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石》双面叨

3、树林惊魂

　　周新：“早就跟你说过，多锻炼多运动。看看，这么点路就受不了了。”
　　小末坐在浴缸里揉着小腿，嘟嚷：“我有什么办法，不要跑生活啦。还锻炼呢，平常跑腿就差不多了。”
　　“唉，妈，胳膊那擦擦。”
　　周新卷起袖子，拿起一边的毛巾：“别把自己说的跟个喜儿似的。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就你们那儿一堆的师兄师姐的，你还不可着劲的拿乔。”
　　“哪有，你女儿可是个本分的小员工。”
　　“对了，你怎么搞成这幅死样子的，还没说呢？”
　　“对啊！”小末停住了揉腿的手，“我不是还在那个破树林里吗？哎，妈。”
　　小末回头，看不见任何人。周围的光线也渐渐黯淡下来。“妈，妈，在哪呢，我我，我在哪呢。”

　　“别叫了，别叫了。这是长安郊外的小树林。”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使劲的的晃着。
　　“别晃，别晃。妈，我那澡还没洗完呢，你等会儿，再等会儿。”
　　“别睡了你，我都等了很久了。”
　　小末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看看周围，想起昨天太阳下山了，自己还在树林里晃荡。没办法，只好靠着根比较粗壮的树枝坐下，看着天空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来。
　　小末揉揉眼睛，看向对面的那张脸，换上了警惕的神色“诶，你谁啊，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他皱了皱眉头，歪着脑袋看我：“我老早就在这了啊，昨天打猎和家人走散了，就在这个林子里过了一宿”说着，把手上的两只野鸡往我面前伸了伸，“然后在这看见你了，准备等你一起。”
　　“咦，我们认识？”
　　有点心虚的看着他。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下，沉默了会儿，猛的看向小末，无比坚定的说：“我想，应该不认识。”
　　“哦”小末摇摇头，“那你怎么知道我和一起？”
　　他撇下嘴巴，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同路，只是刚刚我问自己会不会和你同路的时候，然后大的那只叫了一声好像说要，小的叫了两声说不要。我看他们意见相左，就等你醒，看看谁讲的对。”说着，他又把手上的两只野鸡举过来。
　　去去，我挥挥手，拨开面前两只突然放大的鸡头。
　　嘴角抽动：“那然后呢？”
　　“什么，什么然后啊”
　　小末手指点了两下“这两位，谁输了会怎样？”
　　对面的人又低下头，陷入沉思：“对啊，我还没想过的。”过了好久，又眼神迷离的抬起头：“这位小兄弟，你说是输的红烧，还是清蒸，会比较公平呢？”
　　小末嘿嘿笑着，倒退两步，拍拍身上的土。
　　“那啥，这位大哥，你自己玩啊，我走先了。”
　　他低头闷哼了声。
　　许久没有动静。
　　小末走出了大概几百米，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拍掌的声音。我赶忙疾步快走。可是不一会，那个傻小子追了上来：“哈哈，小兄弟。同去长安是吧。到底还是大的比较聪明，赢了呢。”
　　小末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那这么聪明的您也一定想到了是红烧还是清蒸比较公平了。”
　　他吃吃的笑着：“那当然了。不过我觉得两个都太便宜那个笨的了。”
　　“哦？你有什么高见啊。”
　　“恩，还是就地处决的好。”
　　说着，他将右手的那只鸡递给小末，整个人呆立不动，有阵阵的杀气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小末想走开，却怎么也提不开步子。两只野鸡好像也感到了这种不安的气氛，烦躁的扑闪的翅膀，扯着嗓子啼叫。
　　他嘴角还挂着刚刚那种白痴的笑容，却将右手迅速的提起，向左手的那只鸡猛的拍去。
　　只是一瞬，鸡的啼鸣就变成了“扑”的一声闷响。
　　千万块鸡肉浸着血向四面八方散射而去，有的打在远处的树上，发出清彻的响声。鸡血哗的一下喷在了他的手上，衣服上，脸上····血一丝一丝，黏黏稠稠的纠缠在一起，绵长的下落，溅起一地的尘土，却不留一点声音。鲜艳的野鸡羽毛在空中飞扬，久久的不下落，在纷飞之中，是正身直立的他，浅黄的外衣上开满了大朵大朵绚丽的血花，左手上还托着刚刚那只野鸡鲜红的鸡冠子，而脸上那笑意部件，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杂尘。
　　小末的肩上也被一块鸡肉击中，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跌坐在地。那只被聪明鸡被我甩在一边，却是不敢向一旁挪动半步，任由自己的羽毛不停的抖动。
　　他看见了一旁的小末，笑的伸出右手。
　　“不要杀我”小末退了一步伸手抱住了脑袋，歇斯底里的叫道：“我很聪明，一点也不笨，我我，我IQ180，EQ280，我我一岁会跑步，两岁会讲话，三岁会去拉小帅哥的手，一点都不笨啊———”
　　他用手摸了摸小末的脑袋，无比高兴的说：“我当然知道你不笨啦。说我聪明的人都不是笨蛋。”
　　小末放下贴着脑袋的胳膊，对着他捣蒜。
　　“那既你也去长安，不如一路吧。”
　　他眼睛闪闪亮的看着我，脸上的鸡血对着太阳更是熠熠生辉。
　　“好——”
　　声音从牙缝里憋出来。脸上展着是最标准的微笑。
　　八颗牙，小末第一次自觉自愿的完成了。

