。
　　一番介绍和大餐后，焦继勋将沈青词拉到书房，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青词，帮我算一卦吧。这次皇上来，我到底没底。”
　　沈青词暗暗皱了皱眉，算卦？难道自己以前是算命先生？这职业沈青词很是意外。
　　见沈青词不动，焦继勋有点着急：“青词，你虽答应陈抟大师不轻易给人算卦，但我日后必定亲自向大师解释，这一次，青词，你要帮我。”
　　沈青词见他一脸的焦虑，脑中仔细回想，把书房中早已准备好的周易随便翻了几页，道：“焦兄，你不必多虑，此番皇上巡幸洛阳，多是慰藉思乡之情。但皇上这次会单独召见于你，问关于洛阳的种种，这你要准备妥当，皇上隐隐有迁都洛阳的意思。我能说的也就这些。”
　　焦继勋显然对沈青词的话万分信赖，立即让人把户籍、财税各方面的资料送来。沈青词见他忙，也就退出来。没想到自己竟是陈抟的徒弟，自己竟是宋朝出名的天师，想想也好笑。不过自己寻思了很久的三十六计是一点也用不到了，看焦继勋对自己的信赖，估计会把自己引荐给皇上，史书上说，这个时候，赵匡胤是找陈抟的。找不到陈抟，自己也估计能勉强凑数。对于赵匡胤，沈青词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穿越前是最迷他的，他的资料收集了实在不少，不过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准确的。
　　焦继勋恶补了半月个通宵，沈青词路过书房，总见灯亮。想想倒很像大学生考前复习。
　　不过一切显然是值得，面圣回来之日，焦继勋是满面喜色，对沈青词是谢了又谢，并告诉他，明日皇上会召见他。
　　沈青词一听，就笑开了，不过也有点忐忑，竟一夜没睡好。
　　一早，就有人来接沈青词，沈青词大概看了一下，走得不是去洛阳宫室的路线，倒像是去赵家祖坟的样子。
　　来人让沈青词在树下等候，沈青词没了昨夜的紧张，索性沿着池塘，慢慢踱开。
　　半日，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威武而不乏亲切：“你就是陈抟大师的高足？”
　　沈青词急忙回头拜下，赵匡胤笑着把他拉住，说：“免礼了。你在洛阳，那大师呢？”
　　沈青词压下心中所有的激动、不可置信与兴奋，有礼地回：“回皇上，自我回乡以后就与师傅断了音信，故并不知。”
　　赵匡胤点了点头，说：“坐下说。大师闲云野鹤的生活，让朕也羡慕不已。”
　　“刘备当年见牧童吹箫也羡慕牧童的生活，但他终究是属于那惊心动魄战场，属于龙争虎斗的三国，这才是他的命运。”
　　赵匡胤接过旁人递来的茶，挥手摒弃了众人，道：“我看你年纪轻轻，但言谈之间倒像足了陈抟，见了朕也不惶恐，前一刻，倒是朕看走了眼。”
　　沈青词一笑，史书上说赵匡胤很坦率，倒还真是。
　　“既然大师不在，朕请你帮朕解开几个难题。”
　　沈青词马上竖起耳朵，但赵匡胤却是喝茶，倒不再言语。沈青词明白了，原来是想让自己猜。
　　“小人妄揣圣意，能让皇上为难的，也只有三件事情。北汉、迁都、子孙。”
　　赵匡胤把茶放一旁，盯着沈青词看了很久，才说：“朕洗耳恭听。”
　　对于一个帝王，这应该是很谦卑的话语了，但这句话在沈青词听来，多少觉得伤心。人倘若开始求助于怪力乱神，多少是不自信的表现，或者是真的为难了。在沈青词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赵匡胤，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不会不自信，但他为难了。沈青词是一点也不愿意看到他为难的，虽然知道他其实时时刻刻为难。
　　沈青词收了收涌上心头的叹息，说：“北汉一事，陛下与重臣早有对策，北汉虽然难下，但终究有攻破一日，这只是时间的问题，陛下无须忧心。迁都一事，陛下认为开封一马平川，难守易攻，为长远计，迁都洛阳更为适合。而子孙一事，陛下虽然决心传位于晋王，但担心两位皇子安危。”
　　赵匡胤叹了口气，点头道：“朕担心的，正是这件事情。北汉一事，听大师一言，也稍微放心一二。迁都和小儿两事，还望大师指点。”
　　沈青词想了想，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告诉他真相，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也不想瞒他，道：“陛下，迁都和皇子的事情，您要有坏的打算。”
　　赵匡胤抬头又叹了一声，说：“其实朕一直是抱着最坏的打算。听大师这么说，我也知道该如何了。皇弟知道大师你来，一定要见你，没想到你们是旧识，你就随人先去吧。”
　　沈青词告退，走得时候，远远回望一眼，赵匡胤那一脸的疲惫，竟弥散得哪里都是。沈青词想，自己以前注意得都是他的赫赫战功、辉煌功业，哪里留心到他的悲凉他的无奈，难怪有人说，当皇帝，是世界上最大的幸运与不幸。
　　收回思绪，沈青词才想到自己现在要去见晋王，也就是赵光义，反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沈青词一向是讨厌赵光义的，且不说那千古疑案“烛影斧声”的故事，但凭强幸小周后一事就觉得他很可鄙。再联想到《江山美人》电视剧中的猥琐卑鄙，连脸上装个笑容也觉得为难。
　　正想着，一人已经到面前。
　　沈青词急忙停下脚步，抬头，不禁一怔。
　　翩翩浊世佳公子，这七字，送给眼前这人，是一点也不委屈。
　　斯文儒雅、亲贵出尘、潇潇洒洒。
　　沈青词暗想，这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