　　一座巍峨的城门，上书两个大字“长安”。
　　城门下，两个人正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身形教长的男子容貌俊美，身材修长，脸上的红色胭脂更衬的他眉眼的俊逸。过路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侧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今年流行的红色彩妆？恩，果真好看的很，回去俺们也要学着这个描个。
　　那个稍矮的男子虽然面目有些脏，却也可以看出清秀的五官，这人此刻更是痛不欲生，只久久的盯着相握的双手，不能言语。
　　来来往往的人无不唏嘘：
　　一副多么感人的挚友离别图啊！
　　“磨盘弟弟，幸亏这一路有你相伴，让我回家这段路开心多了”
　　“那大哥，咱就啥也不说了”
　　“磨盘弟弟，这话讲的真好，正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对对，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吧”
　　小末盯着他握着我的手，大哥，你这回总该松了吧。
　　“什么！”他握着的手突然加上了力道。
　　“啊啊，林大哥，小弟也是不舍啊，可是····”小末直面他那双蒙蔽世人的眼睛，“唉！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好。”
　　“咦？你家不是不要你了吗？”
　　“比喻，比喻而已”
　　“哦。可是我就这么走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刚刚被家里赶出去。万一遇到什么麻烦可怎么办呢”
　　小末对着他微微一笑：“林大哥真是多虑了。”接着把头偏向一边，五官纠结了一会儿，终于生生将那半句话咽了下去。
　　妈的，是谁，走到半路要吃烤鸡，让我攀上跑下的给你找木柴。
　　是谁，觉得没有佐料不好吃，非逼着我吞下了一整只半生不熟的鸡。
　　是谁，没走一会由突发奇想要玩捉迷藏，让我在个大林子里东奔西跑。
　　是谁，没事拿个右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锻炼我的心脏承受力。
　　是谁，觉得无聊要听故事，非逼着我讲了个自己凄惨悲怆的身世。
　　是谁，把个三公里左右的路走上一整天才到！
　　你说，是谁！！！谁才是我最大的麻烦！
　　他又沉默了好久，突然出声：“不如我给你找份工作，你有了生计，日后我找你玩耍也方便些。”
　　“不要！额，麻烦了吧——”
　　还玩耍，那还不是你玩着法的耍我，我才不要跟你这个心智不全的小孩。
　　他握着我的手颤抖了下，突然右手松开，向我的肩膀伸来。
　　咻——
　　小末敏捷的跳向一边，立刻露出十颗牙齿的笑容，继续从牙缝里憋出一路上已经讲了n多遍的字：“好——”
　　我忍！既然有了这n次，不就再多加个一！

　　小末又被林侑葭拉着朝着长安城内走去。还好，这个林侑葭虽然神经有点错乱，老是不知道这根怎么顺着顺着就搭到那根上去了，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可是路却没有认错过。其实幸亏跟着他一起走的，准确的讲长安在树林的东偏北方向，不然顺着老路，倒可能找不到这长安了。
　　走了好一会，跟着他转弯又转弯，才看见一个饭店，门楣上挂着“陋食居”几个大字。
　　林侑葭进了门，就扯着嗓子叫：“王老板。”店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时候还不到吃饭的点，人不多。
　　柜台后面站着个灰衣的拨弄着算盘的大叔突然抬起头，看到林侑葭，皱了皱眉：“林少爷，这是····？”
　　林侑葭拉着小末走过去，开心的笑着：“王老板，我这给你小跑堂，可是聪明的很哦。”
　　王老板的目光从小末的脸上一扫而过，直直的对着林侑葭的脸看了半天，盯着那些血迹半天不挪。一会儿，他又突然笑了起来，对着旁边的一个小伙计招招手，柔和的和林侑葭说：“模样倒看起来有点聪明样，但林少爷是如何知道这位小兄弟是个伶俐人呢。”
　　林侑葭就那么站着，眉飞色舞的讲起来，小末和他怎么认识，怎么一路走来，又为什么来这寻个工作了。开始看到林宥嘉，只是觉得他是个痴呆；后来看他当着面那么迅速的分了只鸡，就知道他是个很暴躁的武林痴呆儿；再到现在，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个痴呆，痴呆理不清什么前因后果的，更不会把一路的无聊说的这么生机盎然。
　　小末站在他旁边，顺便吧自己悲恻的身世复习了一遍。
　　我，姓周，别人都叫我小磨盘。
　　他讲到一半的时候，身边多了两个人，他们穿着深灰色的家丁衣服，垂手低眉的站在林侑葭身后一点的地方。林侑葭也只是抬眼看了下，一点也不讶异，继续讲他的话。王老板也只是笑眯眯的给他添着茶，适时的递给他，一句话也不讲，一副专心听故事的模样。
　　讲完了，他拍了拍手，看向站在身旁久候的人。那两人低低的一齐叫了声少爷，林侑葭点点头，转头对着王老板：“那王老板，就请你帮我收着这位朋友了。”王老板点点头：“好。林少爷放心。”林侑葭一句谢也没讲，就领着两个家丁出了门。
　　王老板对着门口看去，静静的站着，直到听到马车驾起的声音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对着我抱歉的一笑：“这位磨盘小兄弟，真是麻烦你了。唉，怎么就又犯了病呢？”
　　说着，王老板摇了摇头，脸上的三下巴抖动了下。
　　小末的嘴角咧了下：“犯病？